第一滴血
红十字医院。
“前辈!”津岛急匆匆地赶到鸣海在电话里说的病房,他推开门,下一句话正准备问“你没事吧”,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却有些问不出口了。
角野几乎被包成了木乃伊,只有眼睛和鼻子还露在外面,津岛卡在喉咙里的“你没事吧”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市政府外面聚集着反对异能特务科的游行队伍,角野和他们起了冲突,如果不是拼死护着脑袋,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躺在这里呢。”堀木说完,白了角野一眼,却又不自觉地沉重叹息了一声。
“有联系加荷里斯先生吗?”津岛又问鸣海。
“联系过,不过加荷里斯先生从视频里看了一眼前辈的情况,说了一句死不了,就拒绝了治疗。”
“拒绝了?”
“那位叫帕西瓦尔的小姐说,现在这种紧张的形势下还贸然行动,如果不让他好好痛一下是不会长记性的。”鸣海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是为了真理进行斗争!”角野虚弱地发出抗议,堀木塞了一块苹果堵住他的嘴。
津岛见角野还有还嘴的力气,心里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当下的形势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角野前辈的事情,如果稍微出一点偏差的话,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就都说不清楚了。
果然是灰色的影响么……
光先生说,只要保持冷静和清醒,就不会被灰色吞噬,其实只要所有人都能保持冷静和清醒,现实生活中的绝大多数冲突和矛盾就都可以避免,可是人类毕竟拥有丰富的情感,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丰富的情感能带给人巨大的力量,但也让人容易变得偏执极端。
看来灰色这种无色无形的东西,比他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得多。
“还有其他什么情报吗?”津岛打开自己的便携式笔记本电脑,“游行集会的话,应该有人牵头组织,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记得他们在喊口号的时候,好像提到了什么‘伊芙利特’。”艰难吃完苹果的角野仔细想了一下。
“伊芙利特,我记得是火精灵。”
“这是他们反对者的组织代称吗?为什么要用火精灵呢?”
“大概是什么神圣之火,将烧掉世间所有的罪恶和污秽,这种含义吧。”堀木皮笑肉不笑。
“伊芙利特……是吗。”津岛开始着手在网上找寻相关的情报。
“我也帮忙。”鸣海也拿出自己的设备。
虽然政府对网络上的信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管制,但这对他们来说构不成太大的障碍,如果能找到游行的组织者的话,也许可以通过说服对方来降低双方冲突的伤亡……
津岛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一下。
说服对方,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说实话,他对此没有太大的信心,但他必须要行动起来,没能阻止灰色释放是他的错,他必须要为此负起责任。
对了,还得给国木田老师他们报告一下。
市政府大楼,异能特务科临时办公室。
“怎么了?”太宰见国木田看着手机,眉头紧皱,连忙关心地问。
“角野君和反对异能者的游行队伍起了冲突,受伤住院了,他和网络社的同伴医院照顾他,今天可能不回家了。”国木田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啊……”太宰不禁感叹,忽然又想到什么,于是看向安吾,“说起来,政府建立异能特务科的事情,之前我们也有从修治的一位前辈那里收到过相同的建议呢。”
“什么?”安吾挑眉。
“修治在网络社的一位前辈,堀木竹一,专业是大众传播,前不久他通过修治请我们向政府谏言,成立一个官方的异能管理机构。我们正准备和你说的时候,你就打电话过来说异能特务科被公开了。”
“这位堀木君了不起。”安吾扶了一下眼镜,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嘴角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说回刚才的事情吧。”安吾把话题拉了回来,他把一件物品放到中间,那正是太宰从尤利西斯那里得到的手环,“经过我们的研究,可以确定这个手环是一个异能抑制装置,的确可以实现和人间失格一样的效果,不过它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种异能。”
“异能……结晶化?”国木田试探性地问,这是十多年前他们在横滨经历过的一次事件。
“不,准确来说,是把异能能量抽取出来之后,存放在了这个宝石里面。”
太宰听着安吾的讲解,忽然想起之前修治关于灰色被释放的一系列报告里,似乎有类似的场景。
“居然能做到这种事情么……”国木田显得有些震惊。
“异能特务科自然是没有这个技术的,而且根据我们的情报来看,全世界的异能机关里,拥有这种技术的,应该也就只有一个了。”安吾眯起双眼,之后又苦笑,“坦白说,异能相关的技术,我们之间差了不止一代。”
“不愧是异能的发源地。”太宰有些讽刺地赞叹,不过此时他的内心深处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这是一个在异能被公开之前,每个知晓的人或许都思考过,但没人会去继续深入探索的问题:
异能到底是怎么发源的?
“我们会继续对这个手环开展研究,虽然不知道钟塔侍从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这个手环,但它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不过,失去这个手环之后,那位尤利西斯先生的异能就无法被抑制了,我还是有些担心……”
“尤利西斯先生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太宰沉思了一下,“我认为,他不是那种会随意使用自己异能的人。”说完他又无奈地摊开双手笑了笑,“更何况,我们本身也奈何不了他。”
“尤利西斯先生那边就先不管,眼下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处理呢?安吾先生。”国木田介入到话题当中。
“虽然异能特务科现在正式对外公开了,但想要借此消除人们的疑虑一时半会儿也是不可能的。”安吾扶了一下眼睛,“要想开展异能者相关的工作,首先要做的就是掌握异能者相关的信息,我们会开设专门的窗口,接待异能者相关的咨询并对愿意相信我们的异能者进行登记造册。”
“需要协助吗?”国木田诚恳地问,枪打出头鸟,开设这个窗口的初衷是好事,但第一个前去登记的人可能会遭遇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这个时间节点很敏感,一旦被任何人发现我们有作假的嫌疑,今后的工作都很难开展下去了。”
“好吧。”国木田轻叹,“如果有任何需要的话,武装侦探社随时都可以提供帮助。”末了,他还正经地扶了一下眼镜,“这次不收钱。”
“噗——”太宰笑到趴了下去。
安吾愣得眨眨眼,最后也笑了。
当晚。
函馆某所公寓外,一阵极强的风吹过,屋内外的气压差导致玻璃碎裂,呼啸的风声掩盖住了玻璃碎裂的声音,碎裂的玻璃向下坠落——
“嗯?啊!!”
一名不幸的路人被玻璃砸到,当场死亡,鲜血流了满地,融入路边的脏雪之中。
风声,呼啸不止。
翌日。
“你真的要去那个什么咨询窗口?”大清早被高文拉起来的加荷里斯一脸怨气地走在路上,一边搓手一边向高文投去鄙视的目光。
“那当然,这可是正大光明的机会,而且至少你和帕西瓦尔现在明面上还没有和亚瑟撕破脸,多少也该假模假样地送点情报回去。”高文在寒风中身姿依旧挺拔。
“那可真够假模假样的……”加荷里斯翻了一个白眼,又缩起脖子,向双手哈气,“我真是脑袋被冻傻了才同意大早上跟你去那个咨询窗口。”
“很冷吗?”
“你天赋异禀,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加荷里斯说完又哈出一口气,他正准备搓手的时候,高文一把抓住他的手,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
“原来你的手真的这么冷啊。”
加荷里斯皱眉,高文的手的确很暖和,传说中太阳骑士的称号也名副其实了,这该死的异能BUFF。
“这样的话就不冷了吧。”高文握住加荷里斯的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加荷里斯愣了一下,本能地想要甩开,不过高文握得很紧他没能得逞,但在思考了半秒之后,他还是觉得白给的热源不要白不要,于是也大大方方地回握住高文的手。
“真是没想到。”高文有些感慨。
“什么?”
“没想到我和你还能有像现在这样牵着手平和安定的时候。”
“你再说这种酸掉牙的话我哪怕拼尽全力也要揍扁你。”
“我是说真的。”高文的表情很认真,“如果是以前的你,真的很难想象。”
加荷里斯沉默了。
“我在知道真相逃出来的时候,一度极度痛恨钟塔侍从及相关的一切,但现在我觉得,能够成为圆桌骑士团的一员,遇到你们,真的很幸运。”
高文觉察到加荷里斯的手愈发用力,但似乎有些不对劲。
“加荷里斯?”
“那是什么?”加荷里斯压低声音,松开高文的手,向前跑去,高文也连忙追了上去。
浓雾逐渐从眼前散去,他们跑到十字路口,发现马路中央躺着一个人,加荷里斯走上前去,单膝跪地查看具体情况,那是一具尸体,尸体是一名中年男性,额头缠着布条,手臂上还带着袖章,袖章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标志,他应该是反异能的人士。
从尸体的状态和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车祸死亡。
但……
“加荷里斯,这是?”
“高文,打电话报警吧。”加荷里斯缓慢地站起身来,眼神锐利。
这是,第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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