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最后的小男孩忽然甩开少女的手，跑到魏尔伦的跟前，仰起头看他，似是鼓足勇气般开口道：“哥哥，我不想走。让、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魏尔伦垂下眼，漠然地拒绝，“不好，离我远点。”
窗外的一缕光钻入屋内，半空的尘埃轻扬地漂浮，他坐在高椅之上，冷漠的、不近人情的，但姿势矜贵而优雅，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天使。
冷漠如斯，却令人移不开眼睛。如魔般的残忍、如神般的无情都在他的身上尽情展现，人类脆弱的心灵一遇到他就碎了，痴痴地移不开眼。
小男孩举起的拳头，缓缓地放下，头也渐渐地垂了下去，肉眼可见的失落与不甘。
胖男人看到这一幕，冷汗又开始落下，他在两人间左右看了眼，最后狠狠咬了下唇，上前爬了几步，“大、大人，如果只有您一个人的话，我们的人数恐怕是不够的……恐怕，并不能让那边的人满意。”
“嗯？”魏尔伦用简单的一声鼻音代替疑问。
胖男人的额头都快垂到了自己的胸口，语气艰涩，“大人，要是人数太少的话，那边的人会以为是我这里出了差错。”
“没关系，都杀了就好。”魏尔伦轻轻笑了，自然地道。
胖男人瞳孔紧缩，按在地板上的手一下子抓紧了。
“……大人，您是在开玩笑吗？”胖男人沉默片刻后，无比艰难地干笑道。
“不，这并非玩笑。”
魏尔伦跳下凳子，三两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去端详他苍白的脸。
“你好没用。”魏尔伦‘苦恼’地用手指碰了碰脸颊，“你这么废物，我当初到底为什么会留下你？是你用花言巧语欺骗了我吗？”
恐怖瘆人的杀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一瞬间，胖男人只感觉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身体冷得剧烈的颤抖，甚至连跪都跪不稳，像是突发了恶疾。
从额头流淌下的汗珠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从里面照出一双极力睁大的恐惧眼睛后。胖男人此刻才知道惊恐到极点的时候，呼吸声会变得那般大，要发出求饶声的灵活唇舌此刻只会无力的‘赫赫’吐气，像是一只夏日里大汗淋漓的狗。
他预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临近死亡，黑暗的冰冷吐息如毒蛇般紧贴在他的脖颈，转瞬间就能将他绞杀。
有谁能救救我？！不管是谁，谁都好，救救我！救救我！！
“哥哥。”小男孩地声音沙哑，听起来成熟又危险，“我不害怕，我愿意跟你们一起去打坏人。等到打败坏人，我保证不缠着你。”
魏尔伦对于小孩子还是有很高的容忍度的，因为一看到他们就会让他联想起能够被他一只手抱在怀中的小小中也。于是，在这个一次又一次非要黏上来的小孩恰好打断他时，他也只是冷淡地瞥过一眼，并没有生气。
没有被反驳，小男孩眼神亮了亮，仿佛受到鼓舞般，继续说：“哥哥，我是去为自己报仇的。你放心我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大人们都追不上我。”
小男孩聪明地没有说是去帮助魏尔伦，而是说去为自己报仇。
果不其然，这种想法终于得到了魏尔伦的认可。
魏尔伦思考片刻后，点头同意了。
胖男人微不可察的咽了咽口水，趁机为自己求情道：“大人，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他终于学会了不在这个古怪诡异的孩子面前说废话，多年替别人当走狗的经验告诉他。在这个时候，真实的能力能比一万句的求饶更管用。
魏尔伦唇绽微笑，带着浓烈的趣味。
几次三番地得罪他，被轻易放过后，还敢再来试探他的底线，是他现在太过宽仁了吗？
在地下室里被关了几年，许久没有杀生，尤其在顾虑到中也的感受后，他确实下定决心改掉了从前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习惯。
一个地址罢了，他又不是非要这个人带路不可。从前身为谍报员的手段，他还没有遗忘，只是调查还需要花费一番功夫，他嫌麻烦而已。
魏尔伦全身亮起红光，然而眼角余光扫到屋子内几个正好奇看过来的孩子，纯洁干净的目光里满是疑惑和崇拜。
他们猜不到他想要干什么，他们想象不到他过去经历过什么。在他们的眼中他是一个拯救他们离开危险的英雄，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
魏尔伦抿了抿唇，有些烦躁地将异能收了回去。
好吧，魏尔伦承认他有点下不了手了。
从前他也日日夜夜地盼望拥有一个全心全意信赖他的弟弟，但在他杀了那五个碍事的家伙后，中也就再也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有时候中也眼里控制不住地流露出痛恨，还会深深刺痛魏尔伦。
魏尔伦不明白中也为什么会对人类产生感情。人类狡猾又虚伪，接近他们只是为了利用他们的力量啊。
不过弟弟那么单纯善良，他被人类欺骗了感情也不能怪他。反正，这一切都是那些狡诈的人类的错！！！
但经此一事，魏尔伦患上了PTSD症。这儿还有中也的廉价代餐，他被他们看着，就像是被弟弟那双钴蓝色的眼睛牢牢锁定。
“那就走吧！”
魏尔伦羞恼地站起转身，跟谁赌气一般的将兜帽甩到头上，一头美丽的奶金发被掩盖起来。
“对了。”抬起脚时，魏尔伦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男孩，“你……”
“马塞尔·普鲁斯特！我叫马塞尔·普鲁斯特，哥哥。”普鲁斯特露出一个惊喜的灿烂笑容，如此鲜亮活泼，如此真挚憧憬，连那张脏兮兮的脸都看起来变得乖巧又温暖。
魏尔伦表情冷漠道：“你别叫我哥哥。只有我的弟弟才有资格这么叫。”
代餐就是代餐，绝对不可能代替中也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即使再听话懂事也不行。
普鲁斯特的笑容一瞬间失去，片刻后，才沙哑地开口，“……我知道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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