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琴的音符如同无形的触手,轻柔却不容抗拒地缠绕上每一位观众的双耳。
随着曲调袭来,太宰治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
被牢牢固定住的四肢仿佛被松解开来,乐堂座椅的触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长久的安宁。
太宰治站在一片纯白的沙滩上。
脚下是细腻的白沙,在毫无温度的阳光照射下,没有一丁点儿杂质;
天空是均匀的湛蓝,透彻纯净,没有一丝一毫云彩;
碧绿的海水平静无波,像一块凝固的巨大祖母绿宝石;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花香,没有风声,没有潮汐声,只有轻柔的音乐在耳边巡回、流淌。
不远处,一座卡其色的木屋矗立着,屋子边是一架正在滚动着的巨大风车。
屋边轻烟缭绕,几只毛茸茸,色泽不一的兔子在屋子边的沙砾地上追逐嬉戏。
太宰治伸出手,在这样的阳光下张开五指。
出乎意料的,阳光并没能透过指缝。
即便地面的旅人在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直面太阳的威严,也没有用强烈的反击令起无法看清太阳的面貌。
太宰看着那只苍白到几近失去血色的手,绷带一丝不苟地密密缠绕在腕间。
他穿着一身熟悉而陌生的黑色长袍,在海边长久地站立着。
在悠长而宁静的音乐声中,一切都舒适得过分。
万物完美无缺,这里就像书本中描绘出的天堂。
太宰治眯着眼,唇边扯开一抹讥讽的笑。
他收回手,俯身拾起一把沙砾,洁白的颗粒轻飘飘的,没有分毫重量。
太宰治轻轻松开手,那一把沙就这样迅速地从他的指缝流逝了。
翠色的大海边,应当有的咸腥气味消失不见。太宰治缓缓靠近平静无波的海面。
他原本应当为这样天然适应的“安息地”而充满喜悦,但当太宰治走近海水时,却不过从沙砾地走向另一处坚实的“海水地”。
宛如宝石的海洋深处,似乎有什么奇异而模糊的图案。
真是太可惜了。
太宰治为这样的发现感到遗憾。
在这虚假的平和世界之中,在持续奏响的音乐声中,乐堂似乎有意塑造出一个完美的安息地。
但无法触及的“海洋”,毫无重量的沙砾,乃至一旁用相同速度持续向同一个方向只转动一半又回归原点反复的风车和地面以相同方式“嬉闹”的兔子都无意不在诉说着这个世界的虚假。
这虚假的平和像一层浮夸的糖衣,诱惑者听曲人沉溺,却令人在触摸到世界现实时,根本无法与之触动分毫。
这是一场被精心粉饰的骗局。
太宰治站在原地,鸢色的眼眸平静无波。
【音乐响起之时,每名观众需要用眼睛时刻盯着舞台去见证——】
在这样的规则之下,即便很快意识到这场拙劣的,宛如闹剧般的小把戏,太宰治也不得不在这里呆下去。
事实上,当太宰治很快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虚假之后,周遭的一切就开始迅速褪色。
但他懒得去寻找这个幻境的“出口”,在这个浮夸的乐团里,用音乐编织的世界,究竟是否存在着所谓的“出口”都还有待商榷。
太宰治就这样,在这个没有时间流动的世界之中平静地等待着毫无波澜地音乐曲调在某一个节点陡然拔高,如同一个突兀的休止符,戛然而止。
眼前褪色得差不多的世界瞬间崩解,兔子、木屋、风车、沙滩,而后是一望无际,却又有明显终结线的海水。
一切的一切如同被冲刷殆尽的图画,消失得无影无踪。
强烈的扭曲感再度袭来,太宰治猛地眨了下眼,视野重新聚焦在安吉尔乐堂那华丽的舞台之上。
随着乐曲结束,舞台上的表演者做下一个规整的谢幕礼,帷幕缓缓拉上。
身体被禁锢的感知依旧存在。
不远处的观众席上,零星有两个已不在原位上的观众突兀地燃烧起来,发出凄厉的哀嚎。
他们似乎是因没能分清楚方才的世界而破坏了安吉尔的规则。
显而易见,这样莫名的自燃就是规则的惩罚。
但在方才乐曲奏响的那一段时间之中,太宰治根本没能在乐堂之中挪动分毫。
依照安吉尔的规则,他原本也不应当在乐曲奏响的时间内有半点移动。
但倘若人们真的沉溺于乐曲描述的世界之中,是否真的会在音乐还未结束之前就用“移动”去破坏规则?
答案是肯定的。
人们总是很难通过善于融入、习惯的感官去分辨什么时候该停下拙劣的动作。
出现在他们身上的,使得太宰一行人无法动作的禁锢,就好像是乐堂之中的完美作弊器。
芥川龙之介的面色同样平静。
他当然也看见了发生在乐堂角落的“案件”。
空气中无端弥漫上熟悉的,肉质燃烧后的焦糊气味。
当那些燃烧着的“观众”熄灭之后,乐堂过道之中又凭空出现了几道披着斗篷,僵硬行动的身影。
这些新出现的“身影”缓慢而滞涩地行动着,直至走到空缺的观众席上,坐到刚刚腾出的空位上,用同样热切的的姿态期待着下一场乐曲演奏的开始。
这样的场景令芥川产生警惕。
蹲踞在中也手边的太宰猫猫同样共享到太宰治的记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具有威胁性的咕噜声,鸢色的竖瞳警惕地环顾四周。
在短暂的沉默之中,太宰治身边的橘发女人轻轻地按下右手边的蓝色按键,随后轻笑着转头:“劳驾,这位先生,不知道你身旁孩子的选择按键应该由谁操控呢?”
女人出声的刹那,太宰一行人身上的禁锢旋即消失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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