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港口黑手党横跨五栋大楼的宽敞地下室中有两个常住居民。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要去见的是魏尔伦，而期间难免路过Q、梦野久作的住所。
黑白发色对半分的小男孩怯生生把脸贴在窗子的栏杆后，一对瞳孔形状诡谲的星星圆圈眼黑得宛如打翻了墨盒，不见丝毫高光。
“太宰先生。”他嗫嚅道，眼珠一转，盯了旁边人一会儿，声音更低，“中也先生。”
“这不是Q嘛。”太宰治反应平常，贴上去对他微笑，“还真是挺久没见过你了，怎么？最近没事做？”
“嗯……嗯，虽然首领偶尔会带我出去玩，上次工作还是在年前。”
提到工作时，小男孩可爱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纯洁无暇的笑容。
太宰治熟练哄小孩：“喔，有好好派上用场嘛。”
“嗯！”笑容扩大了。
太宰治在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两颗水果糖递过去：“改天带你去游乐园，今天先这样。”
梦野久作珍惜地把糖握在手里，乖巧地说：“我知道了，下次见，太宰先生。中也先生也是。”
中原中也冷眼旁观，只用在被捎带提到时点下头。
这小孩有两张脸，一张天使面孔专用给太宰治，一张恶魔面孔平等地分给太宰治以外的所有人。
“Q的年纪也快到了啊。”太宰治算算时间，遗憾地说。
“？”
“他马上就要十三岁了，长大了。”太宰治强调，“森先生只对十二岁以下的小孩有几分耐性。”
一时间听不出他这话是夸是贬。
中原中也瞥了眼路上的监控。
太宰治无所谓道：“森先生不会在意的。”
是的，首领不会在意，会在意的是负责看守监控室的倒霉鬼。
“快到了。”他提醒道。
魏尔伦的住所在向西更深处，他们走过昏暗的走廊，停留在尽头的铁门前。
“请进。”
带笑的声音适时传出。
中原中也下意识揉揉眉心，做好心理准备才打开门往里走。太宰治不说话了，跟在他身后，与里面白衣金发的法国美男子对上视线。
即便生活用具齐全并有所装饰，这地方比起居处更近似于监牢，而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原国际超越者暗杀王保罗·魏尔伦自愿将自身幽禁于此。
为了中原中也，他的“弟弟”。
称得上一句感人，若非太宰治也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
“中也，怎么带他来了？”魏尔伦笑容不变，亲切地问。
然而下一秒，他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忽然瞬间出现在中原中也面前，目光专注。
“……这可不行。”他轻声说。
中原中也近距离面对他难得没表现出不适，最近新增的走神习惯让他自然联想到了当初荒的嫌弃，还有那个十分贴切的“变态”评价。
太宰治问：“什么不行？”
魏尔伦不想理他，拉住中原中也的手腕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
“中也、中也。”他反复地念着这两个音节，忧郁地说，“不行，标准不够，你还不能去自由触碰那道门。”
他喃喃自语：“怎么办，我的弟弟、我的同类，这可不行。”
混乱的语言逻辑不耽误他动用同源的异能，精纯的黑红能量附着在他抓紧中原中也的手上。
中原中也对想要阻止的太宰治摇头。他的手上同样浮现出一层凝练的黑红，二者接触时立刻产生了共鸣。
魏尔伦闭上眼，全神贯注地去感应。
重力异能的连接持续了很久，魏尔伦睁开眼时显出迷惑：“有人为你加上了制约？”
中原中也打开他的手，不客气地问：“有什么影响？”
魏尔伦不吝包容弟弟的坏脾气：“是好事，现在的你很难失控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了。”
他高兴地说：“完整性，很好，你要继续适应，不断地适应，中也，不要畏惧，要去体验极限。”
“还有，练习的时候离那小子远点。”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直接冰冷了几个度。
太宰治对他假笑，挑衅道：“真可惜，我当然会在，中也信任我。”
魏尔伦的笑容消失了，露在金发外的那只同样归属于无机质矿物范畴的钴蓝瞳眸移过来，在他眼中呈现出阴森的尖锐。
中原中也警告他：“魏尔伦。”
“……别生气，我没想做什么，只是不喜欢他。”魏尔伦重新挂出一张温柔笑脸。他不喜欢靠近弟弟的所有人、人类，尤其是这个拥有反异能、占着搭档名义的麻烦小鬼。
太宰治嗤笑一声，满是嘲讽。
这两人从来不对付。
但中原中也不在乎，他听明白了魏尔伦的意思，向他确认道：“这是必要的？”
魏尔伦的注意力被拉回来，肯定地说：“你要生长。”
“不要畏惧。”他又说了一遍，“中也，去感受，你会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停止，什么时候可以跨越，你会听到声音。”
“你要生长，吸取雨露，穿透风暴。”他似乎陷入回忆中，目光变得恍惚。
“我觉得。”太宰治说，“就算是真话，你小心变得和他一样疯疯癫癫的。”
魏尔伦含笑道：“更多时候，正常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这句话意有所指。
用完人就扔的中原中也毫不留情转身离开，太宰治反而留在原地不动。
魏尔伦目送弟弟的背影，继而冷淡看向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太宰治垂眸：“中也的身体数据出现了异常。”
“你担心他？”
“是。”
魏尔伦沉默下去，似是在衡量什么，妥协了。
“我们不是人类。”他冷漠地说，“我们是不幸拥有人型的异能体，异能力的剧烈变化当然会对外壳造成影响，你给我离他远点。”
太宰治说：“中也是人类。”
至少现在，他选择成为人类，他选择，他相信，那么太宰治也会去相信，无关本质无关现实。
魏尔伦的嘴角掀出讽刺的弧度。
“啊，我可怜的弟弟。”
他低下头，一如往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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