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江户川乱步在公寓楼下绕圈子，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下定决心冲上楼，敲门，仰头，背起手，露出非常乖巧的表情。
福泽谕吉打开门，看到一袭黑影呼吸停顿。
“欢迎回来，乱步。”
他或许还需要提高适应能力。
隐约的血腥气，不是在港口黑手党那边染上的就是去了什么新鲜的案发现场，没差别，看来度过了充实的一天，连精神头都保持在相当活跃的状态。
是好事吗？
江户川乱步一边喊着“我回来了！”一边撞回了卧室，好一顿叮咣后变成了日常的两件式居家服，才磨磨蹭蹭探出门。
福泽谕吉正坐在茶桌边，粗陶茶杯上热气袅袅，他重又斟出一杯推给自觉靠过来的江户川乱步，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
他对自家小孩有信心，大概有信心，但对那位心眼多成筛子的森医生肯定没信心。
“今天过得怎么样？”
江户川乱步觑他的脸色，然而根本看不出变化，最终只好讲出大实话：“很有意思。”
能和擅长照顾人的帽子君一起玩，还能看到和在侦探社时完全两个样子的幼稚太宰，食堂的伙食很好吃，种类很多样，新部下很能干，是不笑版本的春野小姐，还有很多案件可以处理，有简单的有复杂的，职业人士的障眼法真的有在随时代更新。
他慢慢数今天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见到的人与景色，还抱怨了森医生说话拐弯抹角，又将些不适合说出来的东西随便糊弄过去。
福泽谕吉认真听，内容怎么样另说，的确在字里行间听出了他的愉快。
但这又说不通了，他疑惑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开心？”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停止，他本将双手放在茶杯上转着玩连带取暖，现在连茶杯都一起停下，指尖很快灼出层红色。
“只是、”他更慢地说，一字一词慎重地抉择，“只是再一次想到，人类真恐怖，无法理解。”
没有改变过的感想，失去年少时的迷茫而成了绝对的定义。成年后的江户川乱步更加理性也更加冷漠，他不再需要谎言或安慰了。
福泽谕吉沉默不语，知道话没说完。
江户川乱步继续说：“有一个谜题，非常大的谜题，我需要去验证它。就算从概率上来说也太奇怪了，我现在居然会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
超乎想象的恶意，从帽子先生到红色帽子君，他们的世界如此残酷、甚至儿戏。不拼尽全力就无法获得最基础的生存权利，一切发生的巧合都会将事态倒向更糟糕的那面。
侦探在思考时说什么都正常，虽然正常……
福泽谕吉没忍住：“这个世界确实很美好。”
可以质疑，可以辩证，悲观性的思考没有必要。
被打岔的江户川乱步无奈：“不是这个啦……对了，社长，哪天有空？陪我去神社参拜！”
毫无预兆的话题转换，福泽谕吉却很熟练，顺着话问他：“哪里的神社？”
“哪里都可以，哪尊神明都可以。”江户川乱步思虑片刻，肯定，“我没怎么去过神社，总之先去看看。”
其实去过的夏日祭典冬日祭典都是神社主办的。福泽谕吉把话咽回肚子，心知乱步估计那时候满脑子只有苹果糖巧克力香蕉之类的屋台小吃。
“我知道了，这周末一起去吧。”
突兀，却不是为难的要求。
江户川乱步将放凉些的茶喝掉，睁开眼睛斗志昂扬：“绝对要解开！不容许失败！”
说着就噔噔噔冲向了书房上翻下找搬出一堆书坐地上直接开看。
不再失落，恢复了活力。
很好，福泽谕吉按按额角，希望他至少别在神社这么干，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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