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你们两个，起码去睡沙发啊。”
太宰治无奈看向客厅窗前的地板。
中原中也被声音惊醒，撑着额头坐起来，指尖不自觉地回扣。
“睡得不舒服？”太宰治走到他身边蹲下，将那头明艳赭发理顺。
指尖有些冷，夜露深重，他披了一身星月夜的凉风进家门，手腕处的绷带还蹭了道不知打哪来的血痕。
中原中也问：“……怎么动上手了？”
“这个啊，帮红叶姐抓了几个业绩。”太宰治笑盈盈的，“森先生说本部今天临时放假，线上线下业务全部暂停，谁来都别想找到人。”
虽然加了一晚上的班，能给长官们找麻烦倒是让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中原中也投以审视的目光。
太宰治笑着笑着笑不下去了，忍不住摸脸：“怎么了……？”血溅上去了？
“好像没怎么见过你穿白色。”中原中也说。
他侧头看了一眼，把红脑门上那张歪歪扭扭的黄符撕下来贴正，才挥手用重力将他丢去沙发。
太宰治离奇地跟过去，用力，拽——
拽不动！
问题没头没脑，不过太宰治习惯了最近他各种奇奇怪怪的思维跳跃，正常答道：“年会上穿过，白衣服不适合工作。”
无论当侦探还是当黑手党，白衣服受瞩目的概率都太高，还容易弄脏，不好清洗，从实用主义上看一无是处。
“这种时候就好羡慕这家伙。”他伸手戳红冰冰凉凉又软软呼呼的脸。
神奇生物，自带清洁功能，哪怕换了衣服也不影响纤尘不染的基础设定。昨晚被砸进墙里再拖出来，胳膊断成那个样子都没见衣服刮出个线头。
他补充道：“想看的话下次一起穿？”
中原中也没回话，反应有点迟钝，可能是真没睡好。这边也是戳不醒，太宰治给红盖了张毯子，贴心蒙住头，又去柜子里找活血喷雾。
他自言自语：“放假是定番的补眠日，可惜安眠药自杀法太痛苦了。”药物中毒前恐怕要先被撑死。
“你先去那边坐着。”他忽然头也不回地说。
无声无息的游魂飘走了，太宰治找到药跟过去，算是知道魏尔伦的暗杀术没白教。
话说回来真亏他能穿着睡衣打架啊。
银灰色的绒面家居服，太宰治选的，为了换掉那套红睡衣。扔是扔不掉……能减少看到的频率也是好的。
解开扣子，衣服的主人还在神游，钴蓝空空茫茫。虽说也不奇怪，玩了大半个晚上的立体拼图，睡下还没过多久。
果然，大片淤红青紫深深浅浅伴着升高的热度，这两人彼此下了死手还能硬说是切磋。太宰治伸手按按，幸好骨头没断。
喷雾的冰凉激得原本放松的身体开始紧绷，中原中也下意识扣住沙发扶手，断掉的思维接了回来。
他低头看看伤，蹦出句话：“想学。”
隔了会儿，又说：“不对劲，不止是踢技。”
太宰治给他卷袖子，作为防御的重点，手臂上颜色更夸张，他故意使劲按了下。
中原中也吸了口气：“你干嘛？”
“确认你是不是痛觉神经失效。”太宰治没好气地答，又问，“骨头疼吗？”
“没裂……他异能用得效率不行。”
与毒辣精准的战斗技巧本身相比，十成的附加重力打上去能散开五成多，防着不算费劲。
太宰治继续给他喷药。这种情况在过去不算少见，年少时的中也还没强大到什么战斗都不会受伤，更别提那时候他们两个针锋相对到做个清扫任务都恨不得把对方直接坑死。
但搭档这种东西，一个受伤了另一个就做不到不管，没坑死就治好，治好后换法子再来。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多，直到他们自己单独的任务慢慢变多，十七岁之后尤甚，他们逐渐见不到面，说不上话，听不到对方的消息——关系变得平和、陌生。
陌生啊。
“中也。”他假设，“那天晚上，我要是没去找你……”
“？”
中原中也露出疑问的神情，似乎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没什么。”太宰治哽住。
耷拉下去的卷毛颇为可怜，中原中也不逗他了，仔细想想：“我会为你庆祝。”
“你离开，只可能是因为需要离开。”他慢慢地、斟酌地说，“正如你当初试图交给我的选择，至少，我该对你付出同等的信任。”
这实在是只有现在才能听到的说法。
太宰治为他合拢衣襟，偏过头自然地交换亲吻，却露出一丝难解的无助：“但你会当我死了。”
从此不再联络，不再见面，废弃掉所有共同拥有的安全屋，让一切默契连同独属于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杀意成为过去。中也狠得下心这样做，他看似张扬外放实则是个被动的性子，从来习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与离别。
中原中也没否认，怪异瞥了他一眼，说：“假设没有意义。”
用这一句结束掉话题，他的声音变得很轻：“我想再睡会儿，要一起吗？”
“嗯，我上楼拿被子，枕头要哪个？”
“菱形……白和鹅黄……”
窗帘无声合拢，茶几也换了位置，阳光晒过的羊绒地毯重新铺好尚没经过几天，仿佛仍残留了些许暖意。
中断的梦。
楼梯上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
过去怎么没发现，太宰长了张适合穿白色的脸，下次得让他试试……
他放任意识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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