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实际上那更近似于回归。”
几天后，站在新立的两块墓碑前，中原中也看到本该刻名的地方离奇刻上了两个简笔画。
一个帽子一个围巾，状似隐秘指向鲜明。他看了半晌，决定不对此做出相应评价。
太宰治弯腰往两边分别放了两朵野花，心中琢磨所谓的“回归”一词，继续与他的讨论。
“所以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中原中也很难形容，他组织语言，试图描述：“他说过，荒霸吐是自然本身，而死亡应当被归结于生命的概念。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决定的结局是放弃知性、人性融入这个世界。”
话题逐渐抽象。
太宰治默然，不能说完全不理解，但要说理解了什么也很难评。
“……类似于水循环。”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显现的形体可以是江河湖海雨滴冰雪，在固定的变化中本质实则是恒定的。”
“作为循环外的存在，他将自己塑造成接近的水，在被排斥前通过我这边的联系混进循环体系里，在得到承认的一刻也意味着与原点重叠、即外来现象的消失。”
这大概是天然和人类没什么关联的话题，因为对于中原中也而言这似乎是如同空气般自然感受到的事。而太宰治只能通过有限的视觉去见证燃烧殆尽的火，由此推断发展。
在那夜之后中原中也身上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的身上多了属于“荒”的影子。
那是非人面的增长。
虽然没有特别影响什么，毕竟太宰治自己身上也多了点东西。撇开颜色不提，这围巾是真的质地柔软细腻且保暖。它甚至离奇地不怎么吸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实用。
太宰治说：“他说中也不是他送来的。”
中原中也纠结回答：“哦，这个，倒也没错。”
作为接点引导自然回归自然的立场，接触本身同样意味着信息的接纳与同化。而这种类型的沟通远比生物所使用的语言更加明确并具备效率。
“这是一场意外。”他清晰地定义道，“是人性执念下本能延续的弥留梦境。”
就算亡者复活那种稀奇事两人都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何况只是短暂地对死亡说拒绝。涉及到神明的力量万事皆有可能。
结局早已不可逆，中原中也在见过那个鱼片太宰治后终于察觉到这一点。
于是他问出了那句“你怎么想”。
太宰治忽然问：“那我呢？”
中原中也看向他，蓦地笑了：“你啊，被一起烧成灰了吧。”
墓中什么也没有，只有新增加的两块无铭墓碑并排立在这里，过去的半个月宛如一场离奇的妄想。
“死了都不消停。”太宰治嘀咕起来。
“还没解释完。”他恹恹张开双臂一搂，软绵绵把全身重量挂到旁边人的肩上，“中也，那个异能力是怎么回事？”
人间失格、创生记，怎么有人可以同时拥有两个异能，这相当于一个人拥有两个不同性质的灵魂，又不是精神分裂。
中原中也站得稳当，只是被毛茸茸的卷毛蹭得有些脸颊发痒：“这个需要你自己想，不过可以告诉你异能力的效果。”
“嗯？”
“醒来后我发现重力操控的发动条件增加了一条。”他低声说，“视线。”
太宰治喃喃：“这算什么。”
“……明天。”他冷漠地说，“黑蜥蜴、不，芥川一个人足够了，把他给我用，我得去给他找场子。”
发到手机里的资料详细到让人怀疑那个倒霉太宰治到底是不是刚来这个世界没两天。根本就是个没救了的控制狂。
当然这极大程度上省了他的事。
中原中也没有拒绝，只提醒他：“记得和首领汇报。”
“知道。”太宰治郁闷地把脸埋起来。
有时候是真的很想把森先生送去提前养老。
渐显冷意的天气中，环抱着另一人足以用炙热来形容的体温显然是十分舒适的感触，太宰治懒散地眯起眼，忽地释然。
“我跟个死人计较什么。”
叨咕声带出的气流细细碎碎，声线清朗语气低柔，听着悦耳。就是这话怎么说都不中听。
中原中也不想搭理他，他现在将思考的活跃度维持在最低限度，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付这类对自杀狂魔而言的敏感话题。
太宰治自己念了片刻似乎也开始觉得没意思，终于闭上嘴保持沉默。他们在墓碑前清空思绪，单纯地为所见证的结局献上或许并无意义的祈祷。
回去前，太宰治轻声说：“中也，向我保证，如果身体出现问题第一时间告诉我。”
或许是命令，或许是祈求。有些不像他该说的话，又好像说出了更无违和。
说到底这个要求很简单。
中原中也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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