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浑身的肌肉都在因紧张而不自觉地绷紧，他计算着瞬间发力撂倒太宰治并制造混乱逃离的可能性。但几乎立刻，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不想暴露更多的信息，物理脱身并非最优解。
就在他思维高速运转时，屋顶上一点极其微弱的镜片反光倏地掠过他的视野边缘。
是狙击镜？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这种精准到恐怖的谋划风格……太过熟悉了。一个名字几乎瞬间击中了他——费佳？他不是应该在……
这个念头让乔伊海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尽管乔伊已经尽力掩盖自己的动作了，但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太宰治的眼睛。几乎在乔伊视线移开、神色流露出细微变化的同一刹那，太宰治鸢色的眼眸中闪过锐光。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去确认威胁来源，完全是凭借对危险的直觉和对乔伊那异常一瞥的瞬间解读——
“乱步先生！躲开！”
他一把拉住还在懵懂咀嚼鲷鱼烧的乱步，迅捷地向后猛力一拽，两人同时跌入巷壁最深的阴影死角！
“咻——”
几乎就在他们躲入死角的瞬间，一声极轻微的、经过消音的狙击枪响划破了小巷的寂静，子弹精准地打在了他们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一个铁皮垃圾桶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
乔伊没有错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内心的惊疑被迅速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如果费佳真的在这里，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装着和果子的精致包装掉落在泥泞的积水里，黑色的风衣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身影如同一抹墨迹落入漆黑的墨水般迅速消失在小巷另一端的黑暗中。
几乎是在乔伊离开的瞬间，脚印，监控，甚至是刚刚买和果子的票据，乔伊在小巷里留下的细微痕迹开始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如同被橡皮擦轻轻抹去一般，彻底消失了，指向他的线索被抹除得一干二净。
…
乔伊快速地朝着地下的安全屋移动，心中却不再有丝毫迟疑。他几乎确信了费奥多尔就在横滨。这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他推开安全屋的门——
房间内唯一的一把扶手椅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熟悉的白色裘皮边外套，黑色的软帽下，几缕深色的发丝垂落，脸色苍白。他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膝上摊开的纸张，是乔伊还没整理完的信息，手边放着一杯冒着微弱热气的红茶。仿佛他不是身处一个狭小的安全屋，而是在自家书房里一般闲适。
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魔人不是可以依赖的人，但让乔伊不去依赖魔人又不太可能。
“费佳。”乔伊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但细微处却透着显而易见的放松。他关上门。
费奥多尔闻声抬起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眸看向乔伊，轻咳声里带着些许愉悦。“你回来了，乔伊。”他的语气平常得像只是分别了一会儿，“看来，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嗯。”乔伊走到他面前，“这里可能已经暴露。”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回来...”回来销毁资料的。
“我已经知道了。”费奥多尔将纸张放在桌上，「共噬」被额外压在一旁，“你处理得很好。”他的赞赏直接而明确。“东西我已经替你整理好了。”
费佳总是能预料到一切。
该销毁的销毁，该带上的带上后，乔伊走在费奥多尔身后，融入横滨的夜色，前往下一个安全的据点，乔伊看着前方那个略显瘦削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忽然开口，问出了问题：
“费佳。”
“嗯？”
“你曾说，异能者是‘罪’。”，乔伊的海蓝色眼睛望着虚空，“为什么？”
乔伊知道，侦探社有一位与谢野晶子，她的能力「请君勿死」可以将人从死亡边缘拉回。这听起来与“罪”完全无关。
费奥多尔脚步未停，却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意味。
“你开始自己思考这个问题了……很好。”
“你见过实验室里那种精密的天平吗，乔伊？最细微的重量变化都会打破它的平衡……而如今，某些‘重量’正被肆意地、不负责任地加诸其上。”
他微微偏过头，深紫色的眼眸在阴影中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
“那些力量……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倾斜。它们迫使整个世界滑向一个无法预测的深渊，旧的规则正在失效，新的秩序却建立在流沙之上。”
“这不是关于善恶，甚至不是关于战争……这是关于秩序的彻底崩塌。是关于一个注定倾斜的天平上，再也无法进行任何公正的秩序。”
“拥有这种力量，本身就是对世界最基本法则的僭越。它是一种……结构性的罪。”他轻轻吐出这个词，仿佛在命名一种致命的病毒。
“而我们所在做的事，”他的目光落在乔伊身上，“只不过是提前看到了倾覆的终点，并选择了……纠正。”
乔伊沉默着。费奥多尔的话语构建了一个庞大而令人窒息的逻辑：力量即不公，存在即原罪。它超越了具体的事件和战场，上升到了一个近乎哲学绝对性的高度。任何个体的、微小的“善”在这个宏大的、关于世界平衡的命题面前，都显得苍白且无力。
尤其是想到自己那放大一切“杂音”，肆意修改思绪的能力，本身就是一种极致到极致的“不平衡”。
最终，乔伊眼中那点微弱的困惑，被绝对的逻辑所吞没。他应答，像是承认了一个无可辩驳的真理：
“是啊。”
走在前方的费奥多尔似乎对这个反应并不意外。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满意的弧度。
“走吧，乔伊。”他轻声说，声音融入横滨的夜色，连同身影一起。
费佳带着「共噬」和虫太郎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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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安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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