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活着的意义

菲那恩的伤几天就好了,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他姑且算是在港口mafia彻底安定了下来。

但是菲那恩却成了□□食堂最热门的话题,从猜测空降mafia的菲那恩是首领的亲戚,到是高层从某处挖来的秘密武器,再到现在——

几乎一夜之间,“新人实力强大,受到那位不可言说的大人特别优待”的消息,如同滴入滚油的冷水,在港口黑手党庞大而压抑的建筑里炸开了锅。

八卦在走廊拐角、食堂角落、甚至武器保养室里,以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疯狂滋长。

当然,这些八卦无足轻重,也不会传进菲那恩的耳朵里。

……

横滨的黄昏,总带着一种倦怠的暖意,将鹤见川的河水染成慵懒的金红。

但对于太宰治而言,色彩并无意义。

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刻的河水,或许能更温柔地接纳他。

菲那恩接到下属焦急的电话时,正对着一本太宰硬塞给他的《完全**》发呆。

上面的方法在他看来既低效又痛苦,远不如血族某些传承记忆里的方式来得“优雅”,但电话里的内容让他立刻放下了那本荒诞的书。

又来了。

那种熟悉的、细微的焦灼感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朝着鹤见川的方向疾驰而去。

赶到河边时,看到的景象依旧让他的呼吸漏了一拍。

太宰治大半个身子已经没入浑浊的河水中,黑色的风衣像不祥的暗影在水面下散开。

他仰着脸,夕阳在他过于苍白的脸上投下最后的光晕,鸢色的眼眸望着逐渐深邃的天空,空洞得让人心慌。

他平静得诡异,不像在赴死,倒像在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

菲那恩血红的眼眸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冲入水中,冰凉的河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裤。

他一把抓住太宰治冰冷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岸上拖拽。

“太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太宰治没有挣扎,甚至异常配合地借着菲那恩的力道站了起来。

河水从他湿透的头发、脸颊、大衣上不断滴落,在地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河水,才抬起眼,看向眼前同样浑身湿透、粉色长发黏在脸颊、正皱着眉盯着他的菲那恩。

那双鸢色的眼睛里,没有往常被救起后的夸张抱怨或玩笑般的指责,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的虚无。

“啊……是菲那恩啊。”他的声音沙哑,裹挟着水汽的冰凉,“又被你找到了呢。”

菲那恩没有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仿佛怕一松开,这个人又会悄无声息地沉下去。

他只是固执地看着他,血红的眼眸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和……一丝极淡的担忧。

“为什么……”菲那恩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质问,“活着……就让你那么痛苦吗?”

他见过太多死亡,但从未理解过这种主动的、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放弃。

太宰治的咳嗽渐渐平息,他缓缓睁开眼,鸢色的眼眸望着横滨灰蒙蒙的夜空,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回答菲那恩的问题,反而轻轻地、像是在问菲那恩,又像是在问自己:

“菲那恩……你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加掩饰的迷茫和疲惫,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浮于表面的轻佻或深沉的算计。

菲那恩愣住了。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血族而言,“活着”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状态,而非需要追寻意义的命题。

“我……不知道。”菲那恩老实回答,赤红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活着……就是活着。可以感受到阳光……虽然我不太喜欢,可以吃到好吃的食物……虽然我的食谱几乎只有血液,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比如遇到你。

菲那恩的声音越来越小。

太宰治闻言,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却泛着苦涩。

“阳光很刺眼,食物尝不出味道,遇到的人……大多也无趣又麻烦。”他慢悠悠地说着,目光依旧没有焦点,“这个世界就像一场无趣的戏剧,充满了庸俗的暴力、虚伪的爱意和徒劳的挣扎……”

“而我,就像一个不小心被拉上台的、蹩脚的观众,看不懂剧情,也无法融入其中,只觉得……格格不入,吵闹又乏味。”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死亡……或许才是唯一的解脱,是清爽而充满活力的最终归宿。每一次沉入水底,感觉着意识远离,反而能获得片刻的宁静呢。”

菲那恩静静地听着,他无法完全理解太宰治话语里所有的哲学思辨和虚无主义,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字里行间透出的、几乎将人溺毙的巨大空洞和孤独。

他看着太宰治被河水浸透的、苍白的侧脸,忽然伸出手,用自己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同样冰凉的脸颊。

这个动作让太宰治微微一怔,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可是,”菲那恩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如果你不在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的词汇贫乏,描述得磕磕绊绊,但那份心意却毫无阴霾地传递了过来。

“你活着,我会觉得……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比较舒服。如果你不在了,我会觉得这里,会……不舒服。”

“所以,”菲那恩总结道,语气理所当然,“对我来说,你好好地这里,就是意义。”

黄昏最后的光线落在他沾着水珠的睫毛上,映在那双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赤瞳里,仿佛点燃了两簇温暖的火苗。

太宰治彻底怔住了。

菲那恩的逻辑简单而直白,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让他空洞的眼眸微微波动了一下。

他看着菲那恩,看着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狼狈又茫然的影子。

“……真是……败给你了。”他的声音从湿漉漉的额发下传来,声音轻不可闻,“这种话……居然被一个连‘意义’是什么都不懂的吸血鬼说出来了……”

菲那恩歪了歪头,继续说道,试图理解:“你是因为觉得这个世界无趣,所以才加入港口Mafia的吗?因为这里……比较‘有趣’?”他想起了□□的混乱、血腥和无处不在的争斗。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我加入这里,是因为这里足够‘真实’。”

“真实?”

“嗯。”太宰治的目光重新投向虚空,“至少这里的暴力是**的,**是直白的,死亡是司空见惯的……比起外面那个用无数谎言编织起来的、虚伪的‘正常’世界,这里的黑暗反而更纯粹,更简单。”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自嘲:“而且……在这里,无论做什么,似乎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杀人,或者救人,背叛,或者忠诚……都不过是‘组织’的需要,不需要自己去思考所谓的‘意义’,只需要服从,或者利用规则就好了……某种程度上,很轻松,不是吗?”

他并非为了正义或野心,而是因为这里的混沌与虚无,恰好与他内心的荒芜相匹配。

菲那恩努力消化着这些话。

他依然不能完全明白,但他捕捉到了关键词——“不需要思考意义”、“很轻松”。

他似懂非懂地看着太宰治,忽然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也觉得轻松吗?”

太宰治被问得愣了一下。

现在?

会笨拙地担心他、此刻正用那双清澈又固执的血眸盯着他的……麻烦精。

他看着菲那恩被河水打湿的、黏在脸颊上的粉色头发,看着对方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带着担忧和困惑的眼神。

许久,太宰治才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嘴角扯起一个极其疲惫又复杂的弧度:

“啊……好像变得稍微……有点重了呢。”

这句话的含义模糊不清。

是负担变重了?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变得有了分量?

菲那恩不太懂其中的深意,但他能感觉到,太宰治周身那种浓烈的、求死的意念似乎悄然褪去了一些,虽然空洞和迷茫依旧存在。

河畔的风吹过,带着凉意。

“走吧。”太宰治转过身,将依旧滴着水的沉重大衣裹紧,声音恢复了些往常的懒散,“再待下去,要感冒了。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殉情未遂反受其苦吗?”

菲那恩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背影,虽然不太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安静地跟了上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在河堤上拉得很长。

或许太宰治依旧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

但至少在这一刻,有人告诉他,他的存在本身,对另一个人而言,就是全部的意义。

这似乎……也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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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血族饲养手册
连载中霞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