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掉了他们。
这你妈是神能干出来的事?
陆陆续续在厕所吐了几天,王雅的精神头大不如前,推掉了后面几天的加练又跑回了城中村里的地下室。
总不能真的不管她。
但很可惜,她看着空荡荡的地下室,没有一丝她留下的痕迹。
她走了,可能还在她身边,也可能回到了她们口中的【失乐园】。
海腥味还在往她的鼻子里钻,王雅嗅了嗅,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捡到了枚蓝色的鱼鳞。
“故事里的小美人鱼上岸是用了自己的嗓音与海巫婆交互了双腿,你呢,你用了什么东西呢?”
“那颗心吗?”
人类没有心脏会死,神明没有心脏依旧能活,那她的构成为何?一张漂亮的皮囊和填满皮囊的不可名状之物?
她仍然无法得知。
*
阿迪雅希丝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原本洁癖有些严重的小姑娘不再在乎自己的裙角或者衣摆染上血迹,反而挥舞着自己的西洋剑享受杀戮和疼痛带来的刺激。
白柳和逆神刚开始以为是不是丹尼尔带坏了她,小丑大喊冤枉气得跳脚:“她本来就是这性子!你们被她原来的伪装骗了!她就是个疯子!Pazzo!懂吗!”
是吗?
也许吧。
说回丹尼尔,他现在算是高级双料特工,猎鹿人和流浪马戏团两头跑,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他总算有了点正常人的模样,最明显的变化便是枪口不会再对准自己人。
能量守恒定律,一个正常了那必定有一个会疯,白柳活动了下手腕,赶在阿迪雅希丝下次挥剑之前挥鞭绞杀了怪物。
“小语,你过来一下。”
阿迪雅希丝用袖子胡乱踩了踩自己脸上的血污,蹦蹦跳跳的跑到他眼前,她很亢奋,眼睛亮晶晶的:“老白,我刚才那招帅不帅?”
“帅呆了。”白柳的手掌蹭掉了她腮边干裂的血痂:“累了吗?需不需要休息?唐队长都有些撑不住了。”
联赛将近,所以公会都在疯狂的冲刺,他们也是夜以继日的高强度训练,其中牧四诚喊声最大,嗷嗷叫直呼白柳是个畜牲。
“你们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我还能再刷几个副本的。”阿迪雅希丝低头看鞋尖:“我不想拖后腿。”
“最后两个,我开完会来接你。”
计划通。
“你来了。”
时钟为擂台,王雅脚下是罗马数字十二,阿迪雅希丝站在数字六上,隔着转动的指针与她对视。
“想见你一面是真挺难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正式队员加练根本没功夫休息。”
“你也不差,【暴君】的走狗。”
都憋着口气,都郁结于心,都用幼稚的措辞往对方心口插刀,指针停止转动的那一刻,心有灵犀般的丢掉技能武器,用着半生不熟的招数重击对方的灵魂。
“你真以为他们爱你?全是假的,你的人生早就被她安排好了!”王雅的拳头打中了她的下巴,阿迪雅希丝的膝盖顶住了她的腹部,她不甘示弱,抬腿,鞋尖踢到了王雅的太阳穴,趁她吃痛猛的把她按到了地上,扼住她的喉咙,变形的义眼跑出眼眶,砸中了她鼻梁。
“你以为你就能活的肆意妄为!?放他娘的狗屁!要不是她的庇护你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谁能逃过被神碾碎的命运?”
“对啊,谁也不能!”王雅掰断了她的手指,她的腕骨,蜷身,抬腿蹬在了她的肋骨上:“但老子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你我都该死!罪该万死!”
这场闹剧最终还是以双方家长把孩子拉开终止,阿迪雅希丝多处骨骼错位,每一次呼吸都能听到碎骨骼摩擦的咯咯声,王雅的颈动脉差点被咬断,她的左臂变形严重,骨骼刺穿皮肤,血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根本止不住。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吴思贤揉着眼睛,十分利索的打歪了王雅的脑袋:“假不批,接着去训练,咱没那闲钱去包游戏池。”
“胆小鬼!你又要跑!”
“你个病秧子还有脸说我?!”
眼看战况又要升级,白柳只能贡献出之前给牧四诚用剩的吸入式安眠药,药晕了阿迪雅希丝后冲吴思贤摇了摇头,对方耸肩,揪着王雅的耳朵把这倔驴牵走了。
“是你的影响吗?”白柳的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下阿迪雅希丝脖颈上的鳞片:“污染会使人陷入癫狂。”
“你到底在干什么?”
*
难得的晴天,但如果上钩的是鱼天玑可能会更高兴,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桶,又看了看被她钓上岸的阿迪雅希丝,重新甩杆。
她就不信了。
“这哪啊?”
“她的地盘,”天玑盯着鱼漂:“她不是去找你玩了吗?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好几天都没消息,说不定在哪个桥洞底下窝着,她是我见过最寒酸的神没有之一。”阿迪雅希丝揪着手边的小花,指尖捻了捻,细腻的颜料融化,化作微小的种子跳进草地,再次生根,发芽。
生命在手中流转。
洛可可风格的环境,甜腻,温柔,很难想象到吴语笙那号人心里的净土与本体反差这么大,白色的塔尖上红丝带随风飘荡,闭上眼睛,风送来了轻快的音符,天玑的鱼漂有了动静,肥美的鱼因为贪吃而把自己送上死路,她看着红水桶里游不开身的鱼,想了想,还是把它扔回了河里。
“长点心吧。”
“你是在这待着还是和我去逛逛?”天玑收摊,阿迪雅希丝也放下了手中的花种,她抱着着被水浸泡发重的裙摆,,踩着天玑的影子,剥开了眼前的树丛。
“欢迎来到伊甸。”
“天玑回来……”
“了。”
“她是怎么找到这的!”
浅金色头发的姑娘嗓音如黄鹂,她的手背抵住额头作势要晕倒:“她比瘟疫还要可怕。”
“萝丝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阿语摇着蒲扇,无言趴在她怀里睡得正香:“我刚把她哄睡着,吵醒了我咬死你。”
“蝶灵呢?我毯子还没补好?”
“她作息昼夜颠倒,现在可能还在睡,”天玑放好了她的鱼竿,抬脚踹了踹阿迪雅希丝:“发啥呆呢?叫人啊,没礼貌。”
阿迪雅希丝:……
首先,这辈分怎么论是个问题。
“没必要,”阿语哈欠连天:“萝丝你不有几条蝶灵做废的裙子吗?给她得了,这可没血灵芝给她治病。”
蝶灵做衣服的原材料她大概知道些,阿迪雅希丝摩挲着裙摆,柔弱,细腻,光滑,少女的皮肤是上好的布料,公墓里丢失的无名尸体又会有谁在意她的表皮?她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叉子挖下蛋糕上的奶油,放进口中品尝。
甜到牙疼。
天玑是个碎嘴子,安静的氛围显然困不住她活跃的神经,她的手指敲着木桌,笑着说些没营养的话题:“你们真不觉得她当初就是故意让我们砍的?”
“你一共怀疑了八百七十二次,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碎尸,除非她真的是个脑子坏掉的变态。”萝丝咬着叉子,有些遗憾的叹气:“我就说把她的脑袋切下来扔火里烧成灰才能一劳永逸,结果谁都不赞成,只顾着抢自己想要的那部分。”
“现在好了,谁也没有安生日子过。”
“小希丝,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的心脏,我不介意帮你把她刨出来,要我说还是【懒惰】关着它最合适,你看,你脖子都长鳞片了。”
银色的餐刀倒映着她的脖颈,阿迪雅希丝抚摸着零星的鳞片,垂眸,硬生生的拔下一片。
“看样子,我在一点点的变成怪物。”
“看开点,说不定到时候你能熬死她篡位。”阿语吹飞了额前的碎发,她的眉宇间没了朱砂痣:“你要是变成她那鬼样我可能得做三四天噩梦。”
“我不想当神。”
很正常的反驳,可她们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不停的笑,阿语还好,挂念睡着的无言只是嘴角往上翘着,天玑就没管那么多了,笑弯了腰直捶自己大腿:“听听,听听,我艹,怪不得说你俩是同一个呢,措词都他妈一毛一样。”
“她最初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又当又立,她要真不想当神为什么不让其他657个去公平竞争?阿语占这名额我都没意见,她装还能装出来几分清高,至于她吴语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大傻逼了,到底谁在在意她?”
“连自己脸都不敢用的懦夫,她也配使唤我们陪她演戏啊?真是,太招笑了!”
“所以啊,希丝,听我一句劝,”天玑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欲丢弃之物,可能是他人终其一生的渴望却不可及。”
“例如萝丝,她要是神,瘟疫就不会爆发,就算爆发了解药不会是什么苦药水而是她的小甜点,她还是小镇上最受欢迎的白玫瑰,镇民的救世主。”
“再比如蝶灵,她起码不会再被困在公墓里,哪怕自私一点让那些死尸只能在公墓范围内复活她也不会那么孤单。”
“阿语更不用说了,她能带着她们逃走,或者把村子打造成属于女人的桃源乡,就算是我,我也能让月亮湾尘封的真相重见天日。”
“她呢?尸位素餐,德不配位。”
“她是我见过最可笑的神。”
“还有谁这样是这样想我的?”
天玑噤声,她的眼珠转动,那个贯穿了她生命全部的幽灵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吴语笙晃了晃血迹斑斑的双手,咧开嘴,露出个堪称血腥的笑容:“我想,她可以有一个比这还要美好的温床。”
“在我的胃里。”
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人吃大鱼,神再吃掉人,她的食谱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丰富,阿迪雅希丝冷漠的拍掉了天玑的手,拉着吴语笙的袖口带她离开了这充满火药味的小白房子。
“当神当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失败。”
“谁都这样想,谁都这样说,但谁都没有胆子去真正挑战我的神位。”她猛的揽住阿迪雅希丝脖颈,脑袋斜靠着她的头顶,怀念着自己的莽撞:“那年十四,以为靠自己也能拼出一条血路,但我忘了,没有与力量匹配的心智,在他们眼里,我始终只是个命硬的小玩具。”
“我弑神,我成神,是不是以为这六个字我走了很久很久?不不不,才他妈三个纬度小时,老子把那疯女人和自己捅了个对穿!是不是很搞笑啊?!我也这样觉得!”吴语笙抱着她的脑袋,笑眯眯的瞧着她呆愣的脸,语气欢快:“哦天呐,你知道成神真正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吗?那是比死亡和永生还要可怕的遗忘,没人记得我,也没人会愿意记得我。”
“但这种代价我一个人支付就够了,”她把脑袋埋进阿迪雅希丝的肩窝,双手紧紧的环抱住她的身体,似乎要勒断她的骨头,彻彻底底的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这些苦楚呢?”
“我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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