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闭上眼,庞大的废墟在脑中浮现,他看得清整个城邦的样貌,甚至整个湖泊、整个不知底森都被勾勒出来。
再睁开眼,五条悟看向石碑底下,那里长着一株幼苗,小小的,巴掌高,冒出五六片稚嫩的叶片。
“这就是……”
五条悟伸手触碰到它,一股血脉间的涌动奇异地牵动着他。
神树周身冒出柔和的光,随即又平缓下去,变成普普通通的草。
但五条悟知道,神树接纳了他。
因为他是西净之滨最后的子嗣。
“哈。”五条悟伸手掩面,他只是来完成任务的,没想到竟意外揭露了自己的身世,还有比这更玄幻的事情么。
在废墟呆坐了会儿,五条悟再次起身,带上神树幼苗,随手拿了几个宝物和石碑碎片,原路返回。
返程的路变得极其好走,湖水不再让他感到阻滞,水怪也不再与他为敌,而是环绕着他,像把他当成主人般指引护卫。
五条悟极其顺利地回到岸上,而刚上岸,他就为眼前的惨状吃了一惊。
一大群人要死不活地躺在湖边,治疗魔女和医师来来往往,忙得脚不沾地。
塞尔维的手臂被咬断了,包扎完颓丧地坐在那里,冷不丁看见五条悟的身影,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
“你回来了?!”
一声惊动了其他人。
“嗯,你们怎么搞得这么惨?”五条悟问。
塞尔维又露出愁眉苦相:“那水里的怪物太多了,没一个是吃素的,我们一下去就疯狂攻击,不管杀多少,总有更多的扑过来。”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躺着的咒术师:“最要命的是一种几乎透明的小虫,会从伤口寄生到体内,大怪物一旦咬出伤口,那虫子就会钻进去,配合简直太好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
医师要救治的人太多,稍来迟了,刚要动手割开那个咒术师的伤口,却见他骤然睁开眼,眼底已经血红一片,连眼珠子都看不见了,已经被融化了。
他发出可怕的嘶吼,下一秒剖开自己的肚腹,狂躁地伸手乱搅,力道之狠辣,鲜血肠子霎时喷溅而出,周围响起一阵阵惊呼声。
五条悟也被这酷烈的场面震到了,他忽然上前,手伸进那人肚中一掏,转眼扯出一条两米多长的虫子,重重扔在地上。
“天呐!”塞尔维惊恐地退后数步,“就是这个东西,但生长得太快了,刚钻进去的时候都没有指甲盖长!”
“这可能是一种寄生生物。”五条悟干脆利落轰碎了它,对其他人道,“还有多少人被寄生了,把他们集中在一起,速度快点,不然就没救了。”
医师怔了一下:“你能救他们?”
那东西在人的体内游走,逼也逼不出来,极难对付。
五条悟说:“我当然能啊,传说中的神器都在我手里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上百双眼睛齐齐盯住他。
五条悟身高腿长,一张脸帅气逼人,气质更是桀骜不羁,他微抬下巴,笑得张扬:“怎么,是不是馋死了?我敢这么说出来,还怕你们抢不成,不是我自大,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一起上都不够我打的,还是歇歇气,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不好吗?”
灰头土脸、奄奄一息的所有人:妈的,他说得好有道理,但是听着实在太欠揍了。
塞尔维压下那丝欲念,一言难尽地看着五条悟,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嚣张的人了。
也不知五条悟是怎么出手的,在场被寄生的所有人都被拔除了寄生虫,除了情况实在严重的,大部分人都救回了一条命。
塞尔维见场面得到控制,终于放下心来,这才问五条悟:“水下面是什么?真有宝物么?”
五条悟耸耸肩:“下面是个古代遗址,没什么东西,唯一真正的宝物已经被我拿了。”
听了这话,其余的人难免失望。辛苦生死走一遭,结果什么也没得到。也有人不信,目光贪婪地盯在五条悟身上,蠢蠢欲动。
五条悟要回去,有些人实在不甘,但也没有办法,这一趟损失惨重,只能先回去,等准备充分了再来一探,他们大都不信五条悟的话,坚信那里面肯定有很多宝物。
路线复杂,五条悟只好又做了向导,直到塞尔维他们说记得剩下的路了,五条悟这才先行离开队伍,往森林外面奔去。
途中路过木屋所在地,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样子了,一个深坑毁灭了一切。他们住了五年的地方一朝崩塌,但并没有关系,只要他和伏黑惠在一起,走到哪儿都是家。
临近不知底森出口,前方出现几条影子,五条悟停下脚步,嘁了声:“找死?”
那几个咒灵畏惧于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但仍按照主人要求,把话带到:“要真正解开伏黑惠身上的毒,把神器带来给我。”
五条悟脸色骤变,提速离开不知底森,擦肩而过时,那几只咒灵来不及惨叫就原地爆炸。
不知底森的出口,各国及魔女城的人连续快一个月都守在这里,以便第一时间等到五条悟。他们在简易的亭子里,同之前一样百无聊赖地等候着,忽然一人感应到什么,唰地起身抬头看去。
“出来了!”
人群哗啦啦站起,快速围了过去。
“五条大人,您终于出来了!此行辛苦了。”
“大人,可拿到了神器?”
“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其他人呢?”
不乏有亲友在此等候家人或友人回来,这会儿看见只五条悟一个人出来,全都慌得不行,叽叽喳喳地围上来询问。
“他们在后面,再等两三天即可。”五条悟面无表情说。
“他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所有人都回来了么?”
五条悟朝发问的人看过去:“我只是给他们领路的,不是他们的负责人,他们有没有受伤关我什么事?”
那人脸色一变,颇有些怨愤之意,但终究不敢再开口。
各国公使急切询问神器的下落,五条悟却没理这茬,转过去问魔女城的人:“惠呢?”
那几个魔女面面相觑,不过也知道有这一问,没故意隐瞒,说:“很抱歉,我们也为此感到不幸,但,他的毒复发了……”
下一,秒五条悟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十几个公使捂着心口大喘气,结果到底如何倒是说一声啊!无法,他们只能连忙跟上去,转眼这里的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
·
日光静默。
禅院真依看着那张沉静的面孔,想起了躺了快十年的伏黑津美纪,不由叹口气,这对姐弟啊……
伏黑惠闭眼躺在床上,已昏迷了半个多月,一如先前,唇舌发紫,心律不齐,无论医师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唤醒。
医师天天来,唉声叹气,忧心不已,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担心可怜伏黑惠,而是魔女族自诩药学第一,结果现在却被一个陌生的、出自咒灵的毒难倒,向来傲气的医师发誓一定要解出此毒。
“硝子呢?她都消失好几天了,是已经放弃了么?”医师皱眉不悦问。
旁边有人回她:“家入大人说在进行一项研究,不让人打扰。”
医师嗤了一声,照例去看望伏黑惠。
然而今日她还没踏进院子,一阵风便狂卷而过,大门就在她面前狠狠闭上,差点撞到鼻子,医师怔了一下,怒道:“什么人?”
她在那儿招喊,生怕咒灵再找上门来。
火急火燎赶来的魔女喘着气让其他人别紧张,说清是谁后,众人都散了,跟着五条悟回来的魔女这才赶去跟上级报告。
房间内,禅院真依没说什么就退出去了。
五条悟盯着闭眼不醒的人,不久前的场景再次重现,他的呼吸声粗沉缓慢,目光虚浮,看上去好似在发呆,又像是下一秒就要红了眼圈,掉下泪来。
“惠……”
捧起那只苍白清瘦的手,五条悟将其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滔天的怒意压在深处,他现在只感到深重的悲伤和刀扎似的心疼。
他天天说自己无敌,可到底无敌在哪里,为什么接连让爱人受罪痛苦,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族人,没有亲人,没有去处,他的身边只有一个惠,他就是他的归处,他的心脏,是他想要时时刻刻抱在怀里疼的人,现在,命运又要来夺走他最后的活着的希望了么?
不,什么命运?狗屁的命运!
都怪那些该死的咒灵!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地牵连到无辜的惠,那些阴暗的邪恶东西都该死!
得把咒之岭给轰平了!
五条悟再压抑不住怒火,他在伏黑惠额上、嘴上印下轻吻:“再等等我,惠,我去宰了那些家伙,把解药带回来。”
爱怜地摸摸伏黑惠的脸,五条悟慢腾腾起身,在房间里设下一层又一层的结界,任何人都无法进来伤害到他。
五条悟再出去,外面一群人巴巴等着他,迫不及待地问是否找到了神器。
五条悟臭着脸,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头顶阴云密布,也知道伏黑惠的情况,但没人在乎,只会聒噪地问来问去。
五条悟不爽得快要杀人了。
冥冥轻笑一声,朗声道:“各位,人家才刚回来,一定累得很了,怎么连让人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快点让开,先让他去休息一下吧。”
五条悟往城外走去。
冥冥在后边喊:“给你安排的住处不在那边,你要去哪儿?”
五条悟双手插着兜,语气冰冷,含着毁灭之意:“端了咒之岭。”
冥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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