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并不是傻瓜。
她也没有这么随性妄为到可以把暗恋赛貂蝉的话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她对赛貂蝉的情感，一开始只是纯粹的崇敬，把她当作神一般去膜拜去侍奉，恨不得献出自己的所有；后来眼看着她被赛家赶出来，从大小姐沦为什么都没有的平民，但在她心里却依旧地位高贵不可侵犯，只要让她跟着她，无论去哪里，做什么，她都无所畏惧且心生欢喜；就算是后面的颠沛流离一路逃亡，也因为在她的身边，她就觉得自己在这世上不是孤单一人的。
是啊，她有名字，唤作小翠。这是赛貂蝉为她取的，她是属于赛貂蝉一个人的小翠。
直到后面乾、坤、颠、覆。
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她俩的生机，她并不后悔。说实话，小翠对所谓的礼义廉耻并不如何看重。她甚至还要感谢自己的身子和脸，是能吸引到员外的。只要这样，能摆脱奴隶身份，能让赛貂蝉的腿受到医治，她觉得已经很好了。
至少天无绝人之路，就算这条路充满崎岖，步步生血，她为了赛貂蝉，也会去走一走。
在员外府里变成了众人讨好的对象，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荣华富贵，感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她完成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衣食无忧，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也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原来原来，她根本就不想要这些。
她想要的只有赛貂蝉。
她想要赛貂蝉能看着她，只对着她笑，心里有她。
甚至抱着她，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她柔软湿润的唇畔吐露思念的呻^吟，为她绽放。
原本深埋在心底的阴暗念头随着她俩地位角色的变换，也跟着蓬勃生长，直到变成冲破心防的大树，成了根深蒂固的执念。
所以现在，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赛貂蝉变成佟湘玉嘴里的一个笑话？
愤怒与心疼战胜理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吐露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
真的说出来后，小翠仿佛放下了一个重担，全身说不出的轻松。她顾不上其他人神色各异的反应，她在乎的只有赛貂蝉对此的态度。
她害怕赛貂蝉厌恶她、鄙夷她、嫌弃她。
“你——喜欢我？”
赛貂蝉直直地凝视着她，声音低到仿佛怕打破什么似的小心翼翼。
她好看的眼睛里，全是自己。
小翠霎那红了脸，一下子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心里紧张的砰砰跳，好像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初见她的那刻，嗫嚅道：“没错，我喜欢你。”说完又摇摇头，感觉这样无法正确阐明自己的心思。“我爱你。”
我一直爱你啊。
你看着我，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所有，献上所有，只要你能一直看着我。
“你说的话，当真？”
赛貂蝉眼底浮起掩藏不住的笑意，双颊略微泛红。
小翠不满，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为什么赛貂蝉还要怀疑她的真心。她抓住赛貂蝉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心房上。“当你那天把我买回家的一刻，我的眼里和心里就只有你了。这么多年，始终不变。如果我说的有一句是假话，天打雷劈——”
自己的手被紧紧攥着，抽都抽不出来。
手底下的柔软令她羞赧地想要偏过头去，可那底下热烈跳动的心脏却又让她感觉又软又甜。她想要哭，却又想笑。
眼前女孩的眼神如此真挚灼热，即使她梳了妇人的发髻，但在她眼里，她依旧是那个眼神倔强而又干净清澈的小姑娘，是只属于她的小翠。
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无论发生何事都对她不离不弃的小翠。
多么幸运，即使她一无所有身体残废，却依旧还有人会这样爱她，视她如珍宝，重视她呵护她。
她的心里，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翠色的身影，占着的分量越来越重，直至无法割舍。
“傻瓜，我信你。”
赛貂蝉噙着泪，用另一只手捂住她口无遮拦的嘴，笑了出来。
小翠顿时笑靥如花，揽住她的腰身，与她紧紧相拥。
两人是这时刻最幸福的人儿，完全忘记了房内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白展堂瞠目结舌：我的天，没想到这主仆俩搞这一出虐恋情深呢！但现在莫非很流行磨镜吗？像他这样的帅哥没姑娘喜欢了吗？
郭芙蓉摸着下巴暗戳戳观察：她俩，真不把她们当外人哈。不过看样子小翠是主动的那个啊，挺厉害呀。
佟湘玉失笑：罢了罢了，不管她们经历了什么，终究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的店呀，也有惊无险地保住了。
佟湘玉拉着傻眼的白展堂和还想看戏的郭芙蓉静悄悄离开了，走之前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把房间彻底留给了这一双有情人絮语。
“翠儿，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那天你拉着我的手，我就被你迷住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也暗暗发誓，我会一辈子跟着你。”
“可你员外夫人的身份怎么办？”
“这什么劳什子员外夫人，我才不在乎！”
“你难道不会嫌弃我现在是个废人吗？”
“你才不是废人，你在我心里，是最高贵的。你的腿，我不会放弃，我们去其他地方找名医治你的腿。就算以后真的治不好了，那我就扶着你背着你走一辈子。”
“真是傻姑娘。”
“小姐——”
“还叫我小姐？”
“那应该喊什么？”
“你应该唤我......”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但依稀是只能让心爱的人才能听到的缠绵情话。
那天过了好久，两人才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又去找了佟湘玉和郭芙蓉说了什么，佟湘玉欣然答应并当场承诺想办法找人帮她们拿回放在员外府的卖身契，还热心周到地为她们置办了不少东西。
“佟掌柜，这次多谢你了，劳你费神，我们真是过意不去。这次累你垫付的钱财，等我以后赚了钱定会双倍奉还。”赛貂蝉舒眉浅笑，脸上有了几分过去赛掌柜从容凌厉的神采，便显得光彩照人。
“赛掌柜不必客气，我等你就是了。”佟湘玉微笑，她看着挨靠着坐在一起的两人，挑眉打趣道：“不知道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们？你们谁是赛貂蝉，谁是小翠？”
小翠用手遮着发烫的脸颊，不好意思道：“佟掌柜你不要取笑我啦。赛貂蝉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她注目着身边人，眼里只看得到一人，视线专注又痴缠。“而我，只是小翠，她一个人的小翠罢了。”
赛貂蝉握着她的手，脸上是包容宠溺的笑意。
郭芙蓉感觉快要被对面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给闪瞎眼睛，故作咳嗽两声，插进话来。“你们以后计划去哪儿？”
赛貂蝉眉眼温和，毫无芥蒂。“我们没有特定的目标，就打算到处走走，浪迹天涯，看看风景。等哪一天累了，就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再盘家店做个小买卖。就像你们一样。”赛貂蝉对佟湘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扫过了郭芙蓉，又转回到她身上。“如果到时候经营上有什么不懂的，还需要写信向佟掌柜多多请教才是。”
“赛掌柜客气了，我欢迎你随时来找我。”佟湘玉眉眼微弯，莞尔。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惺惺相惜，有些话不用说明心里就已明白。
“小翠，你挺厉害啊，真没想到赛掌柜真的就这样被你拿下了。”眼看着两位掌柜又开始侃侃而谈生意经，郭芙蓉拍了拍小翠，好奇问她道。
小翠想了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小郭姐。”
小翠卸下了身上累赘的首饰珠宝，抿嘴笑的样子十分单纯可亲，就像郭芙蓉初见的那个小姑娘。“感谢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记了吗？我们当时走的时候，你告诉我，有些事情要去争取，才有可能。”小翠睁大眼，认真地看着她。“原本我和她的身份天壤之别，就算有什么想法，我也是闷在心底，从来不敢去肖想。但后来，我再也控制不住对她的念想，便想着主动踏前一步。如果她不愿过来，那我就朝她的方向走好多步，直到她的面前。”
好一个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郭芙蓉挠挠脸，自己当初好像确实说过那么一句类似的话。其实之前她就已经有些看出来小翠对她家掌柜的有些不一般，所以就随口说了一句。但她可没从未想过这两人后面会经历这么多事情，甚至相爱相杀。
佟湘玉和郭芙蓉送别赛貂蝉小翠两人，场景和上次差不多，却又差了很多。
不变的是人，变的是心境。
佟湘玉为她们两人包下了一辆马车并安排好车夫，对车夫千叮咛万嘱咐要对两人妥帖照顾。赛貂蝉笑她：“我现下才知道原来佟掌柜这么啰嗦。”
佟湘玉摇头，朝她抛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浅笑回道：“还不是为了你，一般人我可不会这样。”
嗯？
郭芙蓉和小翠两人竖起了耳朵，面色青了那么一点。
“后会有期。”赛貂蝉被小翠搀扶着上了马车。
“一路珍重。”佟湘玉郭芙蓉朝她们挥手，直至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她突然有些感慨，觉得她们两人真的不容易，但幸好，最后没有错过彼此。她紧了紧郭芙蓉的手。
“我们回家吧。”
“嗯！”郭芙蓉立时朝她露出灿烂的笑颜，明媚无双。
她一定要牢牢牵住芙儿的手，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好了，赛貂蝉和小翠的故事到此就结束啦。
至此，本文里几对cp全都出来啦。
猜猜下章谁会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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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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