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推开东边的门,他上次待过的正是这间房。
桌面上还放着染血的绷带,以及几瓶药。
屋内没什么陈设,家具也少得可以,但是阿七清楚这间房才是柒平常的卧室。
这只靓仔到底在搞什么鬼?阿七摸了摸下巴。
他正琢磨着,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巨响,似乎是什么崩塌的声音。
阿七一推开西边的门,就瞧见柒半靠在破烂的床板边上,满地木屑和碎块,一根床柱咕噜噜地滚到阿七脚边。
“额,这是什么情况?”
“冇事。”柒声音有点闷,虽然尽量压抑住起伏的情绪,阿七还是听出了一丝懊恼。
原来隔壁房间一直是拿来放杂物的,床脚竟然被虫蛀空了,又因为床太久没人躺了,所以没发现,结果柒一躺上去就塌了。
阿七瞅了瞅柒,又瞅了瞅塌掉的床,指着东边的门,“柒,你要不要睡那一间?”
“唔使。(不用。)”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都怪这个扑街的性别,要不然他们就能像以前小时候那样睡一张床了。
瞧见柒捡起几样还算完好的部件,不住地打量比划着,就知道他要重新筑床,阿七笑嘻嘻地凑上去,“我也来帮忙吧!”
虽然床坏了,但是大部分床板还是能用的。柒砍了一棵大树当木架的原料,两个人合力刨树皮打磨,分解成一块块部件,最后阿七用锤子将连接处的榫舌敲进开凿的卯眼里,柒铺上床板,大功告成!
也不管有没有铺席子床单,阿七往床上一扑,划动几下双手双脚,就躺平不动了,像一条懒洋洋的咸鱼。
柒也不去管他,收拾地上的工具,却听到阿七声音飘忽地说:“柒仔,你还记得小木屋的那张大木床吗?”
柒的手一顿,他微微垂首,没有说话。
那也是他们一起造的,不仅是床,还有桌椅板凳,竹帘竹篓,以及那两卷草席,可回忆起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对了,今天晚上吃什么?”
草木葱郁,苍翠欲滴,山间流水潺潺。之前砍树时,阿七就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他来到小溪边,脱了鞋,挽起裤腿,走进水里。水才漫过膝盖,一阵凉意从脚底心蹿上来,在这难耐的暑热中,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上方传来拍动翅膀的声音,阿七昂起头,一只亮蓝色的小雀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降落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
小蓝雀扭头注视着阿七,扑腾着翅膀,落到他伸出的手上,它的小短腿上系着纸条。
阿七取下纸条,展开,一看,又揉碎了,抛进水里。
小蓝雀匆匆飞走,很快消失在茫茫碧空中……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阿七立即绷紧后背,迅速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女孩子站在岸边。
原来是选拔赛那天的那个女孩子,叫梅花十三,是暗影刺客之一的青凤的徒弟。
决赛里阿七唯一输给了她,拿了第二名。
不知道刚才的事被她看到了吗?阿七扬了扬手,笑得有点谄媚,“有事吗,靓女?”
“你……”梅花十三目光清冷又锐利,缓缓开口。
阿七紧张地盯着她,脸颊的肌肉有点僵,那笑差点维持不住。
“是地坤吧?”
出乎意料却又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阿七瞬间大脑空白。
过了半晌,脑子才开始运作,阿七眼神飘忽,嘴上掩饰地说:“额,靓女,你是不是搞错了?开玩笑,我怎么会是……”
“我闻到了你的信引,比赛时我不揭穿你是因为一旦你的地坤身份暴露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梅花十三打断阿七的话,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加入刺客组织,但是你应该知道刺客组织是不允许地坤加入的。”
清楚对方确实没有恶意,提醒他也是出于好心,阿七暗自松了一口气,微微站直了些,语气带了几分认真,“我留在刺客组织,是因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阿七嘴角一扬,重新对她露出笑容,“靓女,谢谢你了。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午后的日头有些昏黄,这一带野兽不少,柒才打算出门找阿七,就瞧见他回到家门口。
阿七手上提着一根绳子,绳子上系着几条活鱼,都在兀自挣扎着,嘴和腮一张一翕。
他弯起眉眼,嘚瑟地把鱼举到面前,“今晚吃的,怎么样,很久没有尝过了吧?”
说完他就兴冲冲地往厨房走去,厨房已经有两年没用过了,准确来说,自从柒搬入这房子开始,就从来没有用过。
阿七翻找了好久,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一点食盐,也不知还能不能吃,最后在附近找了一些紫苏叶子,裹着鱼,烤了。
吃完烤鱼,一人拖一把竹躺椅到院子里,一起瘫在上面,望着远方沉沉的夕阳。
余晖撕裂了黯然的云层,才透露出微弱的霞光,映得小院子有一种岁月的黯黄苍凉。
阿七说着过去几年的事,小村子里谁谁家的牛生了,他在寻找柒时路上的趣闻。柒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知何时那头的人没声了。
柒转头一看,阿七闭着眼睛,歪着头,呼吸均匀,眉宇舒展,不说话时,确实显得有些乖巧。
空气异常闷热,阿七素来习惯将头发绑起,一滴汗水凝结在额头,沿着脸颊的弧线滑至下颌,又从细长的脖颈,落到了衣领深处。
时间停滞忘记了转动,那股熟悉的信香似乎又在鼻尖游荡。
这不是错觉,柒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强烈的气息传递过来,它似乎带有**的温度,心口有些滚烫,喉咙里也变得干燥。
不知道自己是出自何种心情,面对着阿七,柒坐起身,看着他,平静的心湖生起莫名的心绪。
眸色骤深,目光幽深晦沉,就像万劫不复的深渊,一丝地狱红焰的色泽时隐时现,仿佛幽静的海与炽热的火同时融入他的眼睛里。
手指有了自己的意识,触摸上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
一滴雨点落在手背上,那点清凉的触感令迷失的心魂瞬间回归。
没想到理智就这样轻易被信香瓦解,他轻呼了一口气,再次端详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手指蜷了蜷,最终抽回了手,一缕微妙的苦涩悄然渗入古井无波的心底。
他承认眼前这个人对于他而言,确实很重要,有着不同的意义。
可他无法掌控自己的结局,带来厄运就是暗影刺客的宿命。
又一滴雨点落到阿七的眉心上,也许是感觉痒,阿七在黑甜乡里咂咂嘴,抬手挠了挠。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夜初临的冷寂色调慢慢洒满院子,柒抬头望去,依稀可辨的厚厚乌云蔓延过来,遮住月光星影,雨丝开始密密斜织……
天蒙蒙亮,阿七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他记得昨晚好像在外面的躺椅上睡着了,那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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