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数得很好……但是两百以后呢?
李维:还没学会
局长:那你们最近在教什么
堇:在教物理,局长
局长:
局长:很难评,祝你们成功
“博士,这是什么?”李维把手中的书翻了几遍,不可置信但又不好直说,他尽量选择了态度委婉的疑问句,企图得到否定,“你该不会是要……讲这个……吧?”
“《幼儿园儿童也能看懂的经典物理学》。”德雷雅将绘本拿起。
“博士!为什么,到底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信心!”李维险些破音,“是她算种地的时候算得很快吗,是她最近学会从一数到二百了吗,还是你背着我们考上了特级讲师的资格证书?”
“什么叫静电雾里学。”胡椒左看右看。
“数数都没数明白,你难道指望她去研究物理吗?”李维感到一丝绝望。
“不是你什么意思?”胡椒听不懂授课内容,但能听得懂李维话里的嫌弃,“你是不是又拐着弯骂我?”
“骂你还用拐弯?”
“你该对胡椒小姐多些信任。”德雷雅说。
“就是就是!”胡椒附和。
“得,那你教,你们教,教得明白我倒立洗头。”李维没好气地一甩手,起身表示自己不陪着听了,准备看戏。
“德雷雅,讲,我今天必须把这个静电雾里学听明白!”胡椒端正坐好。
“您和她置什么气。”看李维来到禁闭室的沙发茶几前,堇笑盈盈地低声说,“学不懂她自然会选择放弃,又何必一开始就反驳她。”
“这不是拔苗助长吗?”李维胡乱把自己摆在沙发上。
“首先,力量与质量和速度有关。”德雷雅翻开第一页。
“我知道,越重越有劲,车速越快撞人越痛!”胡椒快速回答。
“嗯……不算完全错误,暂且可以如此理解。”没等她开始讲解胡椒便积极给出答案,德雷雅有些意外,如今她已经学会了不强求细节的准确,给予肯定后,德雷雅继续讲,“下一条。力产生后,必然会产生一个与之对应的力——同等大小,方向相反。”
“我打你,你疼我也疼?”胡椒又快速给出自己的理解。
“是的。”德雷雅又翻过一页。
“三大定理已经讲完两条了,”堇说,“您现在去学倒立洗头也不迟。”
“去去去。”李维翻白眼。
“最后一条。若不施加外力,物体将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德雷雅说。
“嗯?”胡椒终于顿住,“会停下的吧?”
“我就知道要卡在这儿。”眼看着胡椒不出声了,李维高声示意,“哪能找出个完全没有外力的地方给她演示啊,得了吧。”
情况确实如此,但李维的发言似乎启发了德雷雅,她若有所思地思索几秒后,点点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颗苹果,对三位学生说,“做好准备。”
李维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准备?”,电光火石之间,胡椒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刺穿了自己的耳膜,李维眼冒金星,半响才终于找回视线,大脑将眼前的画面处理完毕后,整个世界的一切声音瞬间褪去,只剩自己的心跳声,血液激流的冲撞声,和德雷雅那遥不可及的低语。
慌乱之中李维扭头去看堇,堇也在失态地看向他,李维这才知道一切都不是幻觉。
李维听到胡椒在鬼哭狼嚎。
“我操啊我飞起来了——!”
李维花了足足五分钟才张开嘴,“我操这啥。”
“我为大家提供了无外力的理想环境。”德雷雅给足了大家适应的时间,她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对大家动弹不得的状态抱以理解的态度,直到李维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才开口解释,“我能在一定限度内使物体无视力场——包括引力。”
德雷雅本就缥缈的声音此时显得更加虚幻,李维的脑子里依次闪过“假的吧”“演的吧”“现在报警有人管吗”“这违法吗”“这能当娱乐项目卖钱吗”和“这是我的一小步也是人类的一大步”。
李维正准备滋儿哇乱叫,突然整个人猛地扑出去,他无处借力,直到撞到墙才停下来,德雷雅晃了晃手指,说,“各位,请停止喧哗。”
胡椒叫得都要把自己呛住了,德雷雅一开口,她立马一把捂住嘴,什么话都不敢说。
“我操,不是,这啥,啥啊,这啥啊,这,这啥啊。”李维四仰八叉地贴在墙上,语无伦次。
看大家都有了反应,德雷雅决定继续开始授课,她轻轻将苹果抛起,苹果以一条直线的轨迹匀速冲向天花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后,反弹回到德雷雅的手中,她说,“现在回答我,苹果向上碰到天花板后,为什么会向下回到我手里?”
“因为,因为,磕到墙了……”
“墙对苹果造成了什么?”
“大、大小相等,方,方向相、相、相反。”
“苹果脱离我的手后的运动轨迹,你看清了吗?”
“没,我没……”
“好的,请注意看,我再演示一次。现在呢?”
“好像是……直,直线……”
“‘若不施加外力’?”
“静止,或、或匀……啊——!局长!救命啊!”胡椒飘在空中借不到任何力,只是毫无依靠地虚空飘着,再加上德雷雅那恐吓一般的声音,吓得脸上血色全无,还没背完德雷雅的话,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恭喜你,宏观力学的一切你都已经理解了。”德雷雅轻柔地鼓掌,“你看起来很不安,需要我为你施加引力吗?”
没等胡椒回答,李维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赶紧的!”
德雷雅撤去了能力,再次回到地面上的三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脚踏实地的安心感,李维只觉得要吐了,堇扶着桌子勉强稳住身体,胡椒吓得直打嗝。
“重力,即万有引力的一个分量。刚才我为大家模拟了宇宙中无重力的环境,”德雷雅说,“大到天体的级别,宇宙万物,都遵循同一条万有引力公式,感兴趣吗?”
李维企图阴阳怪气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忍不住干呕起来,胡椒哭着说“宇宙,好可怕……我不要去了!”
德雷雅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也许太过冒进,她注视着大家,直到过了半个小时,大家躁动的身心才缓过劲来,胡椒吸着鼻子跺了跺脚,地面反馈给她一个等大并反向的力,让她感到欣慰。
看大家都说不出话,堇摸了摸胡椒的头,主动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胡椒小姐,要跟博士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讨厌雾里。”胡椒带着哭腔说,“这种根本不重要的东西搞那么清楚干什么,我后悔了,不学雾里我一样能好好活着,枯燥,无聊!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学了!”
李维一脸“我最开始说什么来着”地幸灾乐祸,“后悔了吧,早干嘛去了?”
德雷雅微微张开嘴,顿了顿,没头没尾地挑起一个新的话题,“大家都有后悔的事吗?”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但从大家的眼神中,德雷雅已经得到了答案,她抬起手,两颗苹果以双星模型的形式在她的安静而稳定地旋转,她缓慢地说,“我的导师曾问过我,喜不喜欢星星。”
“你在说啥啊?”胡椒摸不着头脑。
“我并不喜欢天体。因为人类一百多年的不幸,都来自于那颗殒星。”德雷雅说,“但我选择天体物理,为了它走进禁区,尽管后人说评价说我不自量力,如果重来,我想我还会选择这条路。”
“德雷雅也是笨蛋,大家都是笨蛋,”胡椒说,“人命是不会重来的,死了就是死了,死掉就不会再活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呢?”德雷雅问。
即使是失重都没有表现出太多失控的堇,听到这句话后突然猛地向前,甚至磕在了茶几上,她阴郁锋利的眼神直直地咬住德雷雅,恨不得从她的口中挖出更多。
“一个封闭系统内,总是趋向混乱。将一副牌随机打乱,还会再回到原来的顺序吗?”德雷雅问。
“不是啊。”胡椒说。
德雷雅摇摇头,说,“假设一副牌从一到十顺序排列,即使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只需要不到四百万次就能再次按序排列。”
“四百,四百什么?”
“只需要恒河沙数的时间,组成这个宇宙的基本单位都会回到此时此刻的位置——再次成为你,我,你们,我们。”德雷雅的声音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她说着貌似是疯了一般的话,却又传递出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物理能够明确推演的‘来世’,也被叫作回归。”
“什么意思,那我现在呢……已经是第二辈子了吗?”胡椒问。
“也许是第无数次,没有人知道。”德雷雅说,“我唯一能承诺的是,一切都会回到现在、回到过去、回到尚未做出错误选择的那天。”
三人各有思虑,禁闭室内陷入沉默。
“如何,现在有兴趣了吗,这属于热力学的范畴。”德雷雅说。
李维苦笑起来,“博士,你倒是解一解风情,大伙都还在忧郁之中呢。”
“既然如此,也许各位也会想了解宇宙级的忧郁,”大家的忧郁在德雷雅的眼里是对科学的思考,既然思考了就是感兴趣,她补充说,“有关热力学第二定理,以及基于第二定理所推演的热寂论。”
全是听不懂的词,接受了太多信息、大脑过度思考的胡椒选择了跑路,她捂住耳朵跑了。
眼看着胡椒跑出去,在德雷雅轻声叹气的空档,李维问,“不过,博士你那句话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你指的是?”
“就那个,回归。”
“是真的,但不完全真。”德雷雅平静地说,“粒子只能无限接近原位,但无法回到原位。”
李维说,“那不全是白讲?骗小孩就得了,连我两都一起骗啊。”
“看来两位都很想改变命运,”德雷雅看着李维和堇满脸的凝重,略带疑惑地问,“那为什么不现在开始呢?”
“难道你觉得既定的命运还能再改变?”李维问。
“没有人知道。”德雷雅再次说,“粒子不会回到原位,我不介意各位将粒子回不去的原地视作已被改变的命运。”
二人欲言又止,再三思考着德雷雅的话,达到顶峰的情绪涌到嘴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德雷雅突然说,“但热寂论认为,宇宙趋于将一切能量转化为热运动,最终维持在各处温度相等的热平衡状态,迎来死寂一般的永恒。”
“博士……说好的正能量呢。”李维有些无语,“我才感动了一半。”
“抱歉,我以为大家对回归定理的人文浪漫感兴趣,就会对热寂论也感兴趣。”德雷雅偏了偏头。
李维和堇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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