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到京城,一路上十分顺利,东方白有一块令牌,基本能在官道畅通无阻。
她在一家驿站修整,恰巧听见隔壁桌砸吧瓜子,酒后笑语,言语间似乎谈及江南之事。
“陈兄,你要去江南啊,可得小心些。”
“江南乃富饶祥和之地,这从何说起啊?”
“陈兄你有所不知,魔教教主带着教众跑去江南传教了,一干人等猖狂万分,传教受阻,竟然当街抢人!”
“哈,还有这种事?”
“怎么没有,且听是因为那卖猪肉的男子貌美,魔教教主强行传教,男的不允,那魔头就用强的!”
陈兄瞪大眼睛,惊叹道:“哇,真是伤风败俗。”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方白听后不由大笑,声音十分有穿透力,几乎是桌椅都有微微颤动,练武之人多如此,但有如此力道的武功必然高强。
隔壁桌的陈兄以及同伴行走江湖多年,眼力自然也是好的,即使被打断对话也是笑脸相迎。
陈兄对东方白拱手道:“敢问兄台为何发笑?”
东方白笑着摆手,“觉得很有意思,不知二位从何听来啊。”
陈兄旁边那位小胡子拱手道:“喝酒时听同行说的,听说闹得可大了,朝廷也在查呢。”
东方白问:“只有这个吗,没别的?”
两人摇头。
东方白心中冷哼,知晓是京城那边动作更快,压下了前朝余孽与饲妖的事,估计在场的都给了封口费,并且还放大她当街抢人的事情,以此来当挡箭牌。啧啧,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姓苏的的意思。
怪不得一路上都没人说望舒公主出逃的消息,敢情都用她的绯闻压着呢?
小胡子道:“不过啊,那个魔头真是和传说中一样的变态,简直毫无底线啊!”
东方白问:“嗯,这个怎么说?”
陈兄也附和道:“对啊,魔头杀人如麻,目无王法,他哪里还有底线啊,这从何说起。”
小胡子重重拍手,“他一个断袖,当街抢男人就算了,变态嘛,能理解。”
东方白:“哈?”
陈兄:“啧啧。”
小胡子重重拍手,“他一个变态,抢男人就算了,他还穿女装抢男人,真是变态中的变态了!”
陈兄:“哇噻。”
东方白:“哈?”
东方白的声音苍白无力,仿佛辩解都无从说起,她什么时候成的变态,什么时候成的断袖,甚至什么时候变的性,她都不知道。
细细算来,这样规模的驿站,一天几乎有三百人经过,而从江南到京城,一路上共有一百三十七个驿站。
也就是说,自那日后的每一天都会有四万一千一百人酒后谈论“变态的魔教教主当街女装抢男人”这件事。
在这个传播基础上,她是个变态断袖的事儿可能传得更广。
东方白叹口气,双眼无神,全无方才的意气风发,她想,自己还没死呢,就已经完全不用考虑身前身后名了。
陈兄凑到她面前,感慨道:“兄台真是见过大世面的,听见这样的事情都面不改色,晚生佩服。”
东方白苦笑点头,哈哈两声,心中为众生死亡名单上排上一行———传谣者。
她看向那两个传谣的男人,可惜他们前面还排了很多人,自己要努努力,先杀完那些才能来杀他们了。
不过在此之前,安知宜,苏辞,你们排最前面了,东方白暗暗攥紧拳头。
-
混元圣教,也就是江湖上人人称道的魔教。
前朝灾祸不断,昏君无道,长公主滥杀,天灾人灾战乱并行,混元圣教是混得风生水起,几乎能集一国百姓之力。
前朝长公主烧毁梨花酒庄后,派有天师追杀,年幼的东方白只好四处流浪,最后跟着同行的一群小乞丐投奔了圣教。
信奉的教条便是众生有罪,向死而生。
不过东方白有她自己的理解,既然大家都该死,那定然有些先来后到,你一我二,那些作奸犯科的,拐卖儿童的,欺软怕硬的,土霸王啊,土皇帝啊,应该先死。
她心善,只好先黑吃黑了。
凭着这种真道理和硬实力,她一步一步坐上了教主这个位置。
虽然中途可能坑害了原先的左使、副教主、教主,但他们都死了,也无处可辩解,还是等死后再同他们说理吧。
就像现在,她便要履行一下她这个教主的职责了,以免死后愧对他们。
东方白侧目,人群之中,小二用抹布死死蒙在一个小女孩脸上,抹布上应该涂了蒙汗药,小女孩手脚挣扎了一会儿,就失了力气。
东方白默默拿起暗红幂离,起身离座。
不知情的陈兄还在笑,指着那个幂离道:“兄台你瞧,你说的那个变态教主戴的幂离是不是也是那个颜色。”
小胡子顿时脸都黑了,方才一直没注意这顶暗红幂离,此时再看简直是浑身的血都凉了,立马起身,拉着傻乎乎的陈兄往外走。
“别……别看了,快走,走!”
-
小二背着麻袋往后院走,慢悠悠的步态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绑了家穷苦商户的小女儿。
他去翻了那家人的货物,就那么一小车,不是粮食也不是布匹,净是些烂纸碎布,毫无用处。
他觉得,这样的人家敢带女儿出来行走,想必也是也不心疼的,就算丢了,也就丢了。
还不如便宜他,好歹能卖点好价钱。
“小兄弟眼光不太好啊,她家人正到处找她呢。”
后院围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穿红衣服,手上拿着暗红幂离的男人?女人?
小二辨不清楚,此人面相秀气,气场压人一头,长得又高又瘦,红衣衣领略高,看不出是否有喉结。
小二站住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虚道:“客官,这里不让进的。”
东方白微笑道:“不想和你废话,你要么死,要么……死。”
说罢,她回旋甩动那顶暗红幂离,纱布之下飞出三枚细石,又稳又重又快,打进他脸上身上三处大穴。
“啊………”
小二呜咽一声,甚至来不及求饶,直挺挺往后倒下。
扑通一声,小二咽了气。
东方白平生最恨两种人,一种是杀人全家,一种是拐卖幼童。
这个家伙犯了最后一种。
连小二都这么猖狂,这家驿站就算是在官道上的,也是不干净的,果然是山高皇帝远,路有土霸王。
-
当夜,众人熟睡之际,且听一声极大响动,随后便是有人高喊走水,顿时人头涌动,众人从正门侧门后门纷涌而出。
有的人身上披床被子就跑了出来,有的连鞋子都没有穿,还有的手里拿着条大裤衩一边穿一边单脚跳出来。
但出到门口,只看见夜色黑黑,月色朦胧,不见一点火星儿。
“哪儿走水了?”
“哪个小王八羔子乱说话!”
“你大爷的!”
……
众说纷纷,混乱之际,驿站左上角猛然火光冲天,点亮了一方天地。
“真走水了!”
“快救火!”
“拿水啊!”
“驿站的伙计都跑哪里去了!”
起火的地方很小,不到半柱香便被全部熄灭,但灭完火,却有人发现驿站的伙计全被杀了。
全都是面门大穴重伤,血流而亡。
司徒发紧紧搂住小妹司徒北,火光映在他冷漠的脸上,他低头问小妹,“北儿,绑你的坏人是不是驿站里的。”
被换作北儿的小姑娘抬头,“看打扮,像!”
司徒发、司徒北并非司徒本家出身,而是远而又远的旁枝末节,幸运些随了本家姓,但比不得本家人富裕,穿的都是布衣麻绳,四处走商,难免被人看低。
家中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一路行商,倒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敢在官道上行人命买卖的,简直是狂妄至极。
小妹说,有人从背后用涂了蒙汗药的布将她蒙晕,套进麻袋一路颠簸带到了后院。
她是被摔醒的,突然的从高处掉到地上,脑袋磕出了个大包,睁开眼时麻袋已经被人划了个大口子,她从里面爬出来时,就看见地上躺了个死人,脸上胸口加起来有三个细微的已经凝固的血洞。
大穴重伤,血流而亡,与此时驿站伙计的死状一模一样。
死状不算凄惨,但绝对令人胆寒。伤口越细微越证明对方出手难以察觉,如果对方是个刺客,那或许在情理之中,但死者伤口全在正面,说明是正面对决,且实力悬殊。
原本司徒发听完小妹的复述,第一反应便是天师府的人来了。
可是那人出手又不露面,事后还直接将驿站的伙计都杀了一了百了,手法之残忍又不像天师府的作风。
魔教。
司徒发脑中突然轰鸣出这两个字,传闻现任魔教教主不喜用剑,落叶飞石皆可杀人,曾孤身夜闯皇城地牢,刺杀前朝长公主后全身而退,阻拦者三十,死三十,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如果这样的人就在附近,那么在场所有人脖子上都架了把无形的刀,随时都可能会死于非命。
司徒发愈想愈心寒,抱紧妹妹,压住心中想法,轻声道:“北儿,我们得赶紧回家了,这里不太平。”
司徒北点点头,噔噔噔跑去牵马。
……
“哥哥!”
马厩传来司徒北的叫喊。
“怎么了?”
司徒发快步前来,看见司徒北红着眼,委屈道:“有人把我们的马和货物偷了。”
司徒发泄了口气,目光落在只剩下马屎的稻草堆上,摇摇头。
“不一定是偷,也可能是被当做报酬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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