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实在是人很多，如果按常规渠道排队排到中暑大概也玩不到几个项目。但五条悟的身份就是个大型的外挂，他带着夏油杰找到游乐园负责人把黑卡一亮，整个游乐园就如同变为了无人之境，不管想玩哪个项目都能走特殊通道避免排队。
让上次陪菜菜子美美子在人群里排队差点被猴子臭晕的夏油杰有些瞠目结舌。
啊……真是可恶的有钱人啊。
以前其实经常坐着虹龙和悟在天上飞，什么姿势角度都尝试过，所以过山车对他们两个来说其实没什么挑战性，但过山车作为游乐园经典项目，不玩好像就缺了点什么。
所以，两个人最后还是坐上了过山车。
不知道为何，明明并不害怕，与悟并排坐下，工作人员把防护栏打下来之后夏油杰的心里还是莫名一悸。
……说不出的感觉。
他下意识往五条悟那边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五条悟往自己准备看过来的视线。
五条悟眨了眨眼，促狭一笑：“怎么了，你不会害怕了吧，现在还没开始，害怕了想下去还来~得~及~噢~”
夏油杰没说话。
五条悟愣了一下：“你不会真的害怕吧？要不要老子把手借你握一下？”
他的手从侧边伸了过来，骨节分明，干净修长。
夏油杰想说他不是害怕，但鬼使神差的，他并没有反驳，而是将手轻轻放在五条悟手掌上。
五条悟立刻回扣住他，刚想说什么，过山车就启动了。
未出口的话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
在空间颠倒的失重感里，夏油杰紧紧握住五条悟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等到机器慢慢停缓下来，双手松开，才发觉两个人手里尽是汗水。
心悸的感觉却未曾停歇，夏油杰喘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就晕了过去。
他又来到了那个无垠的空白空间。
这一次，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放映机，放映机后面有个看起来很舒适的靠椅。
夏油杰等待了片刻，没有等到放映机开始播放，迟疑了一会还是在靠椅上坐下。果然，他刚一坐下，放映机就开始运作了。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段关于悟死后的影像。
有人使用了悟的躯壳，加入了战场。
原来他们早就商讨好了要怎么利用悟的尸体……哪怕那个时候悟还没有败，他们就已经把悟的牺牲视为了理所应当。
死去的人又复活，明明早就能拿出来对抗宿傩的术式如今才使用，最后少年们一起齐心协力击败了宿傩，迎来皆大欢喜he。
皆大欢喜……he？
那悟呢？悟怎么办。
被同伴视作怪物的悟，无人真正在意的悟。
孤身一人死去的悟，死后还要被榨干最后价值的悟。
如此可笑。
夏油杰闭上眼睛，不可抑制地想。
如果自己没有死，没有选择提前发动百鬼夜行，是不是他就可以和悟并肩作战宿傩……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利用他和悟的情谊封印悟，悟更不会在那样的境遇下死去。
至少他不会放任悟一个人处于那种危险境地，更不会同意那群人在悟还没战败的时候就盘算着怎么利用好悟的尸体。
这群人，和猴子一样恶心。
可是，没有如果，没有万一，他早就无法再回头了。
都怪他。
夏油杰痛苦地捂住头，满腔悲怆无以发泄，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他好像也没有资格为悟哭。
“叮咚！由于宿主积极完成任务，没有消极怠工，现奖励宿主神秘大礼包，任务全部完成后即可领取~”
夏油杰猝然抬头：“你到底是谁？那些影像到底是真是假！为什么要给我看，为什么要把我和悟拉到这里来？”
那个声音还是清灵灵，笑吟吟的，听起来很欢快：“我是穿越系统101，由于咒术*战世界的剧情崩坏，同人女的怨念过于强大，宿主才会进入到这里，弥补一些遗憾。
给宿主看的东西，全部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哦，绝对真实，童叟无欺。”
夏油杰完全听不进它前面的废话，只听见了最后一句“绝对真实”，他的手还在发抖，但勉强冷静下来了一些：“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吗，证据。”
“还需要证据吗，到底是不是真的，宿主心里已经有定夺了不是吗。”
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那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弥补遗憾’，怎么改变悟的未来。”
“抱歉宿主，现在的你已经无法改变那个世界线的因果了。”
夏油杰崩溃道：“那我应该怎么办？！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系统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你的选择都有意义。”
夏油杰听着系统这句牛头不对马嘴却熟悉至极的回答，终于感受到了五条悟当年的绝望。
十多年前伤人的话语，如今变为刀刃狠狠插回自己身上。
夏油杰惊醒了。
“杰！”正在和硝子交谈的五条悟立刻冲了过来。
“阿拉，醒了啊，感觉怎么样？”硝子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悠然。
五条悟：“他今天昏倒第二次了！到底怎么回事？”
家入硝子：“看不出来呢，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咒力运转正常，体内也没有发现被诅咒的痕迹。”
她叼着棒棒糖，看向夏油杰：“你自己说说吧，怎么回事。”
夏油杰没说话，他感觉一切都烂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既然无法改变任何结局，他送悟出去又还有什么意义？
送他继续回那个肮脏的恶心的没有人爱他的咒术世界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这里，和他一起永远留在这里。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但至少他不会伤害悟。
“Suguru？”
夏油杰从自己的思绪里被惊动，循声望去，五条悟正用那双冰蓝色眼睛安静地望着他。
不行，不能这样。
归根结底，悟不属于这里。
哪怕原来的那个世界烂透了，悟也不属于这里。他没有资格帮悟做决定，没有理由自私地困住悟永远留在这里。
虽然那群人恶心透了，但原来的世界里，还有16岁的夏油杰在等他，那三年青春还没有结束，本该属于五条悟的人生也依然还在发生。
他不能替悟做决定。
夏油杰抬起头：“呐，硝子，我真的没事，谢谢你。你先去忙吧，我还有事情要和悟说。”
家入硝子耸耸肩，转头出门，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悟，听我说。”
五条悟看着他，神色认真。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会离开，你会为了拯救他人死去。所有人都把你当成怪物，把你为他们牺牲这件事当成理所应当，你还愿意在这样的世界生活下去吗……或者说，你会后悔吗？”
五条悟嗤笑一声：“嘛，原来在杰心里，老子是一个这么有奉献精神的人吗。”
夏油杰只是看着他：“Satoru。”
五条悟：“嘛嘛，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五条悟被他气笑了：“不重要？谁告诉你这不重要？对老子来说这就是重要的事情！
如果不是杰天天在老子身边念叨正念，天天让老子保护弱者，老子才不要干这么麻烦的事情！
至于怪物不怪物的，你是不是忘了，在老子遇到你之前，没人不把老子当成怪物。五条家，烂橘子，咒术师，谁不想招揽老子，谁不想杀了老子，怪物不怪物的老子早就习惯了！老子才不在乎！
如果你没有在高专，老子顶多待三天就会回五条家，更不会去搞什么拯救世界！老子的人生已经被你改变了，结果你说你要走？！凭什么！”
五条悟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夏油杰被他吼愣了，一时间气血上涌，也绷不住了：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想一直留在你身边的！是我不想吗！！是我的错吗！！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给你道歉可以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油杰吼着吼着眼泪就掉下来了，他看着五条悟愣住然后手忙脚乱给他来擦眼泪的样子，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和混乱。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想好好和悟谈谈的，明明想在最后一天给悟留下好回忆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冷静下来一点后，夏油杰道：“对不起，悟。”
五条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夏油杰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不该对你发火的，我……”
五条悟打断了他：“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对老子说对不起，老子不要听你说对不起。”
可是夏油杰心里有太多太多亏欠和愧疚，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对不起。
五条悟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像是容纳着无声奔腾的川流和辽阔大海，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这个世界就这个烂样子，怎么样老子都认了。就算会死掉，那也是老子自己的选择，老子才不会后悔！老子要是不想死，就没人能杀了老子。
老子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不管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给老子听好，老子不准你走！你要是走了老子就跟着你走，别想丢下老子一个人还让老子去搞什么拯救世界！”
夏油杰又想哭了。
“那你要留住我啊，悟。”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想走了，求你一定一定不要放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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