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3
三楼，穿着白衬衫的黎瑭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楼上，“老李，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老李？”
黎瑭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应，陷入了沉默。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当机立断走了进去，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厕所和隔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吧？！这也算失散的吗？”
【榕城市第三高中教师手册第五条】
【请注意，如果巡逻过程中，与您结伴的门卫失散后再次出现，请立即远离，并前往图书馆。】
黎瑭简直不敢相信。和他搭档巡楼的是门卫老李，半道上老李突然喊肚子疼，说是可能要来个大的，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站在外面等。
【你们这设计会不会太离谱了点，他上大号我难道还得面对面盯着的吗？！】
他是真没想到蹲个厕所还能把人蹲没的。
111看到这也呛了一下，【确实有点离谱，一会儿我会打报告的。】
【不过现在，我们得先跑了。】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搭上了黎瑭的肩膀，
“老李”从黑暗中露出了脸，咧嘴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和森森白牙，
“嘿嘿，黎老师，嘿嘿嘿……”
黎老师握住这只手就是一个反拧，“洗手了吗你！刚上完厕所就摸人！”
按照黎瑭的设想，老李应该被这一拧直接带到地上，没想到，这条胳膊直接在他手里打了个圈，转了个三百六十度，乐〇模型人都没这么顺滑。
黎瑭：【……】
111：【……忘了和您说了，被污染后的人型生物和普通人类的身体构造不能一概而论。】
黎瑭默默抄起洗手池旁边的拖把一下给“老李”照着脸攮到了墙上，然后撒腿就跑。
友善楼和他们所在的教学楼在四楼有一个长廊相连。
黎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四楼，然后就看到了同样夺命疾驰而来的华哥。
黎瑭：“？？？”
他瞬间反应过来，“刚刚尖叫的是你？”
华哥看到黎瑭也是一愣，先是确定黎瑭身上穿的是白色，然后道，“黎老师你是今天的值班老师？你的搭档呢？”
黎瑭刚想回答，“老李”就滴答着口水，甩着转圈的胳膊一步两级地四脚着地爬着上来了。
华哥：“……”
黎瑭：“……介绍一下，这是我搭档。”
黎瑭也奇怪，“你怎么还没回宿舍？”
华哥后头，红衣老师也甩着脑袋、拎着爱的消防斧赶到了。
华哥干笑，“……哈哈哈，为什么呢。”
黎瑭拽上人就跑：“快跑，去图书馆！”
21:51
黎瑭看到玻璃门后面是熟悉的短发姑娘，把华哥往里面一推，进门的瞬间马上把门拉上。
带血的消防斧飞砍在玻璃门上，玻璃门却毫发无损。
“老李”的四肢畸形地支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一只四脚蜘蛛，在门口爬了两圈，发现没有突破口后悻悻地走了。
红衣老师捡起消防斧，眼馋地看了看华哥，也晃悠着手电走了。
短发姑娘翻了页报纸，
“很刺激啊今天晚上。”
“是啊。”
黎瑭拍了拍身上的灰，感觉他的心脏有点被锻炼上来了。而且说实话，见过皮尺脖子的教导主任，老李和红衣老师也就一般般啦。
黎瑭深觉自己已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了。
他也不客气，“今天估计得在这过夜了。有毯子和枕头吗，女士。”
“这里是图书馆不是x底捞。”短发姑娘说完一努嘴，示意他们看门口推车上的纸箱，“箱子里自己挑。”
华哥目瞪口呆从里面翻出了法兰绒两件套，“还真有！”
黎瑭也就是随口一问，那天早上来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推车和纸箱，但都以为只是还没整理的书，完全没想到居然是两件套，“你们还真贴心。”
“客气。”短发姑娘哼笑一声，眼神自始至终就没从报纸离开过，“明天早上七点你们就可以离开了，今晚可以在这好好休息。”
黎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报纸的头版，“好的，多谢。”
第二天午餐，
华哥一边往嘴里塞青菜，一边气愤道，“我问我们班的那些人为什么下晚自习不叫我，结果一个个都说没看到我，还以为我已经走了，这不胡扯吗！要不是刚好碰到黎老师，我昨天就交代在那里了。”
又是扫了一天楼道的陶桃有些吃惊，“难道是校园霸凌？”
华哥有些愤然，他最看不上这种在学校里欺凌弱小的行为了。华哥挥舞着他饭盆大的拳头，“这群小崽子……安老师也听到了。”
安羽当时课间正好从旁边路过，正好听到华哥和另外两个男生的对话，但是她总感觉当时那两个男生的表现看上去并不像故意的，“他们好像确实很惊讶，我觉得不像是演的。”
如果真的是假装出来的，那她绝对要建议这两位志愿填表演学院，为日益凋敝的演艺圈增光添彩。
“而且……”
安羽欲言又止，
“教务处老师特意叮嘱我们，晚自习值班的话一定要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并且确认教室里没有剩余学生以后再关灯，以及……”
“千万不要锁门。”
“确实。”
黎瑭也从饭盆里抬起头，他这周日值晚自习，地中海今天也特地来叮嘱他了。
在场的众人那种后背凉飕飕的感觉又来了。
安羽之前在办公室听到教务处老师讲这个规定，还没多想，现在结合华哥的经历一看……
小赵吸了口气，“如果值班老师没有偷懒或者配合霸凌，那么就是华哥明明在教室里却没有一个学生或者老师看到了他，所以老师才会认为教室已经清空，然后关灯离开。”
“而这种现象的发生教务处应该是知情的。”付嘉文叹气，“所以才会特地要求值班老师不要关门。”
避免真的把学生锁在教室里，在这个晚上十点以后滞留教学楼必死的情况下留下了关键的生路。
黎瑭也叹了口气，“安排老师巡楼估计也是为了这个。”
说完他看向安羽，把昨天巡楼的事一说，“安老师你也要多注意。”
黎瑭今天上午还找机会去看了趟传达室，传达室的门卫已经换了一个，变成了一个拿着手机看直播的小年轻。抱着茶缸整天听戏的小老头不见了，但是一切都还在继续。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黎瑭知道不是。
老李常坐的位置上还搭着件毛毯，昨天黎瑭去找他巡楼的时候小老头还和他嘚瑟，说那是他孙女学了织毛线特地给他织的。
【走吧。】111低声道。
黎瑭深吸了口气，【一老师……】
【嗯？】
【算了。】黎瑭闭了闭眼，【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111隐约明白了。
食堂这边，安羽听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干巴巴地说了句，“……行。”
她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
“这破学校是真不做人啊。”
“可不是嘛。”
众人纷纷附和，
黎瑭戳着土豆，“尤其这食堂，这菜我是真快要吃不下去了。”
说起食堂菜几人都是一脸痛苦地看着餐盘。
华哥忍不住旧事重提，看向付嘉文，“这食堂的肉真不能吃吗？”
付嘉文沉痛地摇了摇头，“我其实问过食堂其他员工，肉是怎么回事。”
付嘉文可能永远忘不了食堂大妈的那个表情，
“我们从来就没进过什么肉。”
“我们学校食堂都是素食食堂。”
大妈说这话的时候，付嘉文还能看到她身后炉灶上还在咕嘟咕嘟炖煮的红烧肉，锅里除了标准麻将块大小的肉块以外，还有其他长相更加混沌的。有的是球形，有的像个核桃仁，有的像一根长绳，付嘉文不太敢去想那些是什么部位，又……来自于哪里。
付嘉文问的时候是悄悄拉住一个熟悉的阿姨问的，阿姨和他说完这两句话以后还是没忍住，“付小子，牢牢记住姨说的这两句话啊。咱们可什么都没看到。”
付嘉文看到阿姨眼里的惊惶，瞬间明白了。
她也看到了，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无视那个锅。
一切的规则都是为了对抗风险而存在的。
付嘉文不敢去想那些表现出来看到那口锅的人最后怎样了。
付嘉文上班的每一天，那口锅都在那里，炖煮着里面不知名的肉，从上班到下班，每一天都在灶台上沸腾。所有人都看上去毫无所觉，就好像它只是一片无足轻重的烂菜叶。
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就好像同样没人知道这些“荤菜”是怎么自动出现在食堂窗口的餐盘里的。
但付嘉文每天都能听到那个声音，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一片沉默。
陶桃突然一拍手，“学校超市！我们还没去过呢！”
所有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改善伙食的希望也不是完全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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