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拾垂眸看了一眼电脑下面显示的当前时间，法庭事件发生的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而他进入游戏才半个小时左右，时间如此巧妙，很难不令人怀疑，法庭上的这两个人，也是玩家。
头骨案……
连环杀人案……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路拾继续搜索，除了新闻网，各大社交平台也细细查看了一番，可惜没能再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网络非常干净，除了这两个案件，没有任何其他东西，明星花边、政治新闻、股市行情……这些在现实中占据着社会热点的新闻在这里看不到一点痕迹——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它存在的意义仅仅是让他们九个人玩一场游戏。
忽然，路拾余光里瞥见了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鼠标垫上，那里有一角纸片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
路拾用指尖捻起那角纸片，并缓缓抽了出来。
这是一张便签纸。
上面写着几行凌乱的字：
“如果你看到了这行字，说明我成功的骗过了规则。”
“首先，你要明确一点，我并不存在，而你也即将死去。如果你够敏锐，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个游戏的不对劲。”
“毕竟，它并不是为你准备的。”
“你是死局中唯一的生门，找到破绽然后击破它，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忠告。”
路拾拿着这张纸，眉头一点点地蹙了起来。
线索？陷阱？
这张纸上的字迹很奇怪，不仅潦草，而且笔画抖动明显，压力非常不均匀，时轻时重，整体还向□□斜——这种字迹路拾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那就是右撇子故意用左手写字的时候。
而这种情况，大多是为了掩饰笔迹。
为什么要掩饰呢？
担心被看到的人认出来？但谁会认识一个陌生人的字迹呢？
疑点重重，路拾暂且按捺下这些疑问，虽然这便签纸上的内容很谜语人，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它至少暗示了自己这个游戏底层逻辑上就有问题，这与路拾本人的观感一致，可以从这方面切入。
四张白卡，四张黑卡，还有一张可以左右横跳的灰卡。
路拾拿起身份卡，重审了一遍自己的角色技能。
【观察者】：被动，降低引怪概率。
【旁观者清】：勉强算主动，获得一条与副本有关的线索，但无法选择，故与被动类似。
——如上，这张灰卡的技能非常单薄，进攻和防守能力几乎都为零。
虽然不知道别人的角色技能是什么，但路拾相信绝不是这种等级的能力，否则这个设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笔，无法提升一点游戏性和变数，还不如九个普通人。
灰卡技能的弱小，也恰恰反映了游戏的公平性，毕竟灰卡的赢面是最大的，无论哪一方赢了都OK……
不对，还是不对。
路拾皱起眉，他盯着已经黑下来的电脑屏幕，手指在鼠标上面很轻地敲击着。
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路拾喜欢秩序，规律的敲击触感会让他的思路更清晰。
沿着游戏设计者的角度继续思考下去，还是有问题。
首先明确两点：
一、好的游戏具有最基本的公平性和娱乐性，鉴于直播设定，还要有观赏性。
二、来自弹幕的线索，新人秀死亡率很高。
公平性已经满足了，娱乐性呢？
灰卡技能单薄，立场摇摆，基本上就是个透明人的存在，两方都没有拉拢的必要，无论是选择苟还是参与剧情，路拾这个角色与其他玩家都格格不入。
一句话——“这游戏跟我有jb关系？”
这不对劲。
如果是路拾自己来设计游戏的话，他肯定会给灰卡一个远超其他玩家的强力技能，二号通关条件改成杀光其他所有玩家，这样的话就能做成三方博弈，同时兼顾团队合作和单人行动。
这不有看头多了？
主办方作为一个能创造出这样一个小世界的“神”，路拾不相信他们连这种浅显的设计都想不到。
路拾扯过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下几行字。
1.搞明白游戏的底层逻辑是PVP还是PVE。
2.对灵异事件、神秘头骨案、连环杀人案三个事件进行调查。
3.思考灰卡身份的意义。
写完这三行字，路拾放下笔，去厨房接了一杯白开水，一边喝水一边看着窗外夕阳渐渐下沉。
很快，夜晚降临了，路拾仍然维持着这个姿势，他甚至没有去开灯，而从直播间的角度，能看到他身后的床底，一双红色的眼睛亮了起来，身体细长如面条的“人”从床底爬了出来，悄无声息。
它站了起来，双手拖到脚底，路灯的光从照在青白色的躯体上，勉强可以算作头部的椭圆形物体上，一道裂缝徐徐张开，里面伸出一尺长的软体——那应该是它的舌头。并且越伸越长。
路拾仍然毫无察觉。
下一秒，那根舌头缠到了他的脖子上！
路拾两眼微微睁大，右手猛然捏成拳，那一瞬间他仿佛是想挣扎，但却不知为何一动未动，而脖子上的舌头却越卷越紧，边缘已经能看见青紫色的勒痕，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很快他的瞳孔开始放大……
——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动。
秒针滴滴答答地走，指针走到某个位置时，路拾身后的“人”再次像泡沫一样粉碎，寂静的房间中，仿佛什么都没有来过，路拾闭了闭眼，右手慢慢放开，掌心赫然是指甲掐出来的四道血痕。
“哈。”
他慢慢坐直身体，仿佛是笑了一声，又好像只是呼出一口气。
“不要回应。”
路拾语调平缓，“规则里说过，不要回应，就没有问题。如果真的有东西在掐住我的脖子，由于颈部血管受压，血液循环流速减慢，导致大脑缺氧，心跳应该会加速，但我心脏频率一直没有变过，所以它的确只是幻象。”
路拾抬起头，直视着虚空，抿着唇笑了起来，“我说的对吗？”
……
【我靠，刚刚那一幕太惊险了，跟看恐怖片似的！】
【他是在跟我们解释吗？】
……
深夜，互联网中，无数真真假假的信息碎片暗潮汹涌，从地球的一端到另一端，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海域，将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岛屿”联系起来。
而在这片海域中，一个在大多人眼中都不存在的论坛上，几万人正聊得热火朝天，首页飘红热帖几秒钟就刷新一条。
“新人秀新人秀，坐标第十期新人秀，我好像找到了一个潜力股！”
【什么？】
【san值极其稳定，从登陆到现在都没变过！】
【怎么可能？开玩笑吧，除非这个人有什么神经上的毛病。】
【去看看呗，而且长得特别好看，感知等级也很高，估计要是这次活下来能直接被[午夜秘语]吸收。】
【我知道！我正在看他的直播哈哈哈别提了已经要死了，喜欢看乐子的可以来围观一下『链接』。】
【谢兄弟直达车！】
有人顺着链接点进了直播间，结果一打开就是长舌鬼用舌头绞着玩家脖子的美妙场景——诡异的是，新人玩家却像没有一点求生欲一样，靠着椅背，一动不动地等死。
【……他在干嘛？！】
紧接着，幻象消失。
在评论区的一片“？？？”中，镜头忽然切到了玩家的正面。
疏于修剪的鬓发垂在额前和颈侧，面部线条柔和，五官比例完美得可以画入美术课本，而面无表情的神色又给这幅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增添了几分冷峻。
不得不说系统的确很会找角度，场景中的微光被利用得恰到好处，苍白如纸的脸色在弱光下有种脆弱的美感，还有那双微微上挑的细长眼眸，和眼角下的泪痣……明明一脸淡漠，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心跳应该会加速……所以它的确只是幻象。我说的对吗？”
路拾缓缓开口，语调不疾不徐，声音也好听得过分。
“行了，睡了，拜～”
路拾走到窗边，拉上厚重的窗帘，路灯的光被严严实实的挡在外面，镜头中顿时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明天见。”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论坛里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路拾】这个ID的粉丝数量也在不断攀升，很快突破到了新人榜前百。
【妈妈，完了，我恋爱了。】
【妈妈，完了，我本来是个直男。】
【完了，那个推荐过来的兄弟你给我出来挨打，你也妹告诉我们这么好看啊！】
……
“滋滋……”
在某个无光的房间内，一个人正浑身颤抖，努力想把自己藏到衣柜深处。
衣柜门关得并不严实，透过一条狭窄的缝隙，可以看见一个黑糊糊的影子，它正立于一台老式电视机前，屏幕上雪花闪烁，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来源。
但那光线无法透过黑色影子，只能勾勒出它的轮廓。
方南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他身后，把他吓得躲进了衣柜里。
“滋滋……”
电视机发出持续的、令人心烦的噪音。
黑色影子静止不动，没有五官，没有四肢，看上去像一个半成品的雕像。
但奇怪的是，方南星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在看着自己，用黑色躯体上黑色的眼睛——看着他。
……那是什么？
方南星一动也不敢动，两眼死死盯着那个东西，直到两眼酸涩，生理性的眼泪几乎要滑落下来，他终于忍不住眨了一下眼。
哒——
两眼一闭一睁，模糊的视线里，一只黑色的眼球贴到的衣柜缝隙之间，与他隔着三厘米的距离对视着。
“………”
“啊啊啊啊！”
方南星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脑海里嗡地一声，瞬间空白，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攥住他的心脏。
系统提示：
【理智值下降60】
【您的理智值已降至50%以下，是否使用角色技能？】
【您的理智值已降至50%以下，是否使用角色技能？】
【重复，您的理智值已降至50%以下，是否使用角色技能？】
【玩家无应答，启动自救模式，使用“神秘学道具一”，清除精神污染。】
“滋滋……”
私设是没有弹幕（即玩家看不到外界情况），但有论坛，不是每个副本都有直播。
谢谢观看啦～[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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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未完成的剧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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