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和夙眉头微拧:“瑞斯来这里,是在怀念西泽?”
“无法眼睁睁看他被火化,于是选择逃离。”卅倦轻声接话。
瑞斯眼里的伤痛在见到靳和夙和卅倦两人时尽数褪去,温和的假面挂上,他从容地放下手臂,问道:“靳先生和助手先生也是到这里来赏花吗?”
痛失姓名的助手·卅:“……”
靳和夙开门见山:“并不是,我们有了一些新发现,想和瑞斯先生探讨。”
“那我们还是去办公室吧,这里不合适。”瑞斯抬步便要走,看上去急着离开。
卅倦转动轮椅拦下他,靳和夙目光冷冽:“瑞斯先生,这片花海就是最合适的地方,我们想探讨的,就是你和西泽的关系。”
他直接将话挑明,不给瑞斯再度逃开的借口。
瑞斯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放在书脊上的手指收紧,嗓音尽量平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侦探先生弄错了吧。”
他似是不愿久留,绕开两人就想走。
“R和C。”靳和夙突然说道,他面带笑容,手心接起一片飘落的花瓣,“我想你的戒指内侧,也刻着这两个英文字母吧?”
瑞斯瞳孔骤然一缩,他眼睫颤动,下意识护住左手的指根,这个动作已然暴露了他。
“我们去西泽家拿到了他的物品,戒指以及他和你的合照都在其中。”卅倦眉目清冷,“你刻意隐瞒,是心中有愧,杀死西泽的凶手就是你。”
靳和夙敛眸一笑,凑到他耳边低言:“小卅哥哥,吓唬人很有一套嘛。”
卅倦:“……”
“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他不自在地偏头躲了躲,耳垂被靳和夙呼出的热气染红,连带着锁骨处被他吻过的位置都烧了起来。
“收到。”靳和夙迅速退开。
他是个有耐心的猎人,不急这一时。
遭到两人忽略的瑞斯满脸哀痛,浅色眸瞳流露出深深的痛苦:“我没有,我不可能会杀死西泽,他是我的……”
他嘴唇颤抖,后面两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们的关系,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错误,他不能……再给西泽添麻烦了,不然哪怕是火化,天主也是不会收留他的灵魂的。
“你是验|尸官,西泽颈部的伤口是死后造成的,腋下也留有疤痕,你难道没发现?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不把这一点写在报告上?还有伤口旁奇怪的绿色,不也是你在早上偷偷擦掉的吗?”靳和夙句句诛心,不给瑞斯喘息的时间。
“我没有!我只是不信任镇上的警厅,他们的实力我了解,这场大规模的失踪案里面水很深,探长他们查不出什么的。”
瑞斯双拳紧握,“从腋下放血,不是一个小工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那需要一个巨大的、无人打扰的幽静场所,莱伍小镇根本就没有!
“还有你说的绿色,我也偷偷化验过,应当是某种植物的汁液,我也想早些抓到凶手,怎么会抹去这个关键证据?”
瑞斯颓然地牵牵唇,可面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苦涩。
靳和夙在心底思索,经过他和卅倦的联合使诈,瑞斯若心里有鬼,定会露出破绽,可他不仅把原因如实告知,连绿色成分的化验结果都说了。
莫非真不是他,帮凶另有其人?
“可教堂大门的钥匙只在你手,你又是最早开门的人,不是你还能是谁?”靳和夙其实已经相信了瑞斯说的话,但总要再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可是昨天早上开门的时候,镇上的很多居民都在啊,他们说是探长让他们帮忙找人。”瑞斯可不背这口锅。
被找的本人·靳:“……”
“后来迪泰探长和探员也都来了,我开锁后居民和探员没进去,但是迪泰探长有和我一起验查棺椁。”
“迪泰?”靳和夙感觉自己抓到了疑点,这位探长可没说接近棺椁他也有份儿啊。
瑞斯:“是啊,我那时忙着收落下的手电筒,有几分钟的视野盲区。”
又被cue到的靳和夙:“……”
“火化差不多该结束了。”卅倦在一旁提醒,“牧师先生,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之后的流程还需要你来主持。”
“是啊,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靳和夙重复道,可话中另有深意。
听懂的卅倦霎时不吭声了。
“我明白了。”瑞斯感激道。
三人返回殡仪馆,西泽的骨灰刚被装进骨灰盒。
瑞斯定定神,上台念出西泽的生平,那是一个普通人平凡的一生,是众多人的缩影。
温娅的泪水又控制不住地流出,她的孩子,她的西泽,小小年纪就承受了这么多,有了在意的人也不能说,只能暗中交往。
她现在只希望那两位侦探能尽快破案,其余的,她也不想管了。
“温娅女士,能否借一步说话?”靳和夙推着卅倦的轮椅,来到温娅和西洛身边。
“大哥哥!”看到靳和夙和卅倦过来,西洛的眼睛都在发亮。
温娅点点头,让西洛待在边上不要乱跑,她理理头发,温婉开口:“两位侦探想问什么?”
卅倦:“昨天去家中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没事,我昨天正巧去了购物店,没能接待你们,抱歉了,谢谢两位送来的东西。”温娅强撑起个笑。
靳和夙直白问道:“您昨天去找了瑞斯牧师?”
他这个疑问句都能当成肯定句了。
温娅顿了顿,而后说:“被您猜中了,不过我没和那个孩子见面,有些事情,我不便插手,而且……”剩下的话她没说,但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逝者已逝。
“西泽的物品……”
“两位看着办就好,我想西泽那孩子也是愿意的。”温娅面容慈祥。
“多谢您。”靳和夙郑重道,“请您放心,凶手一定会落网的。”
“拜托你们了。”
火化仪式完毕,西泽的骨灰盒暂时放置在教堂,等到明天再葬入墓地。
靳和夙和卅倦没回家,他们还有重要事情要询问迪泰。
天气闷热,警厅天花板上的风扇“吱呀”作响,带来的风却聊胜于无,有和没有一个样。
探员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忙着自己的事,一人拿着一把用纸卷成的扇子使劲扇着,比那老旧的风扇还强些,当然他们当中也有人在昏昏欲睡。
靳和夙用指关节扣响一名探员的桌面,那位小探员“蹭”一下站起来,瞌睡虫都跑没影了,他结结巴巴地道:“侦……侦探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他都要哭死了,上班摸鱼被抓个正着,他好点儿背。
靳和夙:“你们探长呢?”
“探长他有急事出去了,稍后就回,我先带两位去办公室等吧。”小探员积极道。
将功补过啊将功补过,不能再给侦探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万一被探长知道扣他工资可怎么好,他本就在实习期,工资少得可怜。
“也好。”靳和夙瞥过他桌上的资料,状似不经意问,“我昨天来找过迪泰探长,他说好似在森林外寻到骸骨,急忙赶过去了。”
“是有这么回事。”小探员尴尬地挠了挠头,“就是我发现的。”
“那你还在偷懒?”卅倦很是疑惑。
小探员:“……”我不是我没有!您不要说出来啊!
“探长说是我弄错了,那个就是动物的骨头,没啥可调查的。”
“行,带我们去办公室吧。”靳和夙不再多问,“记得好好工作。”
小探员“啪”地一跺脚,敬了个标准的礼:“遵命!”
靳和夙和卅倦:“……”
这孩子怪傻的。
迪泰的办公室面积不算大,但胜在一尘不染、东西规整,卷宗之类摆放得整整齐齐,桌旁一盆绿植向阳而生,绿芽抽出枝条,一派生机勃勃。
“小卅哥哥,你觉得探长会是藏在小镇的帮凶吗?”靳和夙压低声音问。
见面时,这位探长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和蔼可亲,不同于皮格的精悍,他圆胖的外表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还不能断定,但他现在的嫌疑直线飙升。”卅倦一步步分析着,“瑞斯藏起线索在报告上作假的举动有了解释,瞒着咱们靠近过棺椁的迪泰就很可疑,但也不能排除瑞斯胡说八道来转移我们的视线。”
“我也是这样想的。”靳和夙扶上椅背,手指把玩着卅倦的黑发,“小卅哥哥和我想到一处了啊。”
卅倦:“严肃些。”
靳和夙:“知道啦。”
耀目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洒落在地面和办公桌上,有一点亮光从桌后折射出来。
靳和夙和卅倦说了声,就起身去看,只见办公桌后的抽屉开着三分之一,而抽屉里的纸张稍显凌乱,显然是有人匆忙放进所致。
这是迪泰的办公室,放东西的人也只会是他。
让他这么着急的究竟是什么事?能急到一名探员都不带,独自赴约。
忽地,一枚亮金色的袖扣映入靳和夙的眼帘。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抽屉里,蔷薇的样式和纯金的质地彰显出它的华贵。
那是……来自古堡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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