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精神值堪忧状态下的赤若冥并不健谈,他平静地收回目光,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布,缓慢地擦拭起饮辰手杖。
吹掉几根可以当作不存在的浮毛,赤若冥用轻蔑的语气说道:“有人沉浸?我还以为都是像德雷克这厮一样只为了强劲卡牌呢。”
他不久前刚知道有人进了游戏第一件事就是自杀退出,更不久前看到有人为了一张强的人物卡在不停地献殷勤,现在听见有人沉浸,更像是听见了个笑话。
晓无常听出了赤若冥的不信,抱着自己的挎包,慢条斯理地说:“有很多。我知道几个,和游戏里NPC谈恋爱甚至结婚的。现实中一事无成却在游戏里混到公爵的。你要知道职业可以在每轮游戏中继承的,社会地位也是,只要一进游戏你就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公爵。还有平时孤身一人,倒是与NPC成了至交。你说他们算不算沉浸呢?”
正常玩家的职业一直不变,职业等级的提高也意味着在游戏里身份地位的提高——但这些都与赤若冥这个游客玩家无关,所以他只是大概知道有这个设定。
为了荣华富贵和虚无缥缈的感情?赤若冥不理解,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他沉默不语,装作很忙的样子,无意看见防护罩外头飘过一团白色的东西。
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那东西泛着淡淡的光,似乎是个立体的图案。赤若冥定睛一看,觉得那东西像是拿散开的毛线团做成的斗篷,甚至还在飘。他指着那图案,说:“外面那个,是怪物来了吗?”
晓无常在雕花之余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非常自觉又称职地当起了新手指引,道:“那是你那位白发的朋友的职业流浪者所留下的流浪者的印记。我想想,流浪者,魔石革命后产生的新职业,是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之人的统称。一般来说是个过渡职业,赏金猎人、驱魔人这些职业都可以曾是流浪者,也可以继续把流浪者当成自己的职业。”
顿了顿,像是嗓子用尽了喘口气,晓无常继续说:“每位流浪者的印记独一无二,流浪者的印记代表他曾经来过,他曾存在过,也代表如果你的组织缺人可以通过印记寻找他,收编他。而作为玩家职业来讲,留下流浪者的印记是职业任务。你来得晚,没去塞拉城里逛过。”
“怎么了?”
“大街上全是这个印记,不知道的以为塞拉城特色呢。”
赤若冥点头,忽然觉得放宽了些心。“那就说明白亦墨来过这里,也有可能是被水冲来的。”
晓无常纠正道:“就是来过,流浪者的印记在留下后,没有任何增益和攻击能力,但就是特别牢固,无论固□□体气体,就在那个地方画着,甚至牢固到了不可撼动的境界,除了本人能取消外只能是大魔法师级别的人有能力消除。至于鬼魔……它们也没啥办法或者也懒得管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的涂鸦。”
赤若冥听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毫无感情地吹捧道:“哇,好神奇。”
然后又翻出一张纸来,将胡乱的思绪全扔了上去。
晓无常听见纸笔摩擦的刷刷刷音,似乎还不太能接受有人往珍贵的卡槽放这些日常用品,做了个觉得暴殄天物的深呼吸,问:“他没跟你说过?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我们不熟。”赤若冥边奋笔疾书边随口回答道:“但比起其他毫无瓜葛的人,我觉得他看着最顺眼。”
这是实话。
晓无常问:“你喜欢这一款的?”
赤若冥不知道晓无常为何如此发问,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恶意,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对话。他稍微过了一下脑子,发现还不如不动脑子,因为动了脑子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脑子!快点离我而去吧!你也别管我了我也别管你了,咱俩放过彼此吧!
他又觉得不对,自己要不然还是去贷款买个精神值恢复卡吧。赤若冥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摇出脑海。他迟疑道:“呃……其实在我眼里所有人都长得差不多,但他亮晶晶的,不只是头发和眼睛,就是看见他就觉得他亮晶晶的……你懂吗?就是一种……感觉?”
晓无常的瞳孔依旧涣散,甚至到了分不清眼白和瞳孔的境地,像是一团化了的红酒味冰淇淋。他摇摇头,说:“搞不懂……”
“嘎——”一声鸣叫如黑云中滚滚而来的雷声,似绝望的死鸭子被吊在强酸海浪之上,将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无力的身躯走向漆黑的污泥。
声音由远及近,又从众人身下的船舱内嗡鸣,从两层相连的夹板缝里直冲而上。
不等有好奇的玩家跑下去看,声音的来源猛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那些漆黑的桅杆,准确说幽灵帆的桅杆白得反光,真正漆黑的,是寄居在其上的怪物们散落的羽毛。
那是无数只不再沉默的鹳鹳,它们拥挤在那几支垂倒的桅杆上,镂空的躯体堆叠在一起,只露出头顶的黑毛与破碎的尾羽。
而现在,他们抬起了白骨,凄凉的鸣叫自其口中如成形的声浪攻向众人,是威胁,又是警示。
它们抬头,它们呐喊,黑浪中便多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似为人们带来了恐惧,也似它们本身就在恐惧什么。
顺着它们的目光,赤若冥似乎在血海中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
也不知道是赤若冥自己的原因还是什么,那东西不可名状,像是存在的也像是根本不存在。
他觉得自己真的需要救一下自己的精神值了。
“来了。”晓无常收了冰淇淋桶,说道:“对了,我建议你看看你兜里的纸船,没准有用呢。”
赤若冥不记得自己跟任何人说过这艘破纸船。
“轰——”一团魔力炮弹轰在了幽灵帆周围无形的防护罩上,下头的愚人们似乎受到了刺激,嘈杂的、尖锐的人声鼎沸起来,无数的、**的手与脚击打着幽灵帆脆弱的船壁,似乎是一群器官没有长好的雏鸟,非要去啄开那本就破碎的壳。
赤若冥感受着船体的剧烈晃动,微微屈膝稳定重心,问:“这东西触发概率很高?”
晓无常撑着伞从地上站起来,语气很无所谓,但还是很有耐心地解释:“能为玩家一次关键提示的预言帆,但提示的程度未知,算是个可以刷的道具。爆率不高,一般是进福金的小屋时随机触发的。”
“福金?”赤若冥边疑惑提问边听劝地掏出兜里的纸船。
破纸船上赫然写着:愚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半死不活,已然成了船的一部分。
已知,船灵也是船的一部分。
岂不是愚人已经和船灵融为一体了?此为可能性一。可能性二:愚人也能控制船前进的方向。
无论是鬼魔还是人类,又或者是已经意识涣散的愚人,骨子里都有趋利避害的基因,像是生物的底层代码,不可更改。
这艘船能如此破烂地活到现在,除了前主人的魔法在发挥余热,机灵的掌舵手也功不可没。
如果如可能性二所猜想的那样,那我们所遇见的鬼魔,是被愚人们所选择的。
为什么?因为有利可图。
赤若冥稍微思索一番,觉得这魔潮没那么容易解决。晓无常说得容易,是因为见过高阶局的打法觉得这样都能无脑通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屈膝靠在护栏上,将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手中的金属卡片随手插在胸前的兜里,而他的视线向来低调,不易被人察觉,却从没有离开过这位老玩家。
老玩家晓无常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赤若冥,“剧透致歉,竟然现在就解禁了,你那个朋友的进度很快啊!先知的名字,有大概八种探索方法可以得知,你要听吗?”
赤若冥歪头道:“这是刷本刷出来的经验?”
这就是肝帝的世界吗?某个想摆烂的游客玩家自愧不如。
“你可以这么认为。”晓无常并未否认。
赤若冥点了个赞。“我敬佩你的毅力。”
这俩聊得正欢,幽灵帆的防护罩已经破了个大洞,触手似的魔物正啃食护罩。攻击像是箭矢,也像是陨石,不要钱一般砸向船上的人。
那些攻击击穿了夹板,叫人透过洞,隐约看见底下愚人们白花花的、几乎要化掉躯体。
赤若冥二人站着的位置很巧,根本砸不到,还能看到战场全局。
其他玩家和NPC就没那个好运了。乌子枫拖着老奎恩往掩体后面跑,这俩一个怕水一个怕雾,根本去不了前线。她从卡包里翻出来个防毒面具,同时将手中狙击枪上膛,从镜头的余光里看见赤若冥二人不慌不忙的样子,语气都激烈起来:“不是,你俩是真不急啊——”
同一时刻,赤若冥不容置辩地说道:“纳威特,探查敌情,随时汇报。空微,你配合他。乌子枫洛娜思,远程狙击,木德你跟着这位粉头发的姑娘,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如果必要,用你祖传的驱魔魔法压制住,别让她跳船泡死了。”
“遵令。”“好嘞。”“明白。”
这话乌子枫听着就不乐意。“嘿!你……”
“闭嘴。”赤若冥飞速翻了个白眼,从卡包里翻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魔石。“罗吉,魔石拿着,你注意防守的同时根据纳威特寻找的弱点进行炮击,鲁西防守辅助。”
蓝色魔石应该够启动武器。
德雷克一边击落一边护着鸠姑娘来到安全地带,眼见着这二位没有动窝的趋势,问:“那你呢?还有这位——”
他话没说完就被赤若冥大力一把拽到了一边,连带着奶妈鸠姑娘。而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白花花的大洞。十几张脸扭曲着,像是被一只手捏合在一起,歪着眼珠,里头装着浓郁到几乎要滴出水来的**。
它们与赤若冥对视,而赤若冥拄着手杖,毫不示弱地回盯过去,不慌不忙地说:“防止意外发生。”
我终于把这章憋出来了,真是折磨的一周
依然是补设定的一章
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描写得比较癫,请见谅
本期猜想:
这把游戏有几名玩家能活着通关,并猜测是谁
A 6名
B 4名
C 3名
D 2名
E 无人生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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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雾中船·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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