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去记忆

庄严的号角声奏响,贝利尔敛去笑意。

一道黑色与金色交织的身影自长阶登上殿堂,萨麦尔和阿斯蒙蒂斯随行左右,一步一步,一直一直,黑白的彼岸花开了两岸。

路西法坐在王座上,水晶天的那位在看他。哼,路西法抬头,回了一个轻蔑的眼神。

他在天堂,他在地狱。

耶和华,欢迎欣赏这场大戏。

阿米雅目光如炬,恶魔的恶意要把她焚烧,她是天使,他们不服。阿米雅,你这并不纯粹的黑暗,你这众叛亲离的天使,你这为上帝所不容的异端。

只有你,从始至终只有阿米雅。这座辉煌的不可思议的无回之城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二位主人!

曾经的炽天使,如今的地狱之主。

"又是一个路西法,″恶魔低语。他们都被上帝抛弃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米雅比玛门更像路西法的孩子。

"我反对!″

路西法把玩着撒旦的权杖,连头都没抬。阿米雅亦然,恶魔不服她,她就杀到恶魔臣服她。

朱光,剑影,血流成天地——

阿米雅,杀,阿米雅告诉自己,这是加入地狱的一场仪式,如同阳光会让恶魔畏惧,鲜血才是地狱唯一的通行证。以白骨为登天路,以灵魂搭霸业桥,背弃上帝,投入撒旦的怀抱。杀!杀!杀!

玛门喝彩道:"喂,高阶恶魔起码有一半反对她,她吃得消吗?"

萨麦尔道:"阿米雅殿下是炽天使。″

"这些恶魔不足为俱,”别西卜说,"只不过他们数量上占优势,这里又是地狱,恶魔的主场,殿下受伤恐怕是不可避免的。″

原本维持秩序的七宗罪瞬间成了吉祥物,他们坐在离撒旦最近的位置上,推杯换盏之间,都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漠视,这是七宗罪的选择。

因为阿米雅太特别,她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炽天使。

阿米雅生前是贵族的女奴,死后升往天堂。她参加过数场圣战,立过战功,爱过上帝,嫁过当今的炽天使长米迦勒,迄今为止都没有堕天,地狱不提防她才是奇怪。

贝利尔笑道:"看,纯白的天使还是让人讨厌的白色。″

光明与黑暗,上帝与撒旦。

刻骨铭心的偏见,在太阳下疯长!他们对抗了多少个一万年,战争和集结战争的路上,从来如此,从来没有缓和的余地。

"很好,我会证明给你们看。″阿米雅声如洪流,处死最后一个恶魔,长着犄角的脑袋滚落,玛门吹着口哨招呼手下收拾。

结束了,你们这些妄图破坏我加冕仪式的罪人。

阿米雅抬起脸庞,抹了一把血浆,脚下的彼岸花已经赤红如狱,恍如当年路西法走过的路。

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路西法将权柄交给她,在撒旦的王座前,用只有近在毫厘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阿米雅,地狱的撒旦只属于地狱。″

"阿米雅,你仍然是天使,如果接受撒旦之名,你就必须堕天。″

"我知道。″

"有失才有得,陛下,我没那么贪心。″

在路西法的注视下,阿米雅缓缓张开圣洁的六翼,每一根羽毛都绚烂夺目,她是与路西菲尔最相像的炽天使,连神赐的羽翼都如同孪生子。

路西法伸手,绝美的堕天使之王想抓住什么,下一刻,它们像水晶被阿米雅亲手粉碎。

无数光芒化作锋利的晶体刺穿阿米雅的胸膛,血染王座,痛苦像河流,我看不清路西法,想哭,想死,脱口而出的却是,"请您继续为我加冕!″

萨麦尔惊起,在同伴诧异的目光下,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绝难忍受的痛苦,当即自杀也不是稀罕事,身为曾经管理第五重天的审判天使,萨麦尔再清楚不过。

"这点痛苦算什么。″

阿米雅握紧撒旦的权杖,半个身子都搭在路西法肩上,堕天使的黑色羽翼在生长,它们在疯狂地抽干她的体能。

"我发现,有时候……做你的棋子,也挺好……”阿米雅倦怠不已,讫语道,"至少,至少在……在你怀里……我可以安稳……睡一觉……″

美丽的天使堕落地狱,如果没有自保能力,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会经历什么可想而知。

但是阿米雅真的太困了,从人间到天堂,从天堂到地狱,时间是使人上瘾的毒药。

她曾无数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又无数次忽略掉,直到再也不能蒙蔽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殿下,殿下,你们喊我殿下,不是阿米雅殿下,是路西菲尔殿下,从始至终都是他。

"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路西法。”

"如果时光逆流,回到当初,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是否还会开始那个荒唐的计划?为了仇恨,舍弃我。”

"路西法,你从来没有回答我。″

"别跟我说好听的话,别逃避我,看着我的眼睛,路西法,我要你回答我!″

阿米雅张开紧闭的唇齿,苦泪落在舌尖上,路西法哭了,挺好,像我最初的时侯,一颗金灿灿的天使卵,你把我抱在怀里,给我讲地狱的恐怖故事。

我说,哈哈,路西弗,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路西弗,瞧,你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让我这么难过。我记得,你曾说,我眉眼像你,像月亮弯弯。

阿米雅阖上眼睛,梦里是水晶天的吾主上主,是尚未竣工的潘地曼尼南,是几乎要被遗忘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被路西法扔去人间,失了记忆,封印法力,转生成一个懵懂无邪的婴儿。阿米雅刚睡醒,眨着金子一样的眼睛好奇张望,她想翻身,却听见周围哭声悚然,还有闷热腥臭的味道,熏得人只想流泪。

迷茫的婴儿环顾上下左右,白色房间,亚麻绳靠四面墙,一排连着一排,密密麻麻,从上到下挂着比鸟笼大数倍的木笼子,没有鸟叫,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四五个男婴和女婴。

屎尿有臭味,尸体也有臭味。

阿米雅看见爬上脚背的苍蝇和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唔啊唔啊唔啊啊!!!″

阿米雅哭到太阳东升西落,哭了几天几夜,直到锁死的房门被打开,一对中年夫妻露出见鬼的表情,她才不情愿地噤声。

阿米雅不哭了,什么声音都没了?

这时她才发现,所有婴儿都死光了。

那对夫妻把阿米雅从笼子里拽出来,清洗干净,裹上亚麻布,扔到喧嚣的集市上。人来人往,是奴隶市场。

体格健硕的黑奴被拴在台上,手上,脚上,脖子上套着生锈的枷锁,他们当中有几个形同枯木的白皮肤女人,眼神无光,麻木得像自己身上裹的劣质布料,大家一样难受。

有人上前,询问这个怎么卖。

奴隶的拥有者说:"哦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这匹优秀的白马多贵?我没有别的意思,它很漂亮,我只是想说:`给我同等的银币,你可以挑走三个优秀的奴隶!′″

于是,这个满脸褶皱的有钱人挑走了两个强壮黑奴和一个还未长开的女奴。

银币的声音尤为刺耳,刚放进口袋里,一辆马车停下来,年轻的女人挽着辩子,头戴水蓝色发箍,白嫩的手指着阿米雅,贩卖奴隶的人摇头。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必须负责任地告诉你,这孩子很有可能是一位女巫的后代。″

女仆笑着说:"没关系,我家女主人一见这孩子就很欢喜。″

女仆开出了普通奴隶十倍的价钱,"难以想象,″奴隶贩子说。然后两手一摊,转头就把阿米雅给卖了。

交了钱,女仆将婴儿带上马车,面容憔悴的贵妇人抱着阿米雅小声抽泣,给她裹上丝绸,轻轻抚拍她的后背,小阿米雅吮吸着充盈的奶水,在贵妇怀中熟睡。

"阿米雅,我可怜的阿米雅,″她满眼忧伤,痛苦道,"主,这是我的罪啊!为什么要我的孩子来承担。″

在一处金色大教堂,安息日这天,人们看见年轻的贵妇人手心空无一物,泪水落下,她颈上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十字架。

太阳下山,阿米雅睡得迷迷糊糊,粉嘟嘟的脸颊在睡梦中被人抚摸,那双手掐着她的脖子,阿米雅哭叫起来,对方几乎要把她掐死。

难闻的酒精,胡子拉碴的男人。

救救救……救命,力气太小,推不开!

婴儿呜咽,空气不进她的口鼻,耳边已经出现轰轰之声,正在阿米雅以为要完蛋的时候,男人松开手,砸碎瓶瓶罐罐,大吼大叫着跑出去。

一个月后,阿米雅咕嘟咕嘟喝着羊奶,她躺在摇晃的婴儿床上,眼睛直视头顶的蓝色风铃,阿米雅喜欢听风和风铃恋爱的声音,很美很美。

真羡慕你,这么小而精美。

希望我的未来和你一样自由无忧。

阿米雅在心里祝福自己,依呀依呀,她翻个身,透过城堡窗户,下面就是如烟似海的麦田。

麦穗是模糊的金,河流是天上落下来的翅膀,小阿米雅的眼睛会笑嬉嬉,她看什么都是美的,她也是美的。

"很高啊!″

阿米雅往下眯一眼,门外突然有脚步声,她一激灵,立刻躺回去,装成熟睡的乖宝宝。

有人走进来,是那两个每天照顾她的女仆,有说有笑地躲懒,直到城堡的管家大吼一声,她们才赶紧离开。

匆匆关上房门,阿米雅本该松口气,但是这口气就是堵在嗓子眼儿里,像是一块硫磺,疼的发痒。

因为女仆说,那个温柔美丽的金发贵妇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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