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跟着加百列逛完了恒星天，随后加百列请他到自己的宫殿喝茶。以诺道:"那是谁的住所？″
"那是路西菲尔的住所。″加百列抬手道:"你看，他把整个宫殿布满了结界，连平时落在他院子里的白鸽都进不去了。”
话音未落，那几只白鸽就进去了。浑身漆黑的乌鸦也进来，你喂给它们一些草籽和大麦酒，它们啄食干净后就飞走了。
以诺道:"路西菲尔殿下。"
"以诺。″你看了他一眼，六翼翅膀还有炽天使品阶的衣服，金色的细麻衣裳，真耀眼……小耶和华……
为什么？耶和华，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上来？
你眼睛里好像有点水渍，在眼尾悄悄藏着，像蚌壳里的珍珠。以诺浅棕色的眼睛进了沙子，刺痛使他伸手去揉，可是越揉越难过，你的悲伤通过尚未完成的洗礼仪式感染到了他。他在替你流泪。
呼吸像尖锐的锥子，你想用仇恨把自己埋没，痛苦，痛死了算了，可是你发现你恨不了以诺。
他是人类啊，路西菲尔，你并不讨厌他，就像创世纪第一个6000年，米迦勒问你是否想让他向你下跪，你说，没那么想。亚当也说，你真诚实，歧视人类的天使从来不会把真心话说出来。然后你把他的伤治愈，陪他一起坐在比逊河边看发光鱼。
耶和华创造出来一个口是心非的好天使，你善良，忠诚，宽恕，即使现在的人已经让邪恶遍布大地，你也始终相信有亚伯和以诺这样的义人在力挽狂澜。
是的，会有希望。
耶和华对以诺的认可何尝不是在认可你？他知道，他的路西一直在为人类奔走。
你眼底的金光像燃烧太阳的火，血色雾霾把它轻轻遮掩，现在雾霾散了，你转身挥袖道:"梅塔特隆，进来！"
话音刚落，上帝的圣灵册翻开，梅塔特隆的名字散发着玫红色的光，一直升到第二排，与米迦勒齐名。
加百列震惊的合不拢嘴，待她反应过来后，看以诺还在那像傻子一样杵着，便去推了推他的后背说:"傻呀，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炽天使长承认你的名字了！″
梅塔特隆踉跄几步，他仿佛是才学会走路，看着你的背影，他跌跌撞撞的和你一起进入圣光宫殿。
"炽天使梅塔特隆，参见路西菲尔殿下。”
自此，恒星天第一个由人类升上来的天使殿下成为了你的另一位副官。正在搬公务的别西卜表示没有意见。"早上跟殿下一起起床，晚上要加班加点处理公务。就比如——″
别西卜食指轻弹，所有偏殿的门和松木柜台的锁一起打开，小山似的白纸和羊皮卷轴堆满了屋子，"这是今天的任务。平时都是殿下亲自过目，我替他打下手。″
梅塔特隆看你坐在一张硕大的水晶圆桌前，六翼完全张开，变得和这座偏殿一样大，在火焰色的金光下，无数双眼睛一目千行，盖章的声音更是如风如火。
你右手握着羽毛笔，左手持着属于天国副君的五芒星印章，盖在白纸黑字上，那纸就有了不变的印记。
"一二三四五六七……好、好快。″梅塔特隆的眼睛一直在跟着你的动作，最后只能看见拳头的残影在那里晃动。
"这样太消耗体力了。"
别西卜指着你身后那一百肘高的松木柜子，面无表情道:"对，但是不这样做，你能用两只眼睛在一天之内把它们处理干净吗？″
梅塔特隆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辛苦了。”
"既然我知道辛苦，还站在那里干看着做什么？″你的眼睛和翅膀跟着清醒的脑子一起行动，盖章的薄纸纷纷飞卷到地上:"别西卜，你的任务照例。梅塔特隆，倒茶。"
别西卜掷地有声道:"是，殿下。″
梅塔特隆"啊″的一声格外长，你重复一遍，再对他说:"我渴了，要喝茶，懂？”
这次听懂了，他去拿陶土作的茶壶，掀开一看里面是空的。你头也不抬，说:"你能找到什么茶我就喝什么茶。″
梅塔特隆向四周看看，这里没有任何能泡茶的植物茎叶或须根，他说:"请殿下稍等。″
"好。″你有的是时间等。
大约过去了没一会儿，梅塔特隆端着两杯弥撒花泡的茶水和一碟淋上蜂蜜的枣放在桌子上，低头道:"二位殿下，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突然就不渴了，你们吃吧。”你说，"别西卜，把我的那份也吃了吧。"
"我早上吃撑了，不饿。″
"别听他瞎说，他可没吃。不仅早上没吃，他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
"殿下，我真的没胃口。″别西卜伸展快要抽筋的翅膀，头疼地说道:"昨天我不是去抓恶魔了吗？抓是都抓住了，但是那些恶魔……一言难尽。呕。″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别西卜这种级别的天使居然直接吐了。"我以为他们只是来捣乱的，没想到——”
"打住。"你往别西卜嘴里塞了两颗枣，他不说话了，你才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道:"副官，辛苦了。不过你都吐了，我已经能想到你见到的东西有多恶心，别说出来，我怕脏了我的圣光宫殿。″
别西卜点点头，又把嘴里的枣嚼碎，咽进肚子里才开口道:"那殿下要不要听阿斯蒙蒂斯审讯那些恶魔的消息？是有关昔拉的，杀戮天使昔拉。殿下可知道她？"
你微笑道:"当然，天堂的天使没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也没有一个不认识我的。″
别西卜道:"那我继续说了。殿下，这次的情况有点复杂，我抓到的那些恶魔无一例外全是魔王级别，而且有魔王中的顶尖战力，巴尔和拜伦，所以天国之门才没有反应。″
你盖章的手突然一滞，"他们？他们来干什么，不对，你抓到他们了？″这两个恶魔可是战场上的老对手了，心狠手辣，狡猾如狐狸，总之难缠的厉害。
"没有，让他们逃了，只抓到了一部分实力不济的恶魔。″别西卜道:"殿下，根据那些恶魔的口供，他们原本想诱骗昔拉去帮他们杀人。
诱骗天使帮恶魔杀人，这的确是恶魔能干出来的事情。
"杀戮天使……″梅塔特隆眼前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那本……"书。″
梅塔特隆单手撑着桌子，被洗礼之前的记忆全都消失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全新的天使的灵魂，他大口喘气，却不可能想起来任何东西。
"不过我很疑惑，为什么一定是昔拉？这些年昔拉经常下界，把她骗的团团转的人多的是，用她杀人的人和鬼也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她杀戮再大也是天使，再聪明的恶魔利用她、藏的再隐秘也总归摘不干净——而且地狱里往往都是些不怎么聪明的恶魔，对他们而言，借刀杀人不如自己动手有快感。他们都很变态，美德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快乐在地狱才是最稀缺的资源，魔王们总想让自己更快乐。普通恶魔的快乐就是虐杀人类，他们没有追求，没有希望，以恐惧为乐，以丑陋为美，以贪婪为荣，世上一切罪恶都是他们的快乐源泉。看不到人类的痛苦就等于没杀人，很荒诞的逻辑——与恶为伍没有好下场，信耶和华方能获得永生。昔拉，昔拉她是天使，她只杀恶人，她的出发点就满足不了魔鬼的荣誉心。”
你仿佛在高台上进行一场演讲，没有精心准备的演讲稿，你只是把这些年的所见所闻说出来，简单的就好像喝水吃饭。
别西卜: "……″
梅塔特隆: "……″
你对恶魔的了解让对面两位天使震撼不已，不过考虑到你经常偷偷跑下界，来挑衅你的恶魔也不少，说不定是在揍恶魔的时候把他们都分析了一遍。
"别西卜，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审讯结果吗？"
"没有。″别西卜说，"那些恶魔拧断了自己的脖子，死了。″
"头砍下来，送回地狱。″你说，"还有，明天安息日，通知让所有炽天使都去木星天天使学院的浮空岛开会，不准缺席。″
"是。”别西卜应道。
你捧起桌上银亮的茶水一饮而尽。
安息日那天，学院里的天使都放假了，天使长们陆陆续续从天上地下赶回来，直到在学院正中央的黄金尖顶殿堂碰面，相互打过招呼后，就进去落坐。
这是一座完全用黄金筑造的建筑，里面的藏书都是用金片包过的奢靡。
加百利，拉斐尔，乌列尔，沙利叶，拉结尔，阿斯蒙蒂斯，创世天使按照顺序依次落座，在一个足够大的黄金圆桌前，只有两个金座是空着的。
雷米尔缺席了，你倒是不意外，冥界那边的工作量总不是随叫随到的。
至于米迦勒，在你右手边最近的宝座也是空的，好不习惯啊米迦勒，他以往可从来没有缺席过。
你的玩笑开大了，路西菲尔，你真该庆幸米迦勒嘴巴够严，若是换做除他以外的天使，你和耶和华亲嘴那点破事就要被传遍耶路撒冷，然后再传的三界皆知。
你应该感谢他，不过他的座位闲着也是闲着……你咳嗽两声，向身后站着的天使招手道:"梅塔特隆，你去坐那里。″
"不行！”
说话和拍桌子的人都是沙利叶，他连拍三下桌子，无非就是说那是大天使长的位置，梅塔特隆现在只是一个副官，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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