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得如同鬼魅，瞬间逼近米迦勒。
米迦勒的反应并不慢，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只可惜在他们这样实力层次的强者面前，一个晃神就已经能够注定胜负。
“你——！”
米迦勒怒火更盛，正要挣扎，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路西法的眼睛。
那双永远傲慢，**混杂的黑眸里，此刻却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的痛苦。
那痛苦与绝望，几乎要将那双眼睛也染成一片荒芜。
下一秒，在米迦勒还没来得及反应，在阿特莱迪斯惊愕的注视下——
路西法低下头，吻住了米迦勒的唇。
他冰冷的嘴唇颤抖着，毫无章法的碾压着米迦勒的唇瓣，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宣泄。
米迦勒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预想了路西法会暴怒，会动手，甚至会和阿特莱迪斯打起来，但他唯独没有预想到，会是这般的模样。
他甚至忘记了挣扎，只是僵硬地承受着这个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吻。
然后，他感觉到了一丝冰凉的，湿润的触感，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米迦勒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
路西法的……眼泪？
一滴，两滴。
滚烫的泪水从魔王紧闭的眼睫中渗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米迦勒的脸上。
强大、傲慢、不可一世的魔王——
竟然……哭了？
因为他？
那一刹那，他所有的怒火和伪装，在这一刻全部都土崩瓦解，只剩下无边的震惊，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尖锐的刺痛。
片刻的死寂之后，米迦勒僵硬的抬起手，迟疑的拍了拍路西法的后背。
感受到这细微的回应，路西法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抓住了最后的浮木，死死的将那具和他相比小一号的躯体压得更紧，仿佛要将他彻底的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他的吻停了下来，但他依旧紧紧的抱着米迦勒，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米迦勒的肩头。
“……”
米迦勒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躯的细微颤抖，来自那个他爱过，也恨过的男人。
他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一种熟悉的，无可奈何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总是这样，对路西法狠不下心。
从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路西法却像是从米迦勒的动作里得到了什么保证一般，执拗的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米迦勒，近乎偏执的哀求。
“米迦勒，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哪怕一点点……”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人，眼睛通红，面上却在笑。
“……在意我？”
米迦勒的嘴唇动了动，看着他那副狼狈又脆弱的样子，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但让他承认什么，却也万万不能。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个执拗的非要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一个心乱如麻，既不知如何回应，也知道自己回应不得。
……
“嗡——”
一股极其强大，纯粹却异常尖锐的光明力量波动毫无征兆的从森林深处的某个方向骤然爆发。
那力量如同实质的光环一般瞬间扩散，直扫过整个王庭。
抱着米迦勒的路西法，被路西法抱着的米迦勒，站在旁边当电灯泡的阿特莱迪斯，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米迦勒猛地推开路西法——路西法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松懈了力道，睁大了眼睛，几乎可以说是目瞪口呆的望向力量传来的方向。
“这是……？”
他虽然从路西法和阿特莱迪斯口中得知了光明污染的存在，却万万没想到，这股力量竟然如此的强大。
米迦勒最先预想的，是虚无之界破损导致的天堂光明力量部分泄漏到了地狱。
然而看着情况，很明显不是他之前所以为的那样。
路西法也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又重新切换成了平日里的魔王模式。他下意识的将米迦勒往自己身后挡了挡。
阿特莱迪斯的脸色最为凝重，永夜森林是精灵族的地盘，如今刚刚好又是王权交替的时机，再闹出这种事情，显然他才是最忧心的一个。
“又爆发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强。”他转过身，看向米迦勒和路西法，“这就是我请求陛下前来查看的原因。这股异常的光明力量出现得毫无规律，但爆发的间隔越来越短，强度越来越大，污染的范围也在急速扩张。”
“生命之树的主要根系已经受到了侵蚀，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米迦勒眉头紧锁，仔细的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力量痕迹，脸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黑。
那气息并不是纯粹的光明力量，里面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只不过很弱很弱，他也只是感知到了一刹那，还没等他辨别出那到底是什么，气息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看向阿特莱迪斯，“源头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阿特莱迪斯点了点头，却还是免不得面露难色，“源头我们大致定位了，就在永夜森林最深处，靠近虚无之界边缘的地方。”
“虚无之界？”
米迦勒和路西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那里是天堂与地狱的绝对屏障，按理来说应该是光明与黑暗力量都最弱的时候，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光明力量？
“是的。”
阿特莱迪斯肯定道，“但最奇怪的点也在于此。我们反复检查过那片区域的虚无之界结界，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完好的虚无之界，理论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力量能够穿透，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
虽然现在虚无之界确实有破损，而且说不定哪天就直接全面崩盘了，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有层次这么高的光明力量出现在这里。
米迦勒的心不断下沉。这股力量的出现方式太过诡异，强度也高得离谱，绝非自然形成。
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背后绝对有天堂的人在插手。
可是，是谁？
天堂如今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不仅能够操控如此强大的光明力量，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手伸到地狱深处，甚至穿透虚无之界？
乌列尔？加百列？拉斐尔？然德基尔？
米迦勒第一反应就是几位天使长。
不，都不可能，他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加百列是除了他之外实力最强的天使长，也是天使军团的二把手，在边境上动手最有可能，但偏偏加百列几乎全年都在圣浮里亚，鲜少前往边境。
乌列尔长年巡视边境，但是他手下的天使几乎都出自于天使军团，不太可能在他这里瞒天过海。
剩下的要不就是没那个实力，要不就是几万年如一日的闭关，影子都见不到。
那会是谁？
米迦勒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烦躁感让他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路西法自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也能大致的猜到他在想什么。魔王黑眸光微闪，却没有立刻点破。
阿特莱迪斯看了看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和米迦勒难看的脸色，还是出来打了个圆场，“不如现在就去源头处查看一下？虽然爆发刚过，力量可能已经消散，但或许能留下一些痕迹。”
米迦勒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思绪，点了点头。
“走。”
路西法也自然没有异议。
……
三人不再多言，由阿特莱迪斯引路，迅速的朝着永夜森林最深处，虚无之界的边缘地带而去。
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景象也越荒凉。光让米迦勒想，他都猜不到永夜森林的深处是这般的模样。
树木稀稀疏疏的，东一棵西一棵，植被也没剩了多少，大地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焦黄色。
当他们最终抵达阿特莱迪斯所定位的源头区域时，眼前的景象却让米迦勒和路西法再次皱紧了眉头。
这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地面上只长了些草，清楚的可以看见一条条的裂缝。不远处的正前方，便是那面横亘天地，散发着永恒沉寂与虚无气息的巨大屏障——虚无之界。
它如同一道无形的，扭曲光线的墙壁，黑暗或明亮，在它的面前都失去了意义。它安静地矗立在那里，表面光滑如镜，闪烁着些不易被捕捉到的微光，确实看不出任何破损的痕迹。
但问题是，之前那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光明力量，此刻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
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周围只有地狱固有的，稀薄的黑暗能量。
“这……”
阿特莱迪斯也明显愣住了，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
米迦勒没有说话，他走到空地中央，闭上双眼，缓缓的抬起手。纯净而强大的光明力量自他体内涌出，顷刻间漫浸在这一方空间的每一处，渗透进脚下的土地，周围的空气，甚至小心翼翼的触向那面虚无之界屏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米迦勒的眉头越皱越紧。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竟然检测不到任何光明力量曾经在此存在或爆发的痕迹。
没有能量残余，没有魔法痕迹，没有力量造成的空间裂隙，甚至连最细微的力量沉淀都没有。
就好像，那股力量是凭空产生，又凭空消失的。
它只是在这里出现了一下，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米迦勒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任何力量的爆发都必然有源头，绝不可能如此的干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抹去了所有存在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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