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这座承载着无数皇家故事的宫殿,此时正热闹非凡。宫中的奴婢们来来往往,脚步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特别喧闹。而身为长乐宫现任主人的窦太后,却明显的心不在焉。她坐在华丽的宝座上,眼神不时地飘向殿外,只不停地将目光投向殿外的方向,似乎在焦急地盼望着什么,脸上满是期待与急切。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跑来的小黄门。只见他气喘吁吁,却又努力提高声音道:“太后,馆陶长公主带着两位翁主马上就到宫外了……” 窦太后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激动,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
原来,景帝即位第二年,终于颁旨让随着夫婿堂邑侯陈午就国二十多年的馆陶长公主,终于携带着女儿回到长安,据说还带着两位小翁主。而今天,正是他们到的日子。二十多年啊,那是女孩儿最美的二十年时光。窦太后努力地回想嫖儿现在长什么样了:她是不是长高了?是瘦了还是胖了?是不是依然那么漂亮,还是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老了?在自己的印象里,她还是及笄不久的模样,还在身边撒娇,刚刚出嫁就被她那狠心的父亲汉文帝要求随陈午去堂邑就国。这些年,虽然有信使传话回来,知道她如今都生了孩子,可自己却从来没见过外孙。如今终于能回来了,能见见自己这个老母亲了,窦太后的心中满是感慨与期待。
未待窦太后再仔细回想馆陶的模样,就听到殿外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一声声饱含着浓浓思念:“母后,母后,您的嫖儿回来了,母后,母后……” 那声音中带着激动与哽咽,仿佛二十多年的思念都在这一声声呼喊中倾泻而出。窦太后立马应道:“嫖儿,我的嫖儿啊……” 边喊着,边不顾仪态地向门外扑去。众人大惊,两个近侍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着窦太后向门外走去。
尚未等到窦太后走出宫殿,就见一个头戴金色飞凤步摇,身着华丽大红锦服的少妇,牵着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六岁的女童快步前来。那少妇正是馆陶长公主,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依然难掩其高贵的气质和曾经的美貌。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看到窦太后的那一刻,三步并两步地上前跪下,行了个大礼,哽咽道:“母后,儿臣,儿臣以为此生再难与您相会了,母后……” 窦太后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的情感如潮水般涌动,她伸手一把抱住身前的女儿,两人止不住地相对泪目。
闻着悲音,众人都不禁掩面。终于窦太后的贴身侍女见机上前道:“太后,长公主已经回来,以后相伴的日子多着呢,该高兴呀!” 馆陶长公主听到这话,连忙应道:“是啊,母后,今日我们团聚,该高兴的,高兴的……” 窦太后一听,也慢慢回过神来,是啊,女儿已经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于是也慢慢地止住眼泪。
此时,窦太后才有机会看向跟在女儿身边的两个女孩儿。两个女孩儿像极了幼时的女儿,尤其那双丹凤眼完全随了刘家。只不过左边身穿赤色锦服的女孩,脸色红润还带着婴儿肥,眉眼灵动飞舞,透着一股子骄矜,这应该就是姐姐,阿娇吧。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神中充满了活力与好奇。右边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锦服,似乎刚刚走快了,现在还带些微喘,相较姐姐的健康,她的身形就有些单薄,一眼便知带着不足之症。虽然不及姐姐的活泼热烈,但眉眼沉静,就越加显得精致,这该是妹妹,阿妤。她静静地站在姐姐身边,小手紧紧地抓着姐姐的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羞涩。
未及窦太后说话,外面传来便传来净道的鞭声:“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整理衣装,准备迎接景帝。景帝进入殿中,众人互相见礼后,景帝就将目光投向了这两个女孩儿:“这两个女娃儿,就是阿姐的双胎?” 馆陶长公主绽开热情的笑脸,一边点头,一边将身边的这两个女孩儿,推前了几步,分别指着这两个女孩儿,道:“陛下,正是我的两个女儿。红衣的是阿娇,是我的宝贝娇娇女,黄衣的是阿妤,我们希望她一生快乐。”
景帝招了招手,仔细地看着两个女孩儿,她们的五官可以说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鹅蛋脸,恍若朝阳,一个是瓜子脸,犹如冷月,而且她们个性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柔弱似水,恰使得这份相似变得格外不同,若非知道她们是孪生女,恐怕只会看成有些相似罢了。
景帝还想再比较,却见阿娇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了一下,然后拉着阿妤丝毫不见外地扑到景帝跟前,道:“你就是我们的皇帝舅舅吗?阿娘说你是天底下最最最厉害的人……” 景帝难得见到不怕自己的小辈,又听着阿娇的童言稚语,十分开怀道:“哈哈,我就是你们的皇帝舅舅。你们的阿母是这样说我的吗?” 阿娇连连点头,突然有些踌躇,又道:“皇帝舅舅,你能治好妹妹的弱症吗?我想妹妹能够陪我一起跑,一起跳,而不是一个人呆着……”
景帝早就知道馆陶长公主生了双胎,后来也一直有派太常去治疗,只是这胎里带来的病,只能慢慢调理,很难根治。窦太后和馆陶长公主见着阿娇难为景帝,正要阻止阿娇。一直安安静静,不曾讲话的阿妤,拉着阿娇的手,歪着脑袋,软软地道:“阿姐,缇萦夫人说了我已经没大碍了,只要不跑跳就好的。皇帝舅舅很好的,你别难为他们了……” 阿娇却觉得不够,抱住阿妤,有些难过:“可是,我想妹妹一定喜欢和我玩啊,我一个人很孤单啊,妹妹一个人呆在书阁,会变傻的……” 景帝听着两个女娃儿的稚语,赞道:“阿娇真是个好姐姐。” 阿娇一听,高高地昂起头,道:“那当然。” 看到阿娇的模样,众人皆笑。阿娇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纯真的笑容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时,窦太后道:“皇帝,我很久没见嫖儿了,不如让阿娇和阿妤住宫里陪我吧!” 众人突然听到这话,都有些愣住,没想到窦太后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窦太后不在意众人的反应,摸着阿娇的头,继续道:“宫里和阿娇年龄差不多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一大堆,可以陪着一起玩。” 稍微停顿一下,又拉着阿妤道:“宫中有最好的太常,阿妤又喜欢看书,咸阳宫里的藏书可以说是最多,最丰富的…… 而且我老了,看到阿娇和阿妤就像嫖儿陪着我一样……”
“母后……” 馆陶长公主听到这话,瞬间喊道,眼中满是不舍。景帝也瞬间动容,道:“好,就听母后的……” 似乎突然发现自己替馆陶长公主做了决定,使她们母女分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叫道:“阿姐,你……”
阿娇看看她的外祖母,然后看看她的阿母,接着又看看皇帝舅舅,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最后她紧紧拉着阿妤,抬着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大家,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不安。从大人们开始说要留下她们姐妹的时候就低垂下了眼的阿妤,此时才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睛也很明亮,只是相较于至今还懵懂的阿娇,她的眼神显得更加通透和了然。
阿妤牵着阿娇的手,上前跪在了窦太后的跟前,清朗地道:“能够陪伴外祖母是阿妤和阿姐的福气。只不过阿妤和阿姐想阿母和阿父了怎么办?” 沉稳得不像一个孩子。窦太后没有料到会是阿妤先答应,不过能遂了自己的愿就好。窦太后安慰她们道:“宫里五日一休沐,阿妤和阿娇可以趁着休沐出宫。”
此时馆陶长公主也知道她们姐妹非留在宫里不可了。馆陶上前抱着阿娇和阿妤安慰道:“阿娇和阿妤要乖,在宫里要听外祖母和皇帝舅舅的话。阿母一有空就进宫来看你们,好吗?” 阿娇知道要和阿母分开,抱着馆陶长公主的脖子,舍不得道:“阿娇和妹妹会想阿母和阿父的,阿母和阿父也要想阿娇和妹妹,要常来看阿娇和妹妹……”“好,阿母一有空就来看你们。” 馆陶长公主连声答应,眼中闪烁着泪光。
当天,阿娇和阿妤便在长乐宫住下了,从此她们开始在宫中的生活,也在这宫廷的舞台上,书写着属于她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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