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池的鱼:我一直还挺喜欢迎代王入主未央宫这一段的描写,君臣之间的拉扯写的微妙玩味又身临其境,班固基本都沿袭了司马迁在孝文帝本纪里的记录,可见这一段的精彩。】
【上林苑的骆驼:嗯,几个场景就把刘恒的性格特点,以及入主未央宫之前的各方局面写的非常清晰。尤其是刘恒在衡量是否入长安,在长安城代邸,和进入皇城几个场景之间切换的起承转合,写的是惊心动魄。】
【昆明池的鱼:先看看刘恒在听说要继位,在代国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首先是代国郎中令张武觉得目前长安城中重臣都是高祖立国时候的那帮打天下的武将,认为这些人“习兵事,多谋诈……实不可信”,不应该径直去长安。
而中尉宋昌却语重心长的分析了一番局势,认为汉之兴乃天命,是故诸吕作乱不得善终,“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专一邪?”,肯定了汉初以来刘氏的主线任务完成的还不错。
接下来又提到了关键的一点——刘恒即位的合理性。首先长安群臣已经强调过,惠帝再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那么宋昌告诉刘恒,高祖的亲子目前只有淮南王和刘恒这两个人,刘恒年长,贤良仁孝,长安群臣一定是知晓这一点才选择了您,说的刘恒心中的衡量自然是又更加倾向前往长安了。
但是刘恒这个人还是非常谨慎,从来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实际想法,这一点性格在太史公的笔触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自己想了一招,给自己占卜,诶发现结果还不错,是让他当“天子”的,于是前往长安的进度条又前进了一些。
于是和京中太尉周勃交涉了之后,一行人往长安去,刘恒依然非常谨慎妥帖,走到长安城外渭北高陵,便不再往前,派遣宋昌先去长安城中观察一番。】
【武库执吾人:感觉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刘恒没有轻易被天降大饼而冲昏头脑啊。】
【高祖:因为他爹是朕,朕先进关中的时候,秦宫的东西也什么都没拿,这叫沉得住气,你们这些小辈要好好学学。】
【上林苑的骆驼:……】
【昆明池的鱼:的确,尤其是接下来,一行人推拉到迎刘恒过了渭桥,周勃拿出天子印玺,群臣参拜,这刘恒还是面不改色,婉言谢绝说到了客邸再说。】
【上林苑的骆驼:太狠了这人。我平常拿个奖学金和院长拍照都试图抢C位的,这邀请他做皇帝还能这么“动心忍性”。】
【昆明池的鱼:可能人本性对天上掉馅饼这种事还是会有一种防备心理,给你打中奖电话你能随便就相信么?】
【桂宫洒扫宫女:所以入了代邸又发生了什么?】
【昆明池的鱼:又是一番推拉。先是群臣上书力邀,然后刘恒回信婉拒。】
【武库执吾人:婉拒的说辞倒也很有意思,“寡人不佞,不足以称”,原来不佞是说自己不配,这“佞”字原来是个好词儿。】
【昆明池的鱼:哈哈哈,这就是太史公的贡献。“佞”在一开始其实指称的是一个人有口才,类似于有一定知识储备的辩才,“不佞”也就是一种谦辞,刘恒说自己不善言辞,才智逊色,不足以承担皇帝的重责。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题外话,眼下很多网络小说男主人设常常用到“佞臣”一词,但实际翻开看,全是沉默寡言,韬光养晦尔尔。
但若真是懂得佞臣的含义,至少这男主应该是个巧言善辩,在朝堂上能机辩,能谄言的人,实际都不是,全是人狠话不多的时髦人设。
也算是互联网“活用”古代语言的一桩案例了。】
【上林苑的骆驼:然后这群臣就礼仪齐备,完全是侍君拜礼,又反复提到了“宗庙社稷”云云,显得刘恒不继位愧对祖宗似的。要知道在整个中国古代,祖先祭祀的传统要长于祀天敬神,祖先是早期人类最朴素的崇拜对象,所以抬出宗庙社稷这种话,谁人都不敢再推诿了。
于是刘恒就顺水推舟,终于应下了天下掉下的这个“馅饼”,成为了人生赢家。】
【高祖:没想到朕培植出的这批老臣,倒是一个个挺顶得住事儿,没把朕的江山当儿戏。】
【昆明池的鱼:细看这桩和平迎新帝的历史事件,我们其实还可以探究一下为啥众臣没有选择淮南王刘长继位,宋昌的分析里提到刘恒年纪更长,符合立嫡立长的顺位要求。
但其实刘恒和刘长相比,刘长力能扛鼎,骄矜恣意,是一个很难把控的人,尤其刘长封地淮南相较代地富庶,在自己的封地里的做派又宛然小皇帝,这显然不会成为朝臣选择的对象,也酿成了事后刘长心中自然生长出来的不平,为啥选他不选我。
换言之,朝臣也有自己心中的衡量,在这一阶段他们不需要一个勇武的皇帝,他们需要一个势力单薄的贤者来完成这一阶段——一个统治过渡期,安稳地将汉初的国家机器往平顺的方向推进。
连刘恒入宫都是连夜,可见事情之紧迫秘密。】
【武库执吾人:我还发现一特有意思的事儿。汉代刘氏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家族,到文帝这还是有很浓重的庶民色彩。
高祖称帝之后也是衣锦还乡大宴故旧,文帝即位后,下令“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酺五日”,赐平民整头牛和美酒,并放开禁令,允许聚众欢宴,以表庆贺。
很欢乐的感觉,显得特别有人味儿。】
【昆明池的鱼:时间很快来到了继位第一年的正月,此前各种封赏促成继位的功臣之后,文帝废除了连坐的律法,显示出他一如既往的仁善人格,有司在这个时候提醒刘恒应该立太子了,这也是稳固江山社稷的重要一环。
但我们文帝真的是有一种清澈的愚蠢,居然说为啥不能选贤举能,非要立我自己的孩子为太子,我那叔叔楚王、弟弟淮南王,辅佐朕甚有才能,自己各种不足,为啥还要选择自己的孩子,感觉这样对天下百姓不好。
我本以为,可能文帝只是谦辞惯了,要维持住自己的人设,遇事就说自己不配完事儿了。后来我细品,他有可能真是这么想。
有司再一次劝谏他的时候,提到了殷周以降,绵长国祚者皆用此法,我突然就品出来,咱们文帝也应该是用本能治国,真要论读书,估计大字也没识几个,无法从历史的教训中领悟嫡长子继承和所谓推举制的差异和对稳固社稷的功能作用。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清澈的愚蠢呢,哈哈哈哈。】
【上林苑的骆驼:文帝能继位本就是因为众臣选贤和平过渡,而非喋血宫闱。他自己当然会先考虑一番自己是如何继位,才提出了这么一种可能性,以强调自己继嗣的合法性。真要问他心中怎么想,我看未必。】
刘恒登基的第二年,十一月出现了日食天象,文帝心有戚戚,发布了一个近乎罪己语气的诏令。
(天幕上浮现原文)
“……朕获保宗庙,以微眇之身托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乱,在予一人,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朕下不能治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
【昆明池的鱼:汉代从高祖到宣帝一路升平盛世,其实骨子里是因为老刘家这帮人有一种反思精神,这也就是在中国历史上帝制的早期能看到一个君王承认自己的薄弱和不足。
反过来亦是暗示了在这个阶段皇权的集中性,天下之大,在乎一人之功过,他们担得起。“天下治乱,在予一人”,读来真是蕴藉悠长,又颇为有力量,文帝真的不是表面上那般谦仁弱质,他骨子里还是一个非常有担当的执政者。
此时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的权力都止步于言官这个程度,其实在决策上起不到太大作用。
我相信很多汉粉,时常也是被前汉这些耀眼的帝王之行事做派所打动,他们当中有骁勇如高祖、武帝,有恤民如惠帝、文帝、宣帝,而非高高在上,难以撼动。
前汉的这些帝王,都有一种血肉感。
当然,这可能要仰赖司马迁和他的后继者班固这两位伟大的史官,在太史公的笔触里,本纪部分的每一位人雄都非常丰富立体。】
【高祖:这么高的评价,朕这些子孙可担得起?】
【上林苑的骆驼:高祖,这会儿你倒是谦虚起来了。别说,你命是真好,文臣武将,灿若星河,子孙若出什么岔子,还总有人愿意兜底。
怎么想怎么神奇,这是多好的运气。】
【高祖:朕可不就是你们说的什么……气运之子吗?古往今来,唯此一人而已。】
(弹幕交替闪过无语黑线和汉粉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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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文帝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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