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拉梦见,这间禁闭室,忽然闯进了很多红眼的大老鼠。它们发出尖利的吱吱声,向她扑过来,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想求救,但是咽喉却被人扼住,发不出声;她想逃跑,但是四肢被牢牢定住,动弹不得。
黑色的阴影笼罩了她——眼前的老鼠们越变越大,面容也越变越扭曲,最后竟幻化成长着可怕黑斑的死者之脸,在她耳边哀怨地咆哮:“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全部都该死!你们全都都该不得好死!”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疯狂地四处释放攻击咒术,但多数都打偏了,唯一成功的一次,也只是把墙上的布谷鸟钟表打下来。可是这毫无帮助,那钟表没有砸死或者吓跑任何一只老鼠,只是让它背后不知谁画的一个鬼脸露了出来,像是命运之神在嘲笑着她的绝望一样。
……
当奥罗拉惊魂未定地从梦里醒来时,萨曼莎正一脸怜爱地用手帕给她擦拭那满头冷汗。
“梦见什么了?这么害怕。”
奥罗拉可怜兮兮地诉苦道:“我梦见了很多可怕的大老鼠……它们好像是得了鼠疫而死的人变的。它们缠着我不放,要吃掉我……”
萨曼莎安慰道:
“梦就只是梦而已。可能是因为你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奥罗拉思考道:
“会不会是因为我最近一直想着南岛的事呢?虽然其它地方也有过鼠疫,但南岛在这百年间好像最受困扰。我以前学到南岛鼠疫的部分,看到受难者照片,也做过噩梦。”
萨曼莎轻轻说道:“南岛以前多发鼠疫,是因为气候炎热,又缺乏消毒……这些年陆续归顺教皇国以后,南岛的卫生条件已经得到了很大改善,以后不会再有鼠疫了。你放心。”
这虽然是安慰,但在奥罗拉听来,却十分不对劲。
细想起来,萨曼莎以前从没在她面前谈论过政治,关于教皇的话,更是一句都没说。哪怕她问起来,她也只说她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可是这次……
奥罗拉还想问些什么,萨曼莎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跟她道别:
“我该走了,小公主。我已经待得够久了。至于今晚的一切……你就忘了吧。”
说完,她就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她走之后,奥罗拉一人待在这间禁闭室,越看越觉得这里阴森。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把床对面墙壁上的布谷鸟钟拆下来了,然后她震惊地发现,这座钟背后,确实画有一个跟她梦里一模一样的鬼脸!
那随意用红色蜡笔涂抹的滑稽鬼脸,此刻在她看来恐怖万分。
奥罗拉顾不了这么多了,这个鬼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没有开门的口令,她就用各种方式尝试破门而出:加大流风咒的力度来毁门,用沉重的课本来砸门,用脚狠狠踹门,大喊着生病了要死了让外面的人来开门……
但这些方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禁闭室的门纹丝不动,门外也没有丝毫回应,只有巨响后的沉默,衬得夜色更为凝重。
用力过度后的疲劳感,对噩梦的恐惧感,对自己无能的耻辱感,层层包裹着她,让她感到窒息,脱力。
就在她汗湿的背靠着房门,差点瘫软倒地时,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接住了她。
一个低沉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事了,我在呢。”
感应到那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气息,奥罗拉渐渐理顺了呼吸,把头埋在守护灵怀里,狠狠地哭了一会儿。
守护灵一言不发,耐心地等奥罗拉哭完,时而拍拍她的背。
等奥罗拉看起来情绪稳定了,守护灵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奥罗拉简短地告知了她经过,她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我应该早点回来跟你一起面对这些。”
奥罗拉本来还想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被她这么一说,就不好意思问了。
她只是问道:“你也觉得那只是梦吗?那个鬼脸,说不定是我梦游自己画上去的……”
守护灵摇了摇头:“这绝不是普通的梦。我暂时还不能确定原理,但我一定会帮你弄清楚的。除了这个,你最近还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奥罗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最近她熟人身上的反常都告诉了守护灵。
守护灵下了结论:“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问她们为什么会变得奇怪。只要注意询问的技巧,就会大有收获。”
奥罗拉顿时肃然起敬。
“看不出来你还擅长盘问别人,让别人说出隐藏的心里话。”
守护灵有些不情愿地否认道:
“我并不擅长,但我有些朋友很擅长。”
奥罗拉十分羡慕:
“真好啊,你的朋友真多。不像我,都没什么机会认识新朋友。”
奥罗拉并不是没机会结交新朋友,她只是不敢。圣殿里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每个人背后都代表不同的势力,她从小就被母亲教导要谨言慎行,不要轻易跟人交心,也不要说多余的话,说不准那句无心之语就被人当了靶子。哪怕是作为她同学的圣女,不是像奥尔佳和奥萨娜这样有世代交情,彼此知根知底的,她也只敢跟她们当个点头之交。
守护灵轻声说道:“等到时机成熟,我就把我的朋友们介绍给你认识。你们会愉快相处的。一定会。”
守护灵见奥罗拉不说话,有些奇怪:
“我以为,你会问我,打算什么时候教你如何盘问别人。”
奥罗拉笑了。
“实不相瞒,我觉得这个不用你教。我应该比你擅长多了。”
“你只要陪着我,帮我壮胆就行了。”
守护灵听起来不太开心:
“我的用处可大了,不只是壮胆……”
奥罗拉用她擅长的哄人语气在她耳边说道:“知道啦——你最厉害了!”
守护灵脸上一烫,猛地把她推开。
奥罗拉的头磕到了房门上,虽然不算很痛,但她决定趁机耍赖。
她捂着脸装哭:“呜呜呜……好疼……头要裂开了……”
没想到守护灵真的上当了,紧张地问了三个“没事吧”,这让奥罗拉怀疑变成影子形态是不是会影响她的智商或者感官,比如让她视力模糊。
但既然耍赖有用,她决定继续耍。
“当然有事!我好不了了,要亲亲抱抱才能好……”
她非得治治她这个动不动就害羞,一害羞还容易误伤的坏毛病不可!不然怎么能跟她长久和谐相处呢?!
但这次,守护灵不上当了,冷漠地给她施了个清洁咒,让她在一片清凉之中冷静了一下,又冷漠地用流风咒把她卷起来扔到床上去,自己则坐在床沿对她说:
“你还是快点休息吧,精神恢复了再说别的。你要睡不着,我可以把你打晕,你想晕几天都行。”
奥罗拉抗议道:
“你至少要先告诉我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吧!不然我会好奇死的!”
守护灵果断拒绝了:
“我累了,下次吧。”
奥罗拉继续抗议:
“那你至少要说点好听的话哄我吧!我可是还没有从噩梦的阴影里走出来!你可是我的守护灵,你必须哄我!”
守护灵沉默了一会儿,妥协了。
“我给你带了新的杀虫剂……”
奥罗拉点点头:
“还有呢?”
守护灵继续说道:
“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回来……”
奥罗拉兴奋地弹射而起:
“我现在就要看!”
守护灵把她头按下去:
“……先给我好好睡觉!不然你精神会撑不住的!”
奥罗拉不死心,又释放了她的必杀技之一——楚楚可怜。
“那你至少给我唱个催眠曲吧!我妈妈这几个月在养病,萨曼莎又好像不在状态,我已经很久没听过催眠曲了……拜托!简单唱几句就好!”
守护灵认命地说道:
“知道了,我唱就是,但你听完一定要乖乖睡觉,不然我一定把你打晕!”
奥罗拉点点头,保证道:
“放心吧,我最守信用了!”
——除了面对主教们。
守护灵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口唱道:
“邪恶的老鼠不会经过,剧毒的蜘蛛不会来袭——”
“阴暗的甲虫,形影相随却不敢靠近,”
“冷血的蝾螈,静默安详且不再惊慌。”
“只要待在精灵女王身旁,你便会永远拥有甜美无忧的梦乡——”
她的声音像是从一个遥远的时空传来,轻轻拨开浓雾,拨动银月,把银月变成摇篮。奥罗拉沉浸在这歌声中,很快便安然睡去。
也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奥罗拉朦胧间,感到有一个令她怀念、令她安心的身影,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没有任何犹豫,本能地转过身去,回抱了她。
第二天一早,当玫瑰色的晨曦把奥罗拉唤醒时,她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却有一束带着清露的花束。
蓝雪花、桔梗花、紫罗兰、鸢尾花、葡萄风信子、紫色矢车菊……这花束好像凝聚了世上所有美丽的蓝紫色花朵,从外至内,由浅到深,形成了无比梦幻的渐变之色。
紫罗兰柔软的花瓣四周泛着薄雾,奥罗拉轻轻一碰,那薄雾便化为文字,浮现在她眼前:“我听说五月的花最好。这些花本应在五月送你的,虽然迟了些,但还好送到了,希望你喜欢。”
奥罗拉静静地捧着这束迟到的五月花,出神地跟它对视,坠入这蓝紫色的漩涡中。
这间逼仄阴暗的禁闭室,也忽然显得宽阔明亮了起来。
催眠曲是根据Adas的Lullaby改编的,强烈建议去听原曲!原曲好像也是根据一首中世纪歌谣写的。特别喜欢这句:Never harm,nor spell nor charme our lovely lady nigh.(来到我们可爱的女王身边,永远不怕被恶咒和魔法伤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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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奇怪的禁闭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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