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加洛替她擦去泪水，无奈地说，“怎么给你看还哭了？伤口是愈合了，只不过污染还在，这些黑色疤痕就是污染的凝聚，有些是以前的。”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不起眼的伤疤，而不是来自魔族的污染。
“艾尔兰说你讨厌丑陋的东西，是不是丑到你了？我们不看了，好吗？”赫利加洛说着就要拢上祭袍，被安茜雅按住。
“不丑。”安茜雅没有移开过视线，喉咙发紧，“污染要怎么清除？”
赫利加洛瞧着安茜雅的脸色，见她真的不介意，才语气轻松地说，“压抑感情避免被污染影响，用情绪与它对抗就好了。”
“你既要压抑自身的情感，又要付出情绪为代价去消除污染，你平时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哪有那么多正面情绪……”安茜雅别过脸，擦干泪水才转过来。
“有的，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多出许多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我才能撑到现在。”赫利加洛语气温柔，他猜测道，应该是谢丽尔把知道的秘术都告诉了安茜雅，“你已经治愈了所有牧师都束手无策的伤口，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我不。”安茜雅沉下脸，“看着你变成没有感情的木偶吗？”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因为你而产生的感情。”赫利加洛承诺，“相信我。”
安茜雅轻轻摇头，“我当然相信你，但这样不是最好的解法。”
一款优秀的游戏，过关思路必然不会限定死只有一条，但在所有的解法中，综合考虑时间、精力、消耗，一定会有最优解的存在。
“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把你治好后，再让你回到使用秘术、修复伤口的循环中的。”安茜雅平静坚定地说，“赫利加洛，我要让你自由。”
恍惚间，在室内散不去的血气里，赫利加洛再次闻到了安茜雅身上那点轻盈而自由的香味。
“好。”他听到了自己轻轻的回答。
正如每一次那样，赫利加洛无法拒绝安茜雅。
“但在安茜雅大人救我之前，能不能先让我换件衣服和房间？”赫利加洛皱眉，指了指全是血迹的床。
伤口愈合后，这件血衣和脏污的环境立刻变得难以忍受，如果不是想多和安茜雅说话，他早就去洗浴了。
安茜雅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笑容，“批准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开始，正好我也需要恢复魔力。”
赫利加洛先为安茜雅找了一间空房间，才去处理自己的事，等他从浴室中出来，干净的祭袍已经将身体完全包裹起来，看不出底下存在层层叠叠的黑色伤疤。
他站在安茜雅的房间门口，看着那个因疲惫而已经熟睡的身影，露出温柔的微笑。
“夜安，祝你有一个……有我存在的好梦。”
*
赫利加洛轻轻敲开方面，他规矩地站在门口，“日安，需要给你时间准备吗？”
安茜雅醒来后才感觉到体内充沛的魔力，“日安，不用准备了，恢复一大半了，魔力昨晚明明已经快枯竭了。”
赫利加洛的眼神中带着了然，“你的精神力是不是又增长了？”
他对安茜雅的各种数值了如指掌，在圣殿的聚魔法阵辅助下，安茜雅这时候应该恢复满魔力才对。
安茜雅点头，“新芽祭之前可以考三星牧师。”
新芽祭是冬春交际之日的节日，意味着一年的春天即将开始，万象更新。
“看来我也需要更加努力，才能和你并肩同行。”赫利加洛的成长速度在同龄人中已经算出类拔萃，此刻仍感受到了来自安茜雅天赋的紧迫感。
安茜雅拍了拍自己的床，“过来躺下。”
躺在安茜雅睡过的床上？
赫利加洛僵在原地，耳廓漫上淡淡绯红，他轻咳两声，“这样不太合适，圣殿里……”
安茜雅勾勾手指，“看都看过了，害羞什么。你们圣殿的房间除了单人硬木板床，就只有一套桌椅，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躺下。”
光明教廷就是这点不好，明明坐拥巨大的财富，日常起居却全部按照苦修的标准，连高级神职人员居住的房间都简陋无比。
赫利加洛犹豫再三，还是被安茜雅拉到床边，一把推倒在床上。
安茜雅轻车熟路地解开祭袍，让带着流畅线条感的薄肌展露在自己眼前。
可她现在没有欣赏的心情了。
安茜雅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黑色伤疤时停住，“转移过来的时候，疼不疼？”
明明伤疤不在自己身上，到奇迹大陆以来也见惯了伤口，安茜雅心中却酸涩难受起来。
赫利加洛清楚地知道，他喜欢的少女是个善良的牧师。
他想过用这身交叠的伤疤博得她的心软，可当她真的因此而难过，他却没有预想中那么满足，只有怕她流泪的慌张。
那双明亮的黑眸适合笑，不应该哭。
坚守教义苦修十多年，赫利加洛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患得患失。
“不疼。”赫利加洛微笑着说。
安茜雅叹了口气，想从赫利加洛口中听到关于他自己的真话真难。
她直接施展了一个高级治愈术，金色的光芒在黑色伤疤上一闪而过，毫无变化。
意料之中的结果。
昨夜治愈术已经将伤口全部愈合，剩下的污染并不是治愈方面的痼疾。
高阶魔族的攻击中饱含污染，那些污染才是人族最大的敌人。
即使光明教廷拥有能够转移伤害的秘术，也只能用于拯救高级神职人员，以确保光明教廷的最强力量能一直站在抵御魔族的前线上。
随着星级的晋升，安茜雅对自身的天赋了解更加深入。
光系魔力，是一切黑暗系魔力的克星，不仅是暗系魔力，还有魔族的污晦能量，彻底解决污染的关键就在光系魔力上。
但在一切开始前……
安茜雅深吸一口气，“赫利加洛，你相信我吗？”
光明教廷千年来没有解决的秘术代价，无数高阶牧师和光魔导师束手无策的污染，你相信我能解决吗？
“相信。”赫利加洛侧过脸，握住安茜雅的手，“失败多少次都没关系，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安茜雅一定会成功，你的未来有光明护佑。”
安茜雅将自己会的光系魔法全部试过，治愈术、反伤护盾、净灵颂、生命复苏……
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面对这个结果，赫利加洛和安茜雅都很平静，前者是因为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这条路还没有人成功过，后者是在研究法阵时已经习惯了失败。
等等，法阵。
安茜雅从系统背包里找出一块魔法材料，直接蚀刻起固定型星耀庇护法阵。
但她只蚀刻了一半，在添加剩下的激活铭文和节点铭文前，手中的半成品法阵只有吸收污晦能量的效果。
这块水晶接近赫利加洛时，他身上最近的那条黑色伤疤忽然扭曲，向着水晶的方向逸散出不少污染，连伤口都有裂开的迹象。
这点变化激起赫利加洛一声闷哼，“……怎么回事？”
“有希望！赫利，这个方向有希望！”安茜雅扔开水晶，欣喜地走到床边坐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又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魔法的世界是公平的，这句话在我的老家就是四个字，能量守恒。所以魔导师可以让元素之间相互转化，星耀庇护法阵能够吸收污晦的能量，转化为光系魔力……如果把污染看成一种需要被转化的能量，就到我擅长的领域了！”
安茜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走到床边，谨慎地开口，“赫利，我有一个没有试验过的想法，它可能很危险……”
“会死吗？”赫利加洛问。
“我不知道。”安茜雅诚实地说，“阵法学者从来都只有在魔力载体上蚀刻过法阵，还从来没有过在人体上蚀刻的先例。但我想，法师的身体既然能容纳魔力，应该也能看作一种魔力载体。”
“如果不会死，无论会有多危险，我都相信你会把我救回来。”赫利加洛温和地说。
“那，如果会死呢？”安茜雅有些紧张。
“那也没关系……”起码你会一直记得我。
但看着安茜雅渐渐竖起来的眉毛，显然是要生气的模样，赫利加洛马上改口，“祭袍上面有许多保命的法阵，你可以大胆尝试。”
安茜雅对于光明教廷的底蕴还是信任的，就冲光明圣子是现在唯一能施展秘术的人，他们就不会让赫利加洛死在秘术以外的场合。
精神状态，稳定。
魔力值，满。
聚魔法阵，存在。
星耀庇护法阵阵图，存在。
检查完必备条件，安茜雅在赫利加洛身上研究了好久，最终选定了心脏处的黑色伤疤，只有这一道独立存在，没有和其他黑色伤疤叠加。
所有的法阵都可以分为三个类型，攻击型、防御型、辅助型，相同类型的法阵在大体结构上都有相似之处。
安茜雅大胆地选择了固定星耀庇护法阵的前期结构，迅速在那道黑色伤疤上蚀刻起来。
金色的魔力化作刻刀，在最脆弱的部位蚀刻，蚀骨的酥麻和疼痛穿透皮肉，渗进赫利加洛的灵魂中。
他大口喘着气，体温渐渐攀升，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将金发打湿，而进入心流状态的安茜雅恍然未觉。
进行到了关键地步，接下来的步骤没有任何可参考的法阵，安茜雅只想离半成型的法阵更近，直接蹿上了床，跨坐在赫利加洛腰腹上。
“唔！”赫利加洛仰起脖颈，想要离安茜雅远一些，被身后的床挡住去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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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黑色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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