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德觉得,再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吸血鬼了。
他生来矮小,反应迟钝,是族群里最不起眼的一只,常常因为狩猎不到血液而饿肚子。为了生存,他投奔了一个名为“人偶”吸血鬼组织,成为为他们奔忙的杂碎。
但即使在杂碎堆里,他也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前阵子他的同伙里,一个名叫达伦的吸血鬼不知怎的被人端了窝,整个弗洛里斯的吸血鬼瞬间警惕起来,全部收敛住自己狩猎的爪牙,有些反应迅速的,还把达伦遗留的血奴瓜分干净。达伦反应过来时,连一点血渍都舔不到了。
“人偶”是一个专门狩猎人类,贩卖血液的吸血鬼组织,在族群里声名远扬,因为他们不仅贩卖人血,还贩卖恶魔血,甚至有些血液来自于强大的恶魔。尽管弗德是“人偶”的一员,但他也不知道组织里那些昂贵的恶魔血是从哪里来的,他只是一个拿着向组织申请来的毒药去骗人类血奴的碎催罢了。
达伦的事牵连了整个弗洛里斯的吸血鬼不得不收敛,可上面却不会因这种特殊情况放松对血液的要求,这时手上有的血奴就显得格外珍贵了,这是唯一的供血渠道,不能随便死了。弗德很是发愁,因为他手上的血奴太少,要达到上面的要求的血量,把血奴抽干了也不够。
但他胆子也小,并不敢冒着风险出去狩猎新的人类。
弗德忧愁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弗德。”一个吸血鬼同伙走过来,拍了拍弗德的肩膀。他英俊极了,黑色的短发,深邃的五官,漂亮的尖牙,是一副招女公爵们喜爱的好相貌。这样当小白脸的天选之才,不知怎么也沦落成跑腿的杂碎了。
“伊万,是你啊。”弗德抬起头,看这位同伙在自己身旁坐下,叹气道,“我正为供不上血液发愁呢。”
伊万也是个倒霉鬼。他原不属于弗洛里斯,而是活跃在托斯纳,托斯纳是“人偶”的大本营,内部竞争十分激烈,伊万在内部竞争中被排挤出来,不得不来到弗洛里斯,结果正巧撞上弗洛里斯出了事故,一点发展机遇也无。
出于倒霉鬼之间的同病相怜,弗德对伊万很是和善。
“可不是,我也在发愁。”伊万也叹了口气,和弗德一起感慨道,“我刚来这里,一个血奴也没有,还不知道怎么交差呢。”
这下,弗德觉得伊万还是比自己倒霉一些的,不由得怜悯地看着他:“那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伊万苦笑,“只能冒着风险出去狩猎了。我刚来不久,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弗德,你能告诉我弗洛里斯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弗德可怜他,对他自然知无不言,诚恳地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听来的。达伦做事不小心,不知怎的大白天被人类抓住后杀死了,还有一个血奴‘遗产’也被抓住了,甚至毒药也被搜走了。”
“毒药被搜走了?”伊万眸光闪了闪,忍不住追问,“他是怎么被抓住的?在哪被抓住的?抓他的是猎魔者吗?”
“他是在紫藤树旅馆被逮住的,怎么被抓的没有人知道,至于抓他的人......应该是猎魔者吧,不然还能是什么?”弗德回答完以后,叹了口气提醒他,“这里的猎魔者实力恐怕不弱,你要小心。”
伊万内心深沉地思索着,面上不露痕迹,乖乖点头答应了。
伊万和弗德分别后,看了眼外面亮堂的天色,决定等一阵子,等到太阳快下山时再出门。
那时阳光已经不那么灼热了,但街上来往的人并不少,伊万戴着普通的礼帽走在街上并不怎么突兀。他并不急着狩猎,而是先去了一趟紫藤树旅馆。
作为吸血鬼,伊万只会比身为恶魔的莫达伊更了解同类的习性,很快就找到了无人居住的207号房。
“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没什么痕迹了。”伊万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却仍然在房间里仔细检查着。
“他是白天被抓住的,可白天没有血族会出门,那么出事的时候多半是在房间内。”伊万一边自言自语地推断,一边站在窗户边,一手按着封紧窗户的厚帘子,模拟同族的想法和行动。
白天是血族最弱的时候,相应的警惕心也会高,不会和别人在白天会面。伊万站在房屋中央思索,假设屋内原本只有达伦一人,他会在什么情况下开门将敌人放进来?
血奴。
一个血奴找上门。
是达伦那个“遗产”。
但杀死达伦的不会是他的血奴,伊万对毒药很有信心,应该是猎魔者利用‘遗产’作为诱饵,闯进来杀死了达伦。伊万有了初步的猜测,正要离开,忽然被床边的一块白色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伊万蹲下,谨慎地观察了一阵子,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隔着手套摸了一下那块白色,发现它可以捡起来。
“这是......纸?”
伊万疑惑地皱起眉,这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白纸。
......
离开紫藤树旅馆后,伊万跑到在酒馆之类的地方乱窜,试图从人类那里打听更多线索。
好巧不巧,“线索”真就这么撞到了他脸上。
有一个人类在四处打探毒药的线索,伊万提起了兴趣,悄悄接近去观察那个人类。
他的打探并不隐秘,伊万很容易就找到了他。那是个普通人类,一脸焦头烂额,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打探毒药的线索,似乎对这东西一无所知。伊万是个有耐心的猎人,潜伏在暗处观察了那个人类好几天,才试探着抛出了一个诱饵。
“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
就这么一张语意不详的纸条,那边却没纠结多久,很快咬了钩。
伊万选择夜晚时分在一家冷清的酒馆和对方会面,他画了妆,往脸上填充属于人类的血色,看上去同常人无异。找上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着伊万的眼神满是焦虑和怀疑。
男人自称自己的妹妹是毒药的受害者,因这药物住了院,医院也束手无策,男人别无他法,只能四处胡乱打听,碰运气一般寻找解药的线索。
原来他是那被人类带走的‘遗产’的亲属,伊万向他打听那血奴的状况。那男人道自己的妹妹被医院关了起来,无法探视,据说是发了狂。
伊万对药物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喝过这毒药的人类会有点一些反应,在常人眼里确实是发了狂。这也说明了这个人对毒药一点也不了解。
伊万目光沉下来,警惕心更浓了。
他不能确定眼前这个是不是解决了一只吸血鬼,截获毒药的那个人类,但他不会轻信这个人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一无所知。
伊万试探着深入追问他妹妹是如何中毒的,那人本就焦虑不安,被追问的烦躁了,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我与妹妹不住在一处,有一天警察突然来告诉我,我妹妹被人骗了感情喝了毒药现在疯了,该死的骗子被警察杀了,我连那骗子的面都没见着!”
他并不知道那是吸血鬼,伊万脑子转了转,故意感慨道:“这样看来,你和我同样可怜了。”
“什么?”对面的人一愣。
“我的妹妹也受人蒙骗,中了这种毒药。”伊万唉声叹气地说,“我拿着毒药跑遍了所有药铺,找过了所有药师,都告诉我这毒药无法解。”
“无法解?”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像是被吓住了。
“那......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那人犹豫着问。
“疯了。”伊万苦笑道,“时不时想咬人,或是往外面跑,拦都拦不住。”
“我妹妹却是躲在角落里,怎么也不肯出去。”那人说。
“是吗?”伊万心念一动,低下头,在阴暗中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两人经过这一番聊天,已然互相将对方视为同病相怜的朋友了。伊万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也知道了那位血奴的哥哥名叫“杜”,他的妹妹菲琳便是不慎被人类警察带走的血奴,如今住在希尔医院。
伊万谨慎地确认过自己没有被跟踪后,才回到弗洛里斯中吸血鬼的据点。
作为新来的存在竞争关系的同伙,伊万并不怎么招弗洛里斯的吸血鬼们待见,但他态度谦卑和蔼,还卖的一手好惨,惹得吸血鬼们对他放松警惕,让他成功打探出不少线索。
比如,达伦的血奴里确实有一个名为菲琳的女孩,并没有在他遗留的那堆血奴里。
“希尔医院......”伊万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心里盘算着趁着夜色去一趟正好。
午夜十二点,希尔医院。
一间单人病房里,一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女孩躺在病床上。她刚被注射了镇静剂,因此安静至极,除了呼吸外一点动静也无。
忽然,女孩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就像被提动丝线的人偶,刷的坐直起来,眼睛里却空洞没有一丝神采。女孩动作一顿一顿的,仿佛与自己的四肢并不熟识,磕磕绊绊地下了床,随后目标明确地往门外走去。
希尔医院值班的医生不知哪儿去了,整个医院漆黑一片,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无,没有人注意到女孩的怪异举止。女孩就这么四肢僵硬,但目的明确地顺着楼梯而下,来到医院门口,然后一个转弯钻进一条黑不见底的巷子里。
黑暗中,吸血鬼伊万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向他走来,有些诧异。
虽然是他主动唤来血奴,但他没想到真就这么轻易地把人唤出来了。竟然不是陷阱吗?
伊万皱着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那目光空洞的血奴走去。那血奴对他的靠近毫无知觉,等他近到能看清那血奴空洞的眼睛和苍白的脸,伊万内心不知为何警醒了一下,脸色顿变,惊觉不对忙要逃开。那血奴空洞的眼睛里却骤然亮起紫色的图腾,随后她疯了一样扑上来朝伊万脖子咬去。
伊万措不及防地被“血奴”抱了个满怀,“血奴”的双手绳索一般将他紧紧缠住,令他挣脱不得。伊万恼羞成怒,狠狠踹了“血奴”一脚,那“血奴”的脚直接被他踩烂了,手上的力道却一点儿也没松,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哪来的“血奴”,这分明就是一个不知用什么做的假人!
脑海里闪过207号房间的纸片,伊万瞬间想明白达伦是怎么被杀的了,可惜为时已晚。
前方,一盏灯光微弱的煤油灯缓缓靠近,来到伊万面前。那灯被慢慢提起,照亮了来者似笑非笑的脸。
“是你。”伊万被缠得呼吸不畅,大声喘息着眯起眼睛。
那个自称‘遗产’哥哥的男人,杜。
杜笑着舔了舔嘴唇,眼里充盈着疯狂的兴奋。
“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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