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空中飞溅，不停滴落在雪地中，一滴，两滴，像是碎裂的红宝石，有些溅上凯特的脸。
见女妖身形不稳，凯特立刻纵马闪躲，鹰身女妖吃痛，差点摔了下来，巨大的羽翼在地面卷起一阵狂风。
奥莉安德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一手握紧缰绳，另一只手的指尖甩出一丛幽绿鬼火。那小小一丛鬼火在狂风中也不曾熄灭，直直冲着鹰身女妖不停流血的伤口而去。
“啊啊啊啊啊——”
鹰身女妖凄厉的惨叫让风雪都停了一瞬。她巨大的身体与地面近在咫尺，压迫感极强，但凯特简直勇得吓人，她再次搭箭，还想趁此机会再射。
鹰身女妖刚吃了一个教训，反应堪称神速，顷刻间，凯特已经被负伤的女妖近了身，一巴掌被拍了老远。
翅膀卷起的风太大，奥莉安德一时也看不清楚她滚到了哪里。
也许是因为奥莉安德的鬼火还在持续折磨着女妖的伤口，鹰身女妖并没有第一时间追击凯特，而是一个非常利落的转身，直接抓住了奥莉安德的斗篷。
下一秒，鹰身女妖一声尖啸，腾空飞起。
奥莉安德眼睁睁看着脚下的一切越来越小，白面包，栗子，还有凯特都消失在了白茫茫的一片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
不是，为什么突然回头来抓她，就看她好欺负是吧。
奥莉安德被鹰身女妖逮捕归案，女妖铁钳似的爪子紧紧抓着她的斗篷，奥莉安德整个人垂在爪下，生无可恋，像是一只被抱起上半身的猫。
先知笑得惊天动地，被上头的鹰身女妖凶狠地瞪了一眼。
这时诗人非常善解人意地出声了，“需要我帮忙吗？”
奥莉安德面无表情，摇摇头，“不用，我看看她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关于这只女妖的一切都太过反常，没准这是个一探究竟的机会。
希望凯特人没事。奥莉安德默默想。
天上的寒风更是刺骨，奥莉安德的斗篷上很快就结了一层寒霜，鹰身女妖一路将奥莉安德提溜到了一处异常陡峭的悬崖。
“哟，把你提溜到她的老巢了。”先知嘲笑，“要是想把你当储备粮，那她就打错主意了，拿你的骨头搭巢还差不多。”
奥莉安德撇嘴一笑，毫不客气地拍拍先知的脑门，“这不是有你当储备粮吗，肉再干巴也是肉。”
先知翻着眼睛瞪她。
奥莉安德才不管这个嘴贱的家伙，转头观察这片惊悚的悬崖。
这片悬崖应该是鹰身女妖的聚集地，视野开阔，地势险峻，狂风与暴雪常年在这里肆虐。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处巨大的巢穴，这些巢穴的材料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奥莉安德甚至瞥见了几个帆船的桅杆，破破烂烂的渔网，还有被连根拔起的小树。
以及已经在崖壁上风干了的粪便，粪便将崖壁染成白花花的一片，你别说，还挺壮观。
根据这些巢穴的密度，奥莉安德可以想象到，这里曾经至少有上百只鹰身女妖，规模可以说是庞大了。
但现在这里空空荡荡，除了仅剩的这只鹰身女妖的翅膀在崖谷中的回响，这里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幅堪称凄凉的现状，奥莉安德不禁怀疑，足足上百只鹰身女妖，这么庞大的社群，真的会全部都因为丧子之痛而自杀吗？
奥莉安德陷入了沉思中，这时鹰身女妖已经到达了自己的巢穴，她将奥莉安德从洞口扔进去，自己尖啸一声，转身飞走了。
奥莉安德被摔得七荤八素，叽里咕噜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嘴里吃进去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呸呸呸——”
她狼狈地爬起身，从嘴里掏出来几根乱糟糟的羽毛。
还没等奥莉安德从冲击里缓过神，一股属于野兽的腥臭就扑面而来，臭得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拉这了。
“呕呕呕————”
先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呕呕——”
先知的呕吐声太过真情实感，感染得奥莉安德也忍不住跟着呕了几声。
她这里刚晕乎乎地一抬头，一具风干的尸体大张着嘴，闯入眼帘。
“？！”
永不间断的寒风在岩缝里呼啸，呜呜咽咽，延绵不绝，如同亡者的哀嚎。
一阵凄冷的风吹过，暗淡的羽毛在地上打着圈，最后停在一只残缺的爪子旁。
这是一具鹰身女妖的尸体！！
斗篷下，奥莉安德的眼睛震惊地瞪大了。
这具尸体明显就有被啃食的痕迹！尤其是多汁又有营养的内脏，已经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奥莉安德的脑子迅速运转——根据目前对怪物的观察记录，鹰身女妖从来没有吃同类的行为，但是这个尸体上的伤口明显就是鹰身女妖造成的。
到底是被同类杀害，还是仅仅是鹰身女妖吃了她死后的尸体？
奥莉安德连忙走到尸体旁边，俯首仔细检查她腹部的伤口。
尸体的腹部被搅得一团乱，流出的血已经风干了，但是尸体的整个身体都几乎□□涸的血迹覆盖，可见当时出血量极大，而伤口的边缘是被利爪撕开的，裂口扭曲，翻卷，十分狰狞。
种种迹象都说明，这些都是生前受到的伤害，这只死去的女妖分明就是被同类杀害的！
奥莉安德的心情有些凝重，她点起鬼火，往巢穴内部走去。
不出意外，她发现了更多尸骸，密密麻麻地堆在两边，有人类的，也有鹰身女妖的，已经白骨化的尸体无从辨认，但还算新鲜的尸体上，无一例外都是生前的撕裂伤。
“女巫，看那！”诗人颤着声音，指向不远处黑暗的角落。
奥莉安德向他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赫然站着一个小女孩，正在静静地看着她们！
不，奥莉安德一惊，与其说是小女孩，不如说，那是个小女孩的鬼魂。
她整个人都是冷冷的灰白色，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后面的岩壁，她眼睛瞪得很大，毫无生气，沉沉地盯着闯入者们。
“...”奥莉安德仔细观察了一番她的衣物，鬼魂所穿的服饰都是符合当前时代的，再结合这个年纪...奥莉安德试探开口：“小丝？”
鬼魂死气沉沉的眼睛忽然转动，紧紧盯住奥莉安德。
奥莉安德掏出护身符，在鬼魂的视线里晃了晃，接着试探道：“这是你的吗？”
忽然，鬼魂尖叫着扑了上来。
“！”
奥莉安德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而小女孩的鬼魂在她眼前瞬间消散了，只有那可怖的尖叫声在岩缝中不停回响。
奥莉安德保持着后退的姿势，怔住了。
她在哭。
小丝在哭。
奥莉安德的心里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切切实实地直面了一个鬼魂的哀恸，尤其是这样年幼的一个鬼魂。
奥莉安德向小丝现身的黑暗中走去，果不其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尸体，蜷缩着，在无尽的恐惧和对家人的思念中，孤独地死在这个噩梦一样的巢穴里。
她心绪复杂，更是仔细地检查起小丝的遗体。
出乎意外的是，小丝似乎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外伤，她并不是被鹰身女妖直接杀死的。
奥莉安德仔细观察这个异常消瘦，几乎已经皮包骨的尸体，通得出一个结论——小丝是活活饿死的。
“可怜的孩子...”诗人轻叹一声。
先知也默默不语，仿佛是在为小丝哀悼。
奥莉安德沉默着目测了一下这具小小的尸体，心里有了盘算。
将心里翻腾的思绪一压，奥莉安德再次观察起了四周。
小丝的尸体所在的地方便是巢穴的底部，可以说是整个巢穴里最为温暖的地方。鹰身女妖为什么要把小丝带回这里，又让小丝活生生饿死在了这里呢？
这一看，还真让奥莉安德找见了线索。
一些属于人类的断肢被随意扔在另一个角落，除了一些已经腐烂的地方无法辨别外，其他地方并没有被啃咬过的痕迹，说明这些断肢都是专门挑出来的。
奥莉安德站在小丝的位置上，模拟了一下当时情境下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个角落离小丝并不远，以一个孩童的力气，完全是可以将这些断肢扔到其目前所在的角落。
她得出一个算是惊世骇俗的结论。
鹰身女妖是在用这些东西喂养小丝！而小丝作为一个已经十岁的大孩子，她拒绝吃同类的尸体，于是便这样把自己活生生饿死了。
奥莉安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她心里一团乱麻，小丝的鬼魂让这场惨烈的悲剧升级到了另一个高度，奥莉安德也没法保持原本像是在听故事一样的心态。
这样将其他生物作为自己幼崽的喂养行为，奥莉安德这下完全能确定，这只鹰身女妖一开始确实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可除此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是小丝的父母杀害了这只女妖的幼崽吗？
可当事人已经全部死亡，唯一的突破口便只有...
“小丝？”奥莉安德试探性地喊，“小丝，你在吗？”
岩缝中依旧风声不断，像是永不停歇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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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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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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