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在拜见完领主后,奥莉安德是被两个卫兵护送回来的。

“明天早上天亮以后,我们会来这里找你。”一位绿眼睛的士兵不客气道,“别想着逃跑,领主大人的猎犬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也不等奥莉安德回答,两人昂首挺胸,自顾自地走了,奥莉安德听到他们还在嘟囔什么斗篷怪人之类的话。

小女孩缩在门后,等两个卫兵彻底离开了,才敢从门后嗒嗒跑出来,揪住奥莉安德的斗篷一角,“姐姐,你没事吧?领主大人打你了吗?”

“没有。”奥莉安德摸摸她乱蓬蓬的红发,“我没事,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快进去吧。”

狭小的农舍里,炉膛里的火焰噼啪燃烧着,将室内染得一片橘黄,为简陋的房屋添了几分温馨。

屋子里还是萦绕着那股说不上来的腐臭味。奥莉安德想了想,借口自己有点冷,和小女孩进了有炉火的里间。

“妈妈还在睡觉。”她语气不解,“天使就要天天睡觉吗?父神不会责怪牠们吗?”

奥莉安德没有回答,她解下腰间挎包,将满满一兜子食物都递给小女孩,“去吃吧。”

看到那一口袋的肉和面包,饥肠辘辘的小女孩眼睛亮得吓人,早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连忙拿到一边大快朵颐。

离奥莉安德两步的距离,死去多时的女人躺在稻草上,背对着奥莉安德。

在愈发明显的尸体腐臭味中,奥莉安德居然嗅到熟悉的霉味,几乎有点像是...谷仓的味道。

有点奇怪。

奥莉安德回头看了眼,小女孩正在专心致志地狼吞虎咽,食物以惊人的速度被她消灭,她并没有将注意力分给奥莉安德。

于是奥莉安德悄悄伸出手,轻轻将女人的尸体翻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色凤尾蝶惊飞起来,金发诗人藏到了奥莉安德身后,声音惊疑不定。

“...”奥莉安德同样心情复杂。

在昏暗的火光下,女人整个头颅都是扭曲的,缓缓蠕动的藤蔓,随着奥莉安德将她翻过来的动作,不知名的,细小的孢子从藤蔓间四处飘散。

奥莉安德下意识后退一步,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就是出自芙洛之手。

这时,小女孩还在咯吱咯吱地咀嚼鸡骨头,这孩子对食物的狂热让奥莉安德都要汗颜。

趁她还没有发觉,奥莉安德立马轻手轻脚把尸体翻回原位。

芙洛,小女孩,相同的霉味,孢子,谷仓。

奥莉安德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她深深看了眼女孩。

“我明天要去为领主大人办事。”奥莉安德说,“可能会离开几天。”

闻言,小女孩唏嘘一声,缓下了吃东西的速度,脸上难掩失落的表情,“姐姐,你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刚说完,她又觉得不妥,“可是我不能丢下妈妈不管...”

“对了,姐姐,我们把妈妈带上吧!”她双眼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似的,“我力气可大啦!”

“...”奥莉安德喉头一哽,她只想说:孩子,咱们让妈妈入土为安吧。

而且就算把尸体随身带走,以她母亲现在这幅明显就死得很不正常的尊荣,明天她们三个人就该齐齐整整地上火刑架了。

于是奥莉安德婉拒道:“领主大人的差事不能有任何耽误。”

领主的震慑力还是很管用的,小女孩立刻面色一变,不敢再提这事了,只是说:“那你路上小心,我会努力吃饱,照顾好自己的。”

显然是要选择陪伴她的母亲了。

“这孩子还挺可怜。”先知忽然出声,语气慢悠悠的,“我们带上她吧。”

“?”奥莉安德微微张嘴。

这不对吧?这还是先知吗?奥莉安德第一次听到祂说这么...高尚的话。

她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先知,试图看出祂被人施了咒的痕迹。

“你什么意思?”先知恼了,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气得更皱了。

奥莉安德没有回话,她一点都不相信先知说的话,祂可不会对人类起怜悯之心,而更像是藏着别的目的。

而奥莉安德大概也知道祂的目的是什么,毕竟连她都能看出来小女孩和芙洛之间有一定的关联,祂大概是想把女孩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祂的想法不无道理,可是沼泽太过危机四伏,奥莉安德自保没什么问题,但是还要保别人就难说了。

“有我,没事。”先知仿佛看出了她的犹疑。

“?”奥莉安德又奇怪地瞟了祂一眼。

之前芙洛摁着她喝汤的时候呢?这家伙可是屁都没出来放一个,就知道幸灾乐祸看戏。

先知眼神飘忽,假装没看见。

“明天再说吧。”奥莉安德没有立即做决定。

她出门逛了一圈。远远地,广场上还是传来连绵不绝的乐声,上一个乐师的竖笛声已经停了,这次是鲁特琴,在激昂的乐声中,奥莉安德总是能听到令人不安的哀嚎。

金发诗人也冒了出来,在萧瑟的风与扭曲的舞蹈中,轻轻奏响了他的鲁特琴。

他的琴声悲悯而忧伤,压过广场的乐声,浩浩汤汤,不绝于耳。先知闭上眼睛,面色是难得的平静,仿佛也陷入了音乐中。

翠绿的山坡上野花一片,奥莉安德在猩红的花海中簌簌穿行,指尖轻轻拂过一朵罂粟,娇艳的花朵瞬间凋零。

在闪烁着阳光的山脊,奥莉安德停步,她转身向远处谷仓的方向望去,黑麦从谷仓运出,送入磨坊,全村人的口粮就堆积在那满是霉味的空间里,无人察觉。

有人给被“神罚”的家人们送去面包,有人鲜血淋漓的舞蹈,尖叫,哭泣,有人紧锁门窗,只能看到烟囱里的炊烟袅袅,大家的生活都陷入了停滞中,没人劳动,没人工作。

而这一切都非常不利于领主的统治。

想起那面容威严的男人,想起他眼中深藏着的不安,以及提起沼泽时微妙的恐惧,奥莉安德突然非常好奇,芙洛和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渊源。

出于好奇心,奥莉安德主动敲响了一家农户的门。

这户人家离奥莉安德发现小女孩的屋舍不远,是附近唯一一家有人的农舍。

“谁?”

声音从门后传来,闷闷的,带着十分的警惕。

“我是外乡人,别担心,我没有携带瘟疫。”奥莉安德回答。

“你算什么?你说没有就没有?”里面的人情绪忽然激动,“巫婆,你休想骗我!”

“?”奥莉安德有些疑惑。

这人怎么知道他是巫婆的,这家农舍的窗户上钉死了木条,按理说应该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啊。

奥莉安德的沉默像是印证了门中人的猜测,他闷闷地嗤笑了一声,“哼,我就知道!巫婆,你别想骗我,老子以前能杀你一次,现在就能杀你第二次!”

哦,是认错人了。奥莉安德默默点头。

不过这人几个意思?他杀过某个人?

而且这个男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之前还没听出来,现在一说长句,奥莉安德就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她皱着眉,开始仔细在记忆里搜寻,到底是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声音。

“小娼妇!就知道吃!快去叫你弟弟妹妹干活!”

刻薄的声音再次像是鬼魂一样飘散。

“!”

是他!只不过老了许多。

奥莉安德回头看了眼那间废弃的农舍,一个念头闪过,她故意压低声音,朝门内说:“呵呵,你以为你能逃过?我芙洛有仇必报。”

果然!

门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像是弄翻了什么重物,里面的人不说话了,但隔着门板,奥莉安德都能听到他剧烈的呼吸。

“我就知道这瘟疫是你搞出来的!你就是想报复我!想报复这个村子!对不对?你个娼妇,贱人,和魔鬼交易的巫婆!”

“就是因为生下了你这个巫婆,老子才过得这么惨!”里面的人越说越激动,几乎开始咆哮,“你别想得逞!你杀不了我,你算什么东西?嗯?别忘了,你是老子的女儿!你的命都是老子给的!”

门里的人居然是芙洛的父亲!先知和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奥莉安德,像是继续等她表演。

奥莉安德也吃了一惊,在两个小伙伴的殷切注视下,她继续说:“对,我的命是你给的,但你也已经收回了,现在该你偿命了!”

“当年瘟疫...咳咳...死你一个,全村人就都能活下来,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嗯?”

芙洛的父亲毕竟已经老了,骂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咳咳...要不是老子主动把你献祭给父神赎罪,你个巫婆...咳咳...早就被烧死了...”

很好,拳头硬了。奥莉安德暗自捏紧手,此刻她和芙洛狠狠共情了。

里面的人似乎是到了情绪的临界点,一拳捶在门上,似乎是将里面的门栓震落了,也或许是门本来就不结实。

吱呀一声,门居然缓缓打开了,里面的人暴露在阳光下,像是久不见天日的老鼠被阳光蜇伤似的,他猛地瑟缩了一下,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他其实就是个身形瘦小的男人。奥莉安德静静凝视着他,就是这样一个似乎能被奥莉安德一拳揍倒的男人,是他造就了芙洛身上所有的悲剧。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奥莉安德心中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而老人似乎适应了阳光,将手臂放下,一张脸又吓了奥莉安德一跳。

那张脸和女孩妈妈的脸一模一样!扭曲的藤蔓占据了脸部所有空白,缓缓蠕动着,难言的腐臭从他身上飘散开。

他其实已经看不清奥莉安德是谁了,只是又哭又笑,喃喃着,一会说你终于来杀我了,一会又说你活该。

嗯...估计这是芙洛的报复吧。

奥莉安德消化完这一系列事情,默默地带上门,很贴心地把男人锁回房子里。

她不打扰,她要走了,明天还得去给领主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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