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社编辑部的会议室里，普绪克盯着企划案上的标题：《新神话主义：当古希腊遇见当代时尚》。旁边配图是一张金色弓箭的素描，箭矢设计成高跟鞋的造型。
“Alex提出了很棒的概念，”主编推了推眼镜，“用现代时装重新诠释爱神与普绪克的故事。”
过去两周，那个金发摄影师“巧合”地出现在她参与的每一个项目中。而现在，他居然提议以她和厄洛斯的故事为主题？
普绪克的指尖在桌下微微发抖，她强作镇定，翻动企划书掩饰紧张。
“我不太了解这个神话。”她说。
“哦，这是个绝美的故事，”主编热情洋溢地解释，“爱神厄洛斯爱上凡人公主普绪克，但因为神谕不能显露真身，只能在黑暗中相爱......”
普绪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每一个词都像锤子敲击她的记忆之门。
“最后普绪克背叛信任，偷看厄洛斯真容，导致爱神离去。”门口传来低沉的男声补充道。
Alex靠在门框上，姿态如同顶级男模在时装大片中的定格。他今天穿了全黑西装，抬手整理袖扣时，腕间百达翡丽星空表盘折射出细碎银光，这种现代奢侈品跟Alex颇具古典美感的气质意外的很搭。而他的发色并非普通的淡金，更像是将熔化的黄金与阳光糅合后倾泻而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眉心，带着漫不经心的性感。
他随便穿穿，就能抵过别人十个小时的精致妆造。有这么一张脸，光是往那一站就能秒杀那些天价欧美男模了。
美神之子颜值确实逆天。
不对不对......这是在讨论企划案呢！
“但故事没结束，对吗？”普绪克看着Alex不自觉地反问，“普绪克后来......经历了考验？”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Alex的瞳孔微微扩大，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微笑：“很少有人知道后续，看来普绪克小姐对神话很有研究。”
会议室突然变得异常闷热。
普绪克借口去休息，匆忙逃离。
镜前，她盯着自己苍白的脸，厚厚的化妆品依旧盖不住她的焦虑和疲惫。那个故事当然没有结束......普绪克背叛后，历经千辛万苦才重新赢回厄洛斯的爱。但在这个世界线里，她选择了更彻底的背叛：直接逃离神界。
“你还好吗？”Alex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普绪克猛地转身，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化妆间门口，手里拿着她落在会议室的手机。
“这里不让摄影师进。”她尖锐地指出。
Alex只是微笑，递过手机：“你看起来很紧张。如果主题不合适，我们可以换。”
普绪克接过手机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温热从接触点蔓延，就像在云中城堡时，厄洛斯每次触碰她时的感觉。
她猛地缩回手，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Alex弯腰去捡，西装领口微微敞开，普绪克眼尖，立刻看到他锁骨上方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与厄洛斯翅膀上的伤痕一模一样。
“明天拍摄见，普绪克，”他递还手机，故意重读她的名字，发音方式与厄洛斯如出一辙。
普绪克回到公寓后，把所有关于希腊神话的书籍都翻了出来，她需要确认自己的记忆是否与官方版本一致。但越是对照，越是心惊，细节太吻合了，包括那些不可能被记录的部分，比如厄洛斯喜欢在亲吻时轻咬她的下唇，简直就像是某人亲手写的。
第二天拍摄现场被布置成现代版奥林匹斯，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镀金弓箭装置，周围散落着破碎的镜面，象征普绪克打破禁忌的油灯。
“今天我们要拍‘背叛’主题，”Alex对团队解释，眼睛却盯着普绪克，“普绪克在爱神沉睡时，被好奇心驱使点燃油灯。”
普绪克穿着知名设计师品牌的镂空礼服，后背没有衣料，只有几条金链装饰，刻意展示她光滑无瑕的肌肤。
“完美，”Alex调整相机，示意她靠近金箭装置，“现在，我要你表现出那种矛盾，既渴望看清真相，又害怕后果。”
普绪克伸手触碰道具金箭，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厄洛斯那把银弓。Alex不断按下快门，指导她变换角度。
“对，就是这样......现在假装箭划伤了你的手。”
普绪克按照指示让箭尖擦过手腕，意外就在此刻发生，装置突然松动，金箭真的划破了Alex伸过来调整的手腕。
一滴金色的液体渗出。
时间仿佛静止。普绪克盯着那滴在阳光下闪烁的金色血液，记忆如洪水般冲破闸门——
厄洛斯在星光花园里对她微笑；
她在阿波罗威胁下的恐惧；
逃离前那个掺杂着药剂的吻；
以及手腕上银色印记的真正含义：不是束缚，而是厄洛斯分给她的神性保护。
“你......”普绪克抬头，看到Alex背后隐约浮现的银翼轮廓。团队其他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异常，继续忙碌着。
“Cut！”艺术总监大喊，“这个画面太棒了！Alex，你需要包扎吗？”
“小伤而已，”Alex随意地用手帕按住伤口，目光锁定普绪克，“有些疼痛是必要的，不是吗？”
拍摄继续，但普绪克已经无法集中。
每次Alex靠近调整她的姿势，熟悉的温暖气息就包围她。当他的手扶在她腰间示范角度时，她甚至能感觉到轻微的神力波动。
“最后一套，”艺术总监宣布，“‘觉醒’主题。”
这次布景是星空，普绪克需要躺在一片镜面上，仰望悬挂的星辰装置。Alex俯身在她上方调整灯光，这个姿势让他的金发垂落，扫过她的脸颊。
“记得我们的星辰花园吗？”他耳语道，声音突然带上神性的共鸣，“你逃走那晚，星星也是这样看着你。”
普绪克的呼吸停滞住。
她尽量不去看他，以免影响到拍摄，内心却翻江倒海起来。
所有的怀疑都被证实了。Alex就是厄洛斯，他一直都在，用这种方式接近她。
“为什么？”她艰难地低声问，“为什么不直接......现身？”
Alex，或者说伪装成Alex的厄洛斯，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因为你需要自己想起来。强制的记忆没有意义。”
艺术总监的声音打断他们：“Psyche，表情再迷惘一点！就像看到不可思议的事物！”
普绪克几乎要歇斯底里地大笑，她确实正看着最不可思议的事物——
一个为她降临人间的神明。
拍摄结束已是午夜，团队收拾器材时，普绪克躲在化妆间，颤抖着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又关，厄洛斯完全恢复了神明的姿态，银翼在背后舒展，靠在化妆台边看着她。
“那滴血是故意的，”普绪克突然明白过来，“你需要一个契机让我恢复记忆。”
厄洛斯不置可否，伸手轻触她手腕上的印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普绪克摇头。
“我的一半神格，”他轻声说，“在你逃离前最后一刻，我分了一半给你。所以阿波罗的契约无法完全控制我，所以你能在两个世界间穿梭，所以......”他苦笑一下，“我花了这么久才找到足够力量追踪你。”
普绪克曾以为那个印记只是保护符咒，没想到竟是神格的一部分，这意味着厄洛斯为她放弃了半个神明的身份。
“为什么？”她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声音破碎。
厄洛斯俯身，额头抵住她的：“因为即使知道你在骗我，我依然爱你。”
这句告白本该温暖，却让普绪克如坠冰窟。她猛地推开他：“不，你不明白！我背叛了你两次，第一次按阿波罗的计划，第二次主动逃离！这样的我值得什么爱？”
厄洛斯的表情变得复杂：“你以为我不知道阿波罗的威胁？你以为我没看出你那些‘演技’？”他苦笑，“爱神能分辨一切虚假爱情......但我选择相信总有一天，假戏会成真。”
普绪克无言以对，她想起自己是如何精心算计每一步，如何利用厄洛斯的感情自保。而现在这个神明告诉她，他明知被骗却甘之如饴？
“你需要休息，”厄洛斯突然站直身体，银翼收起，“明天还有拍摄。”
“等等！”普绪克叫住他，“就这样？你不......带我回去？”
厄洛斯在门口回头，金眸中闪烁着普绪克读不懂的情绪：“这一次，由你选择。留下或回来，我都会等待。”
门关上后，普绪克瘫坐在化妆椅上。镜中的她妆容精致，衣着光鲜，却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茫然。她触碰镜面，恍惚看到镜中倒影变成穿着古希腊长袍的自己，手腕上的银色印记闪闪发光。
手机震动，丽莎发来消息：【今天拍摄太棒了！Alex的片子已经初步修了几张，简直神作！明天拍‘重逢’主题。】
普绪克苦笑。
重逢？她与厄洛斯之间，真的还有可能吗？
窗外，一片银白色的羽毛缓缓飘落，在接触到窗台时化作星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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