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门口,她虽然看不见,但仍然吵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她怀疑这群士兵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为了避免麻烦,她是不是应该尽早回到到屋子里头去?
正当她提起裙摆慢吞吞的起身时,她的耳朵全是杂乱的脚步声,她甚至敏锐的闻到了铁锈和鲜血的味道。
祭司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个念头——原来,他们是冲着自己而来。
祭司这时候只是有些烦躁,她得为了这些稀奇古怪的糟心事而浪费大量的时间。她刚刚昨天答应了她的朋友,要为她制造出一件美丽飘逸的衣裳,用于她成年礼时候穿。在宴会上,祭司的朋友会准备装饰华丽的小蛋糕,以及甜美的果汁,最重要的是,她的朋友耳根子通红,凑在祭司的耳边小声说道,会为她准备一些上好的葡萄酒。
那可是葡萄酒!
祭司从未被允许喝过酒,因为他们年龄的关系,但是这次可不同。
出于一种要做“坏事”的紧张和兴奋,那杯还未被喝到嘴中的葡萄酒,显得格外醇厚香甜。
原本祭司信誓旦旦这一定能做完,这样一来,她就得将制作完成的时间推往明天了。
直到祭司被粗暴地抓起手腕,又被粗暴地带去教堂,她所有的幻想都戛然而止,在后来祭司的生活中,她一直过得跟苦行僧一样,可是在祭司尚且年轻的时候,她是最爱美,也是最爱享受生活的那个。
祭司得一直穿着能将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长袍,无法品尝美味的甜品和松软的面包,她被迫压抑着一个女孩爱美的天性,痛苦而麻木的生活着,她的灵魂也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扭曲。
祭司在朦胧的睡意中想起,她幼时伙伴的声音和被太阳晒过的,身上的气息。
她想到朋友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和她约定好,他们会在人群走散时,喝上一杯葡萄酒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
祭司喝上了相隔数十年的酒,味道一般,喝完后头晕眼花,恶心想吐,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愿意再试一次。
她在那种轻飘飘的醉意中,回忆到了小时候的故事。
祭司趁着酒意,脚步凌乱地来到了教堂,现在是深夜,无人来拜访,头顶上镶嵌了宝石的巨大房顶,而祭司的头顶,神明的石像以威严的姿态,俯瞰着众生。
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拉开一小条缝隙之前,祭司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率先躲进了柜子里。
祭司如此慌张。
可是等她彻底平静下来,思索着那份慌张来自何处的时候,祭司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一阵谈话声。
……祭司非常确定,来人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她的步子又轻又快,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猫。
可是,从对话来讲,教堂中应该有两个人才是。
祭司将自己的呼吸放到了最低,她将耳朵贴在柜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阿赛洛,你今天怎么突然主动找我了?”是个清脆的少年音,但仔细听,又像是古典乐器,音节的连接中,有一股自然的优雅味道,“是你在石像的后面放了雏菊的吧!”
“是我,”阿赛洛回复,“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些事情。”
阿波罗有些激动,他看着阿赛洛的脸庞,莹润饱满,像是深海中的贝壳孕育出的华美珍珠,他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阿赛洛的脸,可是阿赛洛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还往后退了两步,以一种警觉的姿态看着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永远都是如此,只有向阿波罗寻求帮助的时候,阿赛洛的脸上才会露出楚楚可怜的讨好,不然,阿赛洛就会显出冷淡的模样。
阿波罗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明白,这就是阿赛洛的本性,他无法要求阿赛洛违背本性,
为他而改变。
她要是能真的做到的话,她就不是阿赛洛了。
如果她不再是阿赛洛,失去了她本身的种种欲.望和野心,成了一只任人把玩是鸟雀,阿波罗还会像现在这样爱她吗?
这似乎永远会成为一个无解的谜题。
阿波罗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说,“这次,你又想从我身边拿走些什么?”
阿赛洛只是撇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回答,“我这几天,几乎次次都能在窗外看到一只黑色的乌鸦。”
阿波罗的心脏狠狠一颤,又传来了熟悉的钝痛,他其实早就该猜到的,像阿赛洛这样聪明且敏锐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发现身边多出来的东西。
可是阿波罗没想到被戳穿的时刻来的那样快。
他已经足够小心,在乌鸦被发现的第一天,他就让那只乌鸦隔得远远的,去观察阿赛洛的一举一动,可是到最后,阿波罗奇迹般地发现,那只乌鸦似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在一个笼罩着雾气的深夜,它扑闪着翅膀,再次停留在了阿赛洛曾经将它赶走的大树上。
它歪着脑袋,看着阿赛洛的一举一动。
阿波罗发誓,他并没有下达类似的指令,完全是那只乌鸦自作主张,他是阿波罗身体中一部分的延伸,或许是阿波罗太喜欢阿赛洛了,连带着那只装载是他部分灵魂的乌鸦,都不由自主地被阿赛洛所吸引,不断地靠近。
阿赛洛向他描述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切,“我让人来赶走它,我清楚的记得,木棍敲打在它的身上,大片的羽毛从它身上掉落,然后,那些羽毛一点一点就此消失不见。”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那只乌鸦绝对不一般,所以,那只乌鸦是不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阿赛洛虽然用着疑问的语气,但是她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阿波罗,语气中充满了严肃的意味,联合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阿赛洛早已猜出了事情的真相,那只乌鸦大概率就是阿波罗的手笔。
阿波罗还想嘴硬,“不是我,你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测……阿赛洛乖一点,没必要让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明不白的流失。”
阿赛洛明白了阿波罗话语中的威胁,她冷静地说,“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我们的感情才会彻底流失,我知道是你,你虽然没在我身边,但是却对我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还有那只诡异的乌鸦,在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怪异。”
阿波罗自以为自己做的事情非常隐秘,也足够小心,他将那只那只乌鸦制作出来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觉得阿赛洛一定不会发现。
——乌鸦是一只真正的乌鸦,它的一举一动和普通的乌鸦简直没有任何区别,它优雅打理自己羽毛的同时,只不过也会监视着阿赛洛的举动而已。
可是阿赛洛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它,如果不是乌鸦突然间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执着地想要往阿赛洛的身边飞去,或许他所做的一切仍然不会被发现。
……或许并不是乌鸦自作主张,或许它只是听到了阿波罗内心最深处的意思,并照做了而已。
阿波罗叹了口气,他太知道阿赛洛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她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哄骗的人,相反,如果阿赛洛知道别人骗了自己,她只会毫不犹豫的抽身远离,冷笑地看着对方辩解。
阿波罗一方面还残留着属于太阳神的骄傲认为阿赛洛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类,而另一方面他感觉到了实打实的慌张,阿波罗非常恐惧还未到来的结局。
阿赛洛做得出来的。
他知道。
两人互相望着对方,阿波罗看到了阿赛洛黑色的眼珠,倒映着一个缩小的他自己,有那么一瞬间,阿波罗认命了。
他无法失去阿赛洛。
他和阿赛洛之间的联系,在各方面有意无意的推动下,牢牢地连接在一起,就像是同一个大树的根系,紧紧纠缠……分开实属要废好大的劲,更何况,阿波罗也并不想同阿赛洛分开。
还是坦白的比较好。
阿赛洛比他想象的要聪明许多。
阿波罗也并不是没有和人类接触过,他们看着自己是眼神热切且疯狂,与其说他们看着自己,不如说他们看的是太阳神的光环,看的是自己的不断疯长的欲.望。
无聊,且让人作呕。
这是阿波罗对所有人类的刻板印象,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和看着密密麻麻虫堆没什么不同。
可是面对阿赛洛,那又是另外一种不同的心境了——阿波罗甚至感受到了所谓的患得患失,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也知道,继续瞒下去并不会使结果变好,只会让阿赛洛越发的生气。
阿赛洛是特殊的,和那些愚蠢的人类完全不同。
阿波罗当机立断,决定坦白,道,“是的,那只乌鸦是我的手笔,但是我的初衷只是为了保护你,仅此而已。”
阿赛洛像看着小丑一样戏谑地看着阿波罗,道,“是真是假?我不信,你要是诚心想要保护我,你会选择将那只乌鸦存在的消息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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