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埃佩斯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东西,这个事实,埃佩斯也是过了很久以后,才勉强接受的。
在此之前,埃佩斯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一个好人,他怜悯整日挨饿的农民,削减了自己的开支,将从自己嘴里省下来的东西分给他们,他仗义直言,公开推行了很多有利民生的措施……可那又怎样呢?埃佩斯知道,自己最大的名声无非就是一个早死鬼而已。
现在自己头顶的利剑时刻都准备摇摇欲坠,收割掉自己的生命,在这样的处境下,埃佩斯认为,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有错的都不是他。
外面的风很大,卷携着泥沙扑面而来。
埃佩斯理了理身上褶皱的衣服,步履蹒跚地离开。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催眠自己——他并没有错,错的是命运,这条路他既然已经选择走了,就会坚定不移的一直走下去。
*
阿赛洛最近非常的苦恼,她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股推动力,逼着她将那些时机未到的事,赶紧落地成为现实。
阿赛洛不知道怎样形容这种诡异感,似乎是好事,可是却让她的心中又充斥一种不安,阿赛洛很讨厌被人推着向前走的感觉。
事情全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仔细探究,最终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邻国的君主。
阿赛洛本来还想拖一拖,可是到最后,她几乎是被逼着发动了战争,士兵们穿着沉重的铠甲,阿赛洛也穿着华丽的服装,念起了不知在腹中打了多少遍的稿子,阿赛洛完全是凭着本能,流利的讲那些话念出来,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之下,阿赛洛纤细的小腿都忍不住发抖,她装作无意地扶住身边的白色长柱,气定神闲地将接下来的一系列流程都一一做了下来。
阿赛洛站在高处,看着台下那些年轻人火红的脸庞,他们的眼睛因为激动而闪烁出锋利的光泽,阿赛洛总是忍不住回忆起那个预知梦——自己站在所有人的尸体中,成为最后倒下的那个……
“而现在,我最值得尊敬的将士们,现在就是你们报效国家的时候了,你们的付出不会白费,你们的鲜血也不会白白流走,我,阿赛洛,这个国家的女王,会一直记得你们的牺牲,我在此向你们承诺,你们的努力,理所应当会得到足够的回报,金钱,权利,荣耀,以及属于子孙后代的美好未来,都会11在你们的眼前拉开帷幕。”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阿赛洛微微弯下腰,向着所有人都鞠了一躬,为了展示自己纤细的腰身,阿赛洛今天一大早上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迷迷糊糊间,有一双手为自己套上了束腰,阿赛洛并不习惯这种束缚,微微弯着腰的时候,她甚至察觉到了肺部的气体被全数挤压出去后的窒息感。
阿赛洛背着所有人,面色淡然地解开了束腰的扣子。
阿赛洛小时候生存活的地方流传着一种怪异的理论——做什么事情之前,得先看看所谓的外应,问问自己心境如何,如果一开始就不顺利,那么这件事情必然不会成功。
阿赛洛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她当即吓得冒出一身冷汗,为什么她要思考这些呢?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只需做好眼下的一切就足够了。
这场战争僵持了很久很久。
阿赛洛看着赫菲斯托斯从战场上传来的一份又一份消息,虽然双方还处胶着之中,但是他们处于上风。
轻便又坚固的铠甲弥补了阿赛洛的战士们身材并不高大的弱点,而更加锋利的武器,简直让他们如虎添翼,阿赛洛在那场演讲上的最后一个鞠躬简直把他们的热血催发到了顶点。
阿赛洛毫无疑问是个美人,长着一张略带忧郁又楚楚可怜的脸庞,她腰身纤细,一呼一吸间都带着玫瑰的香气。
在传统的教育中,为这样的美人出生入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阿赛洛最后还朝着他们鞠了一躬,一个美人,可却奇异般地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她对你做出服软讨饶地姿态……
阿赛洛无疑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可是却害得赫菲斯托斯成天不开心,每一天,他必然都会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阿赛洛的名字,话题一路延伸,他们甚至做梦自己的英勇身姿会让阿赛洛一见倾心,同时拥有美人和权力。
赫菲斯托斯心中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阿赛洛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毕竟陪伴在她身边的日日夜夜,赫菲斯托斯无数次将湿黏的目光落在阿赛洛的身上,他了解阿赛洛,就如同他凝视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条条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阿赛洛是个相当自私,并且狠毒的女人,她就像是徽章上,由黄金雕琢而成的立体浮雕玫瑰花,艳丽的花瓣层层展开,可是接着往下,就是玫瑰花特有的尖利细刺。
赫菲斯托斯在阿赛洛的身边待久了,于是,玫瑰那些锐利的细刺也深深的扎进了赫菲斯托斯的皮肤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细刺已经和皮肤彻底融为一体。
赫菲斯托斯厉声阻止了那些讨论阿赛洛的人,“都这么晚了,你们不去睡觉,竟然聚集在一起聊这些和你们八竿子都打不到关系的事情……如果你们真的太闲了,完全可以考虑去多加练一会儿。”
赫菲斯托斯是个很沉默的人,她身材高大,面盘上的骨骼轮廓狰狞起伏,但是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赫菲斯托斯其实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他甚至还有些不善言辞,如果非要吵架的话,赫菲斯托斯会是那个吵不过,转头离开的人。
总而言之,如果刚开始他们还有些害怕赫菲斯托斯高大的身材,和身上堆积起的肌肉的话,现在他们明白了,赫菲斯托斯并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吓人。
于是,一群士兵中有个胆子大一点的开口说道,“赫菲斯托斯,无论阿赛洛再怎么样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利,无论她有着一张多么娇艳的,惹人怜惜的脸庞,但是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她注定是要嫁人的,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她要嫁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完全可以凭借着我的努力,去获得想要的一切。”
赫菲斯托斯皱眉道,“这些都是谁说的?简直是太荒唐了。”
或许换个女人,那个士兵可笑的妄想还能成为现实,可是她是阿赛洛,是一朵有着尖锐细刺的美艳玫瑰。
赫菲斯托斯来来回回的抚摸着被扣在袖口的最里面,每当他感觉到迷茫的时候,就会用大拇指的指腹来回的抚摸,玫瑰的尖刺会划破他的皮肤,但是赫菲斯托斯乐此不疲地一次一次重复着。
他用这种异样的疼痛感,来确认自己的归属。
士兵们嬉笑的和他说,“这可是阿赛洛她自己说过的话,她说过,战争带来的可能是毁灭,也可能是机遇,我们的努力,必然会获得我们想要的回报,赫菲斯托斯,你忘记了吗?”
赫菲斯特斯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士兵们哄堂大笑,道,“赫菲斯托斯,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才是我们这群人中最不老实的一个,好歹我们都认真听了阿赛洛说的话,可是你呢?怕是什么都没听,光顾着看阿赛洛的脸了,你怕是连阿赛洛脸上有几颗小痣,心里都清楚地很。”
赫菲斯托斯的脸上传来一阵难耐的灼热感,他慌的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摆放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只能不断的摸索着袖口上的浮雕玫瑰。
赫菲斯托斯在心中小声的反驳,才不是,阿赛洛的脸庞完美无瑕,甚至连一颗多余的小痣都没有,她有着一颗最冰冷的心脏,可是望向全部人的眼神,却是如出一辙的含情脉脉。
赫菲斯托斯如同一条落败的狗,走的很匆忙,临走之前,他指责那些刚来的士兵们,“阿赛洛说的话永远都是正确的……但是与其想这些,不如去争取一些更加实际,也更加有用的东西。”
赫菲斯托斯离开的非常匆忙。
背后那些士兵们的笑声随着风灌入他的耳朵里。
赫菲斯托斯无暇去分析背后传来的声音中,有几分是善意,几分是恶意。
他的心中窝着一团热气,每当提到阿赛洛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团热气就会往上窜一窜,他面红耳赤,幸好脸上的面具替他遮掩住了大部分的异常。
每当赫菲斯托斯在劝说那些新兵们不要白日做梦的时候,他的心脏就会涌上一阵酥麻感,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在和现在愚蠢的自己对话。
阿赛洛是生长在花园中的玫瑰,她需要充足的阳光和水分,她娇嫩的花瓣甚至受不了一点虫子的啃咬。
可是赫菲斯托斯又不自量力的妄想着,谁说,他不能为阿赛洛提供这些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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