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赛洛的一天被她安排地相当充实,一天下来,她崭新的鞋子已经磨出了一个大洞,还有阿赛洛的衬衫,湿漉漉地贴在皮肤,黏腻又灼热,她的皮肤比之前明显黑了一个色号,可是却衬托得她像小树苗一般挺拔。
阿赛洛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她自由且谨慎地掌控着她想去的方向。
阿波罗也经常来见她。
阿赛洛其实很讨厌睡眼惺忪时候,脑海中猛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声音,她下意识地一抖,这是阿波罗邀请她见面的信号。
阿赛洛喝了杯冷却的水清醒头脑,内心控制不住地涌起一阵厌烦。
她白天忙到晕头转向,晚上却还得被阿波罗拽起来见面,和他聊天的时候,阿赛洛不得不提起精神应付,生怕一句话触怒了他。
阿波罗敏感又心细,阿赛洛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他就会咄咄逼人的语气单方面询问阿赛洛。
阿波罗早已在教堂等着了,雪白的墙皮投射出他放大的影子。这次,阿赛洛为他带来了一束漂亮的小雏菊,是阿赛洛从花园里摘的,自从她上任之后,花园里那些值钱的东西都被她拿去换了钱,而那些价格昂贵,但是无人肯要的名贵花种因为疏于照顾,无人打理,又没了新鲜血肉的滋养早已枯死,只有小雏菊这种低廉却生命力顽强的花还活着。
阿赛洛摔了一跤,摔坏了膝盖,露出一大块鲜红的血肉,天气炎热,著名的游医告诉过她,阿赛洛的伤口极有可能久久无法愈合,要是她还像现在这样长时间在炎热的天气下,穿着厚重的鞋子不断走动,丝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话,她的伤口说不定会永远不能好起来,严重起来,伤口的腐肉中甚至会钻出蛆虫,到了这个地步,她的膝盖就会彻底废掉。
——这是那位游医的原话。
阿赛洛让他为自己清理了腐肉,用火烧过的铁片一点点割掉伤口旁边已经泛黑的肉,游医嘱咐她得好好养着,等新的肉长出来。
可是阿赛洛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她想到了阿波罗,就连伴随了她那么长时间的伤疤他都能恢复如初,那么他一定也能治好她膝盖上的伤口。
阿赛洛一瘸一拐地走着,她酝酿情绪,眼眶已经通红,随时预备着哭出来。
在看到阿波罗后,已经在眼眶中储蓄了很久的眼泪终于缓缓落下,鼻尖和眼框通红,瘦小的身躯仿佛秋日中的落叶,随时准备倒下。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阿波罗,腿一软倒在地下,带着哭腔道,“我好疼啊!”
阿波罗的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行动,他扶住了阿赛洛的肩膀,道,“阿赛洛你怎么了?很远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血腥气。”
阿赛洛全身上下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又轻飘飘的像一团棉花,阿波罗内心柔软地快要化成了水,心脏处隐约传来一阵神奇的抽搐。
他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小心地将阿赛洛放到更加舒适的地方,阿波罗问,“到底怎么了?看我能不能帮帮我可爱的信徒?”
阿赛洛拉起裙子,让膝盖处的伤口完全展现在阿波罗的视线下,“我今天工作的时候,没能注意脚下,被一块刚刚练成的金属绊了一跤。”
阿赛洛是个天使面容,但是心脏却能淌处黑水的小女孩,她向来小心眼记仇,能像一只极有耐心的野兽一样,追着招惹过她的人长达几天几夜。
但是看到绊倒她的是那些金属块以后,阿赛洛只能是一边叹气,一边感慨那些金属色泽在阳光下变化的美丽。
她总不能怪罪自己辛辛苦苦才创造出来的劳动成果。
阿赛洛抹着眼泪道,“好疼啊,真的好疼,有个游医跟我说,这块伤口有很大可能性会长出那些白白胖胖的,以腐肉为食的小东西,阿波罗,我好害怕。”
阿波罗安抚她,“没事,别怕。”
他刚想用自己的能力将阿赛洛膝盖上的伤口复原,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阿波罗的手浮在伤口处,有一瞬间却愣住了。
阿波罗近日总是心不在焉的,每当他离开阿赛洛的时候,内心总会涌动出巨大的空虚感,像是无数条虫子在他的心口处爬行,吃掉上面的血肉,他的心口处隐隐泛起疼痛,阿波罗问了他的孪生妹妹,阿尔忒弥斯听了他的讲述后大吃一惊,“那个男孩是丘比特,是美神维纳斯的孩子,他拥有一把黄金弓箭,能让被射中的男女深深相爱,忘却自己,阿波罗,你是否被射中了?”
阿波罗犹豫一会后选择了拒绝。
可是阿尔忒弥斯心思细腻,早已从阿波罗的犹豫中读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气息,“阿波罗,我们是孪生的兄妹,我知道你在撒谎,你中了丘比特的箭是吗?”
阿波罗被迫无奈地和阿尔忒弥斯讲述了他和阿赛洛的故事,“她是个好姑娘,从小就是苦着长大的,可是还拥有一颗善良敏感的内心,以及对生活积极向上的蓬勃生命力,她总是把自己弄地一身伤,好可怜,于是我就顺手替他治疗,她说,她愿意做我的信徒……”
阿波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俨然一副陷入了爱情的毛头小子的模样。
阿尔忒弥斯头晕目眩,心想完了,一切都完了。
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
阿尔忒弥斯敏锐地抓住了阿波罗话语中不对劲的点,“她每次和你见面,都要求你帮她治疗?”
阿波罗义正言辞地纠正她,“不是阿赛洛主动的,是我觉得她可怜,出手帮了她一把。”
“这不重要,”阿尔忒弥斯头脑发胀,“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替她治疗?她给你什么了?”
阿波罗满眼幸福地说,“她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只要看着她伤好后甜甜的笑,这就是我最好的报答了。”
阿尔忒弥斯微微睁大双眼,“那就是什么都没有喽?”
阿波罗皱眉,努力回想,“那倒也不是,她还会将脸贴在我的掌心里,我感受到了无限的依赖和崇敬。”
阿尔忒弥斯觉得天都要崩塌了,阿波罗只是无意间被丘比特射中了一箭,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正当阿尔忒弥斯想办法如何让阿波罗恢复正常的时候,阿波罗又说了句,“阿赛洛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阿尔忒弥斯被气地胸口发闷,于是赶紧离开了,离开之前,她还留下一句话,“你以为她是真的崇拜你吗?无非就是想不必付出,从你身上获得一些什么东西罢了。”
此刻,这句话在阿波罗的脑海中反复想起。
阿波罗看着怀中女孩苍白的脸,以及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气息,强压着内心的怜悯,“我突然忘记了能让伤口恢复的咒语,阿赛洛,我可能无法替你治疗了。”
阿赛洛的小腿有些僵硬,她轻轻晃了晃,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是发生了什么吗?”
阿波罗嘴硬,道,“没事,只是我突然忘记了那句咒语,我现在可能无法替你治疗了,那么阿赛洛,你以后还会像今天这样主动来找我吗?”
阿赛洛抿嘴,花了极短的时间大致理清了思路,阿波罗大概心中已经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利用,从而反过来试探她,她稳定心神,拿出自己在花园里摘的那束小雏菊,阿赛洛当初摘下那束花,是抱着废物利用,反正不要钱的心思顺手摘下的。
没想到,这次真的派上了用场。
阿赛洛将那束小雏菊小心捧在怀里,“当然会啦,您喜欢小雏菊吗?我住的地方开满了小雏菊,雏菊不昂贵,也不起眼,却是我最喜欢的花,我也想把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您,这是我新摘的。”
阿赛洛继续说,“您说我以后还愿不愿意来找您,我只想说,自从我选择了把这束小雏菊送给您之后,每当我看到这些小雏菊,就等于看到了您,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
阿赛洛的意思很明确,如果阿波罗不肯继续为她治疗,她绝不会来同他见面了,可是在恋爱脑上头,但还不知道自己就是恋爱脑的阿波罗听来,这是一句很讲究,也很委婉的情话。
阿赛洛愿意将最喜欢的东西和他分享,并时时刻刻就会想起自己。
阿波罗一阵内疚,又一阵窃喜。
他将阿赛洛腿上的伤治好了,又道,“阿赛洛,你只是个女孩,不用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抗在自己的身上,你现在已经成了国王,你大可以不必过着这样的苦日子,偶尔也可以穿一些美丽的新衣服,将鲜花戴在自己的头上,而不必把头发剪短,天天游走在一群男人中间。”
阿赛洛内心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他是谁?他就敢以这样的方式来管教自己?
前一个敢于对阿赛洛指手画脚的男人,现在已经躺在了深深的泥土下,没了气息。
阿赛洛内心阴暗地想,迟早都得让这个自大的男人付出代价,可阿赛洛依旧柔弱中不失坚定,“我想选择我自己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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