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从现在起,到水落石出前,我会对他严加看管。”
面对众人的诘问,雅辛托斯独木难支,只生硬地反复强调自己会处理,从议事长桌前起身。
几天前,监督官派人找到雅辛托斯,说有王宫近侍的侍女向他举报,与自己交往频繁的泽文曾试图贿赂她,让她在国王的饮食中掺入药粉。那个侍女声称,她当时就已经拒绝了对方的贿赂,但后来国王还是病倒了,于是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泽文又贿赂了其他人,所以才来举报。
然后卫兵搜查了能够接近国王饮食的侍女们的住处,果然找到了不应该出现在仆人手里的金币,与当时泽文在爱丽舍使用的一模一样,沉甸甸的精美钱币,双面都是象征酒神的闪亮浮雕。
而之前自己派出调查的人也适时归来,在泽文所说的家乡根本就没有他这一个人。
雅辛托斯不愿意相信,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为泽文辩解。
在他的极力争取下,也只让那些咄咄逼人的老顽固同意暂且先把泽文关押起来,等国王清醒过来再做定夺。
本来泽文是应该被关进地牢的,在雅辛托斯让出了他对于王城卫兵的安排权力交换,才他们同意将泽文关在了他自己的宫殿中。
“殿下……”
侍女长爱达守在雅辛托斯的寝殿门外,看到雅辛托斯面无表情的走过来,赶忙上前迎接,又因为担心小王子这样突然遭遇好友背叛,会控制不住大发雷霆,而有些瑟缩。
雅辛托斯却没有泄露什么情绪,只微微扬起下巴示意侍女。爱达也不敢再问,马上上前接过他的弓箭,为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和武器。
“他说什么了吗?”雅辛托斯问道。
“他、他说他没有下毒,他说要见您,有重要的事要当面跟您说。”爱达听到小王子的问话,心道不好,但还是只能如实交待了泽文的话。
果然,听到爱达的话,雅辛托斯也只是冷笑一声,
“这就已经承认他知道是因为下毒了?怎么阿尔塞塔斯要派他这样的人动手……是,到底还是为了我来的。这么多年我身边统共没有几个亲近的人,结果就这么容易就被他利用来对付我。”
一边说着,雅辛托斯的表情也随之阴郁下来,仿佛感应一般,一股风突然撞开了闭着的窗户,团团绕着雅辛托斯呜呜作响,周围的卫兵都被这异像惊到,纷纷紧张地举起兵器护卫小王子,侍女的裙摆和头巾也被吹起,只是在众人中间的雅辛托斯却只是浅褐发梢微微晃了一瞬,并没有被这股异风袭击到。
“……我现在不想见他,明日吧。”
雅辛托斯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无视了那股风,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另一处寝殿。
因为自己一定要包庇一个来历不明的嫌疑犯,今天与那些咄咄逼人的老家伙们对峙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还有阿尔塞塔斯那个家伙在煽风点火。处处暗示泽文可能是城中那些秘密筹划暴动的奴隶们派来的。
他暂时还没准备好如何质问泽文,不管他是一开始来到自己身边时就居心叵测,还是后面才受到阿尔塞塔斯的收买……他暂时都不想知道。
那股风幽幽地收敛了起来,缩回了窗外,沿着宫殿的外墙,灰溜溜地又从窗口回到了雅辛托斯的寝殿中。
泽费罗斯看着窗外漆黑夜幕之上安静的星辰,伸出手捧着清冷的月光,感到有些迷茫。
“这下怎么办呢?”
透过窗户洒在寝殿地面上的月光扭了扭,拼成了几个大字:【凉.拌】
是月神。
泽费罗斯一下就拉长了脸,“你怎么和赫利俄斯一样,只会偷看。”
“我是光明正大的看,你不也没少偷听吗,谁也别说谁了。”
月光从窗口凝聚起了塞勒涅的头,即便整个脑袋都是朦胧的银色,泽费罗斯也能看出塞勒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就直接过去,找到那个小王子,说你是西风神,是有人陷害,不就结了?”
“但是……”泽费罗斯就是纠结这个,“之前我一直都在身份上撒谎……”
而且自己作为西风神在小王子那里的名声好像也不是太好。承认自己的身份后,紧随其后的还有更多的麻烦……泽费罗斯只是想想,就觉得犯难。
月神还想再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了锁链叮当的声音,有人在开门。
泽费罗斯一边冲月神挥手示意祂赶紧藏起来,一边赶紧检查了自己上下有没有不妥之处。
塞勒涅的头悄无声息地散开融化在月光中,泽费罗斯转过身面向大门,有些紧张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褶,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该怎么解释。
寝殿的房门碰地打开,进来的却不是雅辛托斯,而是大王子阿尔塞塔斯。
看到泽费罗斯没有休息,而是衣衫齐整地站在门前,阿尔塞塔斯有些意外,但也没放在心上,充满兴味的眼紧盯着面前黑发的男人,笑着说道,“怎么,还在等你的殿下来救你吗?”
“阿尔塞塔斯殿下。这里好像是雅辛托斯殿下的寝殿。”
泽费罗斯虽然不觉得这位大王子能够对自己有什么威胁,但还是对他的不请而来感到些许警惕。
祂可是知道,雅辛托斯的这位异母兄长并不是好相与之辈,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好心来探望自己这个“囚犯”。
阿尔塞塔斯却没把泽费罗斯的提醒放在心上,随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一边解着自己的斗篷一边一步步向化身凡人的西风神靠近。
【忘了提醒你,给老国王下药的那个侍女,可是这个大王子的情人。】
月神的声音冷不丁在西风神脑中响起。阿尔塞塔斯越走越近,泽费罗斯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是你下的药。”泽费罗斯盯着阿尔塞塔斯说道。
“没错。”阿尔塞塔斯也没否认,反而露出了志得意满地笑,也没有因为泽费罗斯后退的动作而意外,“那又如何,明天那个杂种只会看到你的认罪书和你服毒自尽的尸体。”
“只是可惜了你这么个极品……难怪我那个弟弟都舍不得让你住在地牢,啧,我也舍不得。”
阿尔塞塔斯继续上前,捉起了泽费罗斯的一缕头发在手指间捻动,
“最后一晚了,我肯定替我弟弟好好地疼你。”
大王子低头闻了闻那缕头发,压低声音说道,
“认命吧,他从来没有信任过你,你看,只是几个女奴的证词,加上几枚仿铸的钱币,就能要了你的命。”
*
“殿下!殿下!出事了!”
雅辛托斯被侍女叫醒,来不及洗漱就匆匆赶去自己原先的寝殿,入目的却只有一片废墟。
殿内的器具陈设都已化为齑粉,墙壁与地砖上都是交错的裂痕。原本是窗口的位置如今是一面边缘粗糙的大洞。连带窗户的整面墙壁不翼而飞。
地上的尸体……如果那些四散的血肉模糊的尸块也可以算遗体的话。期间还能勉强分辨出大王子阿尔塞塔斯和泽文的衣服碎片。
“这是在……发现的。”
旁边的卫兵小心地向雅辛托斯呈上一只小巧的桐木盒子。
雅辛托斯接过盒子,里面是一绺本应乌黑顺滑的长发,现在却沾满了血污,甚至好像还黏着些碎肉。
“殿下,这里。”在破开的墙面附近检查的卫兵好像发现了什么,示意雅辛托斯过去查看。
一根足有成年人小臂长的白色羽毛卡在砖墙粗粝裂口处,显然就是那个破墙而出的东西留下的。
*
“伟大的德尔斐神主,洞见一切的光明神,发如黄金的福玻斯啊,求求您告诉我们。是谁杀死了我们的大王子?”
因为大王子阿尔塞塔斯就死在小王子雅辛托斯的寝殿内,雅辛托斯如今也被关了禁闭。
老国王还在昏迷中,斯巴达的执政官奉命带着那根羽毛来到阿波罗的神庙,献上贡品向预言之神祈求神谕。
“这羽毛的主人,究竟是尊贵的神明,还是有翼的怪物?”
“带走你们的祭品吧。”
不料,这次阿波罗神庙的祭司却并未传递神祇的意志,而是拒绝了斯巴达祈求神谕的贡品。
“如果你们还想过安宁的生活,就不要再问。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光明神还仍然能够庇佑你们的城邦。回去埋葬你们的王子吧。”
“肯定是祂。”在禁闭中的雅辛托斯听着手下偷偷转告自己的神谕,握紧了拳头。
那根羽毛,肯定就是那个长着翅膀的西风神祇掉下的。
自己的母神克里奥说过,那位曾经与酒神相交的风神在情感方面与祂的母神黎明女神厄俄斯一样偏执疯狂……
泽文从前也向自己承认过,他与那位神祇的关系。
大王子已死,当时在门外的卫兵失去将来的依仗,还不等严刑拷问,就已经有人承认了,他们都是听从阿尔塞塔斯的命令,偷偷打开门锁又在外看守,就是因为阿尔塞塔斯预备要与泽文幽会。
泽文果然是那个西风神祇的男宠……他与阿尔塞塔斯暗通款曲,惹怒了那个神祇……才在他们私会的时候杀死了他们。
雅辛托斯听到真相的时候,先是自己猜测被证实的轻松,随后的袭来的就是永远失去了泽文的痛苦。
即便他如今背叛自己,但他也是自己在曾经唯一亲近和依靠的人。而且或许,也是阿尔塞塔斯那个畜生蒙骗了他,让泽文以为毒死了老国王,自己就能继位……但其实自己虽然是父王属意的王储,但还并未通过长老会承认……
自己从前很少与泽文说这些宫廷里面的规矩手段,也并未提及自己与名义上兄长阿尔塞塔斯之间的仇怨……只希望泽文能够一直像一开始自己见到他时那样,只把自己当做需要包容照顾的小王子,而不知道其下的肮脏。
雅辛托斯本想先暂且将泽文关起来,在事件平息之后再细细教他,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自己还没想好要怎么惩罚背叛自己的泽文,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被西风神杀死了。
作为神就是可以这样,擅自闯入我宫殿,杀死了我的人。
雅辛托斯握紧了那只装着泽文头发的桐木盒子,暗自发誓道。
我一定要讨回来。即便对方是神明。
我写的什么鬼东西…让我原地爆炸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羽毛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