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次离开的久了些,回来时,小金蛋儿都能帮着取水挑柴了。
长时间的饥不果腹使得小金蛋儿比起同龄孩子瘦小很多,脸色枯黄干瘪,全然没了幼时的白胖可爱,若不是能看到他脚心的那颗金痣,叶灵儿都怀疑孩子被掉包了。
“小娃娃要去哪里啊?”叶灵儿截住头顶着木盆的小金蛋儿,打着招呼。
大圣变了人模样,跟在叶灵儿后头,见着小娃娃,也是新鲜,上手捏捏脸蛋儿,扯扯衣角,翻翻木盆。
把孩子吓得以为遇上劫道的,眼神回避,一言不发,抓着盆子的手止不住颤着。
叶灵儿斜了一眼,无奈叹着气,一把将猴子揪了回来。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在这山里迷了路,看天不早了,想寻个人家投宿,你看可行个方便?”叶灵儿伸手在孩子头上呼噜两下,满脸真诚问道。
“不行。”
“......”
“这小登徒子心不善,得不了道,杀了算了。”说着猴子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又被夫人揪了回来。
叶灵儿俯身,取了一只鎏金镯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荷包,“这只镯子算作投宿钱,姐姐这里还有蜜饯,可甜呢,都给你。”
小金蛋儿眼睛直直盯着叶灵儿手里的荷包,抿了两下嘴唇,“当真只是借宿?”
“真真儿的。”
“那等我将衣服浆洗之后,再带你们回家。”小金蛋儿又重新顶上盆子,说着踏步要走。
忽然头上一轻,盆子已经到了孙悟空手上,“小孩儿,这衣裳不忙洗,还是先带我们回你家看看吧。”
小金蛋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眼神警惕的盯着孙大圣,“你们果然是来抢衣服的。”说着上下打量着他二人,稚嫩的脸上,竟能看出鄙夷,“看你们穿着也算是富贵,怎还做这些强盗事。”
“啧,你是不是怕了?”孙悟空撇了一眼,咂嘴道,“堂堂男子汉,竟这般胆子小,俺老孙才不会去胆小鬼的家里。”说着将盆子还了回去。
好…..幼稚的激将法。
“去就去,我才不怕!”
奏效了!
叶灵儿就这样看着孙猴子牵着金蝉子,一大一小走在前面。
谁说大圣应付不了孩子!
原来在云层上远远看着,只觉得两间茅草屋小小的立在山腰,如今走近了看,更是一番苦楚。
幸亏有人照料,这两间屋子还不至于风吹即倒,家中无劳力,并没养家鸭禽畜,只在山边一块还算平坦的空地种着青菜。
院子里唯一一口水井,也因为长时间无人照料,堆了泥土残枝,断了水头。
“你家里人呢。”看了一圈都没见着那一对老人,叶灵儿不禁开口问着。
“阿爷阿奶去捡柴了。”小金蛋儿将盆子放到一边,进屋搬了两把椅子,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家里只有这两把能坐人的椅子,你们先凑合一下,不然就只能坐地上了。”
叶灵儿也不见外,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还好暗自较着劲,这椅子才没翻倒过去。
才坐稳,小金蛋儿又端了碗热水递给叶灵儿,“最近茶叶子不好捡了,要是不嫌,就喝碗热汤吧,山里日头落了就凉了。”
叶灵儿接过道了谢。
“哎,小孩,俺老孙的汤呢?”大圣端着两只空手晃了晃。
“在屋里,男子汉自己去倒。”小金蛋儿白了一眼,继续手上的活儿。
叶灵儿喝完了水,瞄了一眼,“在做什么呢?”
“我吗?”小金蛋正忙着搬柴,听着声响,跟叶灵儿对视一眼,确定是在跟自己说话,才又开腔:“烧火做饭,阿爷阿奶快回来了。”
“你才多大,都会做饭了?”叶灵儿起身走到小金蛋儿身边,三两下理好了柴火,随着一起搬到灶房。
“我已经5岁了。”小金蛋儿仰着脸,很是骄傲,一边说着,不忘在锅里添些木薯青菜。
“喔~”叶灵儿小跑两步到院里,盯着正坐在井边的大圣问道:“妖界时间同人界也不一样?”
“不一样啊,怎么了?”大圣回着话,正顺着井口往外拉绳子。
“方才我问了一嘴,小金蛋儿原已经5岁了,明明从我离开到现在,也才几天而已。”叶灵儿爷蹲在旁边,拄着下巴思索着。
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奇怪事,原来是在考虑这些,孙悟空不免轻笑,放下手上动作解释道:“妖界大多同凡人一样,住在地上平原高山,那时辰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段时间你大多在结界里,一般结界里的时间确实慢上许多。”
叶灵儿一脸通透,“原来是这样。”又见猴子不停拉着绳子,不禁好奇探头看了看,井下有一个老头儿,正哼哧哼哧拢着枯木枝条,“你们这是做什么?”
“清理枯井啊,等理好了,小登徒子也不用费力特意去山下取水了。”孙悟空说得理所当然,转头对着井底喊道:“土地老儿,休要偷懒,快些干活儿。”
“本夫人觉得,大圣更像是那个得道高僧,等哪天我需得问问玄女,是不是搞错了。”叶灵儿戏谑道。
“休要胡说。”孙悟空没有抬头,只默默盯着井下,眸色晦暗不明。
叶灵儿撇撇嘴,悻悻然又跑回灶房。
此刻,小金蛋儿正在站在摇摇晃晃的木头椅子上,翻着锅铲。
看着锅里清汤寡水,又看看小金蛋儿身小枯槁,叶灵儿将手背后,偷偷摸摸掐了个诀,即刻手上拎了只山鸡。
“刚才屋外那个大哥哥给你打了只山鸡,要不要炖一锅。”叶灵儿说着将山鸡拎到小金蛋儿跟前。
看见叶灵儿手里斗大只鸡,一时间晃了神,“大…哥哥抓的?”说着,眸中突然一亮,竟然带着些崇拜。
崇拜间,叶灵儿已经拔毛放血,剁成小块丢锅里了。
片刻间,肉香气充盈整个灶房,小金蛋儿火烧得也更起劲,一丝不苟的盯着锅灶。
“既已5岁,可有想过念书?”叶灵儿一边把拉着肉块,随意问着。
“不想。”小金蛋儿眨眨眼望向叶灵儿,“当下能吃饱饭,已是不易,现在只想好好的帮阿爷阿奶干活,好好长大,好好的给阿爷阿奶养老,送终。”
小金蛋儿眼神闪了闪,听到念书二字有片刻失落,随即立刻又坚毅起来。
见孩子神情落寞,叶灵儿也不再言语,只默默在怀里袖子里搜刮一番,掏出个道情书来,啪地一下丢在小金蛋儿怀里。
小金蛋儿眼皮越抬越高,眼睛越睁越大,眼神越来越惊喜,连忙将手在上衫两侧蹭了蹭,视如珍宝一般将道情书捧在手上,“这是给我的,书吗?”
小金蛋儿对书这个字,只听过,却从未见过,小心翼翼翻了两页。
眼神中虽还是惊喜,但多少晦涩一下,被叶灵儿捕捉到,“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不不不是不是。”小金蛋儿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将书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叶灵儿反悔收回去。
有些局促,“我很喜欢,只不过,还,还不识字……”金蛋儿话音越说越小,脸颊越说越红。
叶灵儿恍然,是自己考虑不周,放下锅铲,走到小金蛋儿跟前,附身蹲下,莞尔一笑。
“小孩儿,若是我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你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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