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客

自陈塘关外被哪吒以一记乾坤圈打得神魂出窍,敖丙便浑浑噩噩,只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引着他往西岐而去。

然而他惦念龙宫,哪怕魂无所依,魄无所倚,也想着回东海再见龙王一眼。

海上风急浪险,龙三太子飘飘荡荡,却是迷失了路途,贸贸然跌进了凡夫俗子不可窥视的圣人道场。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

“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气以为真,

黄童妙音难可闻,玉书绎简赤舟文……”

仙乐纷纷,由远及近,也不知是何人在诵读黄庭经,竟令敖丙神魂一震,顿时灵台一阵清明。

他睁开眼来,只见目光所及之处瑞气千条,祥光万道,青柏山岚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

再远处是一座宫殿,匾上书着“碧游宫”三字,宫外三千门徒分列左右,俱是道德清高奇异人,驾雾腾云清隐士。

敖丙正看着,忽见一名道童自宫内走出,对着他好生打量。

左右弟子问道:“水火童子,老师有何吩咐?”

道童微微一笑,指着敖丙答道:“圣人言此子与他有缘,欲收为弟子,传其上清妙法。”

左右弟子赞道:“此子有大造化,得老师垂青,绝处逢生,正合吾教之道。”

道童颔首,不再多言,而是按圣人吩咐引敖丙入内。

九龙沉香辇上,通天教主现出庆云,上放五彩金光,又有垂珠璎珞,金莲万朵,正照耀着飘入殿内的敖丙魂魄。

通天教主望着辇下游魂,问道:“东海三太子敖丙,我如今为你截取一线生机,你可愿入我截教,随我修行?”

敖丙受宠若惊,当即俯身下拜,叩首谢恩。

然而再抬首时,眼前却已不见了通天教主的身影,只有诛仙阵图漂浮半空,散发着杀伐之气。

“杀者,生之末;生者,杀之初;生死循环,往复无休矣。”

“敖丙,你还不悟道!”

这当头一喝,顿时引得九霄之上雷云滚滚,碧游宫外地动山摇。一股天道威压自三十三重天外的紫霄宫传来,似要将敖丙化为齑粉。

敖丙神情肃穆,毫不迟疑祭起已经炼化的诛仙阵图,迎上天道威压。

两道混沌之力相击,毁天灭地的气息瞬间震荡开来。幸而此处为圣人道场,有通天教主坐镇,才不至于祸及周遭万物。

不过,整个东海仍旧收到余波冲击,一时间乾坤撼动,白浪翻天,连龙王的水晶宫也是宫阙震响,惊得他连忙派巡海夜叉查看情况。

却说花果山上,善尸玉华道人已经护持猴群近三百年,此时感应到敖丙境界突破,心中一喜,便要回转碧游宫。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落下一朵祥云,从云上跳下一只身形不满四尺的石猴,指着水帘洞口的玉华道人就质问道:“你是何人,胆敢趁我不在,占我洞府?”

说罢,又呼喝一声,“孩儿们,我已习得长生之道归来,你们还不速速出来迎我?”

洞中的猴群听到声响,一个个俱是探出头来,见来者当真是昔日漂洋过海去西牛贺洲求道的猴王,当即欢呼着自水帘洞内跳出,将他团团围住。

孙悟空环顾一圈,未能见到心中所想之人,嘴角忍不住往下撇了一撇,对玉华道人更加没有好脸色:“孩儿们,这道人是谁,他可曾欺负了你们?”

众猴连忙摇头:“这位仙君乃是受龙三太子所托,在花果山照应我等,前后已有三百年之久。”

孙悟空一惊,赶紧将玉华道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结果发现这位道人与敖丙竟有五六分相似,倒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想到自己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把敖丙的“亲眷”骂了一通,孙悟空登时窘迫不已,埋着脑袋向玉华道人拱手道罪。

玉华道人自然不会同他计较,反而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吾实乃龙三太子之善尸,因三太子欲闭关修炼斩却三尸,才请我替他践行诺言,看顾花果山众猴。如今道友既已回返水帘洞,我便放心告辞,去向三太子贺喜了。”

“贺喜?”孙悟空忙道,“何来之喜?”

玉华道人说道:“方才碧游宫传来偌大的动静,几欲搅得东海天翻地覆,道友竟不曾察觉?”

孙悟空道:“实不相瞒,吾师赐我一筋斗云,一个筋斗就有十万八千里路,因此一息前还远在西牛贺洲哩!”

玉华道人顺势赞叹了一番,答道:“三太子此番得悟杀伐之道,修为大增,只需了却心中执念,便可一举斩去自我尸,直登大罗之境。不如道友与我同往碧游宫贺喜,三太子多年未见道友,心中也定是十分想念。”

孙悟空自是欣然应允,只不过嘴里仍不忘问道:“究竟是何等执念,竟使三太子修行受阻?”

玉华道人看了看孙悟空,迟疑片刻,说道:“道友既与三太子是结义兄弟,那么此事告知道友也无妨。通天圣人曾得道祖赐宝诛仙四剑,用以镇压截教气运。可惜封神一战,老子、元始天尊、接引、准提四位圣人却联手破了诛仙阵,四把宝剑也随之落入阐教之手。如今三太子立誓为截教夺回诛仙四剑,是以阐教一日不肯归还宝剑,三太子便一日不能破除执念。”

孙悟空脚步一停,说道:“什么劳什子阐教?我如今习得一身本事,正好替三太子将宝剑讨来。管他们肯是不肯,大不了做过一场,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玉华道人见他言辞狂妄,不禁摇了摇头,说道:“广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道行天尊俱是元始圣人的得意门徒,有千载修行。你拜师求道不过三百载,怎敢这般目中无人?”

孙悟空虽知他是敖丙的善尸,却不乐意听他教训,于是身子一转便往龙宫的方向去了:“三太子曾邀我上龙宫做客,您就受累知会他一声,说我在他家中候着,等他来尽地主之谊。”

话音未落,手上已经捻好避水诀,整个身子往水里一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华道人无奈,只好去碧游宫代为传话。

水帘洞铁板桥下的水道可直通东海海底,不多时,孙悟空便到了水晶宫外,被巡海夜叉拦下问话。

“我是你们三太子的结义兄弟,”孙悟空倒是有问必答,“先前去了西牛贺洲出家修行,方才回来,正好应三太子之邀前来做客。”

夜叉不知他所说真伪,只得让他先在外头等候,自己则慌忙去向龙王禀报。

孙悟空也老老实实地候着,只不过眼睛左瞟一眼,右瞧一眼,大有把整个龙宫都打量一遍的架势。

好不容易等到虾兵蟹将通传,进了水晶宫,孙悟空又给龙王作了个揖,权当行礼,然后便大马金刀往左侧椅子上一坐,虽不甚恭敬,但也挑不出太大的过错。

龙王见状,不由得和龟丞相对视一眼。他们得太上老君吩咐,准备闹出一番动静,再将定海神珍铁赠与石猴。可是这石猴偏说自个儿是受敖丙之邀上门做客来的,以至于他们一时间竟寻不到一个应对之策。

好在这厢刚有龙女奉上茶点,敖丙便在虾兵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也是先向龙王行礼问安,然后并不落座,反而转向一旁伸长了脑袋,冲他挤眉弄眼的孙悟空,微微一笑:

“贤弟倒是性急,明知我刚出关,却硬是跑来龙宫守着,难不成这水晶宫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孙悟空被这一声“贤弟”喊得浑身舒坦,于是笑嘻嘻地答道:“兄长可不能怪我,任谁为一件事等了三百年,都忍不住性急的。”

敖丙颔首道:“你此行确实是去得久了。”

孙悟空道:“我早就想回来了,只是我那师父拖了又拖,什么长生之道、七十二变、法天象地、身外化身,我分明一眨眼的工夫便能学会,他却拖了三百年才肯传授于我。”

敖丙道:“想来是晓得你的性子,要好好磨一磨你。”

孙悟空道:“我这身铜皮铁骨便是再怎么磨也圆滑不了。”

敖丙摇了摇头,又道:“你如今与那菩提祖师有三百年的师徒情分,怎么舍得离了师父,跑回东海来见我这个便宜兄长?”

孙悟空挠了挠腮,难为情道:“祖师先前虽然留我修行三百年,可这回却突然冷下心肠赶走了我,还说我此去必定惹祸行凶,命我不得将他是我师父一事宣扬出去,否则定将我剥皮锉骨,贬神魂于九幽之处,万劫不得翻身。”

敖丙暗暗皱眉,见孙悟空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转过身对龙王道:“父王,孙悟空乃是孩儿的结义兄弟,如今学道归来,却无一件称手兵刃,还请父王割爱,将海藏处那块神铁赠与义弟。”

龙王在旁边揪着胡子听了许久,闻言迟疑道:“可是圣人那边……”

敖丙道:“大师伯那边由我交代,断不会连累父王。”

龙王赶紧说道:“哎呀,神铁送他便是,你这孩子浑说什么‘连累’……”

敖丙谢恩,向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孙悟空招了招手:“走罢,正好还有一副叔父们送来的披挂,也一道与你带上。”

孙悟空立刻跳了起来,欢欢喜喜地跟在了敖丙身旁,只剩龙王和龟丞相落在后头相顾叹息。

原著悟空离开花果山去学道也就二十年吧,这里因为去太早了,所以菩提就多留了他一段时间。

再说到大罗金仙,其实封神演义和西游记的大罗金仙含金量不一样,封神有斩三尸的说法,可能修道几千年都成不了,而西游记猪八戒称自己曾是大罗金仙,做人的时候好吃懒做没有进取心,结果机缘巧合吃了金丹就成仙了,战斗力也不好衡量,毕竟当天蓬元帅的时候也没露面打一场。

所以就当敖丙是可以越级挑战的金仙选手吧,走的斩三尸路子,又领悟了杀伐之道,等拿到诛仙四剑,完全可以来多少砍多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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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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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东海三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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