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还没答话,八戒那边已经把到手的那枚果子圂囵着吞了进去,其过程之迅疾,八戒自己都没品出味道来。
他听得悟净的疑问,转头注意到悟空这里还有一枚果子剩着,眼珠子一转,手已经摸了过去。
“沙师弟,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拒绝了,不然那两个小道童能自己做主吃了果子?嘿嘿,还是师哥贴心,知道老猪肚量大,还打了两枚果子给我。”
“少来,呆子,不是给你的!”悟空一把打掉了八戒的手,取来一面丝帕,把果子小心地包在里面,收到怀里。
“不是给我的?那是给谁的?你还有旁的师弟要去相亲相爱不成?”
八戒现在只在吃上与旁人较劲儿,上次四圣试禅心,几位菩萨娘娘幻化的美丽女子都没能让八戒动一下眼神,他的眼睛都定在了席面上的菜品上,见开席了,他面前的几盘素菜瞬间清空。
这速度之快,让见惯了教中各种奇葩师兄弟的黎山老母都不由得呆了一呆,其他几位菩萨嘴角一抽,观音菩萨面上不显,心内却觉得这厮让他丢尽颜面,他都看到普贤菩萨看过来的眼神了,指不定等会儿要怎么揶揄他。
还是见惯了二弟子这般模样的唐师傅出来打圆场,岔开话题才让宴席顺利进行下去。
“去去去!你这呆子胡说什么呢,和你没关系,别再问了。”悟空摆了摆手,见天色还早,懒得和师弟插科打诨,随手把金击子顺着窗户丢了回去,便转身离开了,留下没满足口腹之欲的八戒与沙僧发牢骚。
“这般神神秘秘的,分明是拿我们这两个师弟当外人哩!一枚果子有甚么可藏的?指不定不是送给哪个人,怕不是自己吃了吧!”八戒还是很生气,嘟嘟囔囔地说道。
“大师兄能为咱们打来果子,已经是把咱们放心上了,二师兄切莫这么说,怕是会伤大师兄的心呀!大师兄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二师兄切不可以己度人。”沙僧的话八戒听了进去,只是越听越不对味。
“哎,不太对劲儿,沙师弟,你是不是在损我?”八戒把刚才的果子抛在脑后,又揪着沙僧的话不放了。
“有吗?没有吧,师兄你听错了。”沙僧睁着大眼睛,一脸老实人的模样,八戒皱着眉头盯着他,两个人吵闹起来,厨房里好不热闹。
只是这一通对话,却让清风和明月听了个正着,他们对视了一眼,从后院查了一遍人参果的数量,又叫来土地问话之后,悄悄回了屋子里咬起耳朵来。
“师父走之前还交代了,让我们小心唐长老的几个徒弟,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堂堂高僧大德,徒弟居然这样子偷我们五庄观的东西!我去找他们,让他们赔我们果子!”明月性子冲动,当即站起身来,要冲出去找他们师徒一行人理论。
清风连忙拦下了自家莽撞的师弟,劝他冷静一下,“明月,莫要冲动。我有办法,师父师父,师者如父,徒弟犯了错,师父肯定是知情的,我们找他师父去!”
“有道理,我们快去!”明月拉着清风,两个人直冲唐三藏的卧房而来。
唐长老人在堂中坐,锅从天上降。今日一早,他口中诵着《多心经》,心里却心绪不宁,迟迟没有进入那种万物一空的忘我境界,到了下午,见观内的两位小施主气红了脸之后闯了进来,他心里反而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主要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就会一直悬着一颗心,不得安宁,如今他已经从清风明月口中知道了是他的几个徒弟偷吃了人家观中的果子,心里反而安心了。
“贫僧的徒弟们是有些顽皮,吃院子中的果子也是一时嘴馋,如果要赔偿,贫僧手里还有些钱财,不知道能否赔偿贵地的一些损失?”
唐三藏没有着急辩解,他一门心思地想着先要解决眼前的问题,安抚好这两个道童才是。
再者,纯朴的唐长老只是以为这果子再珍贵,应该也没有只是普通的果子,悟空和八戒素来“乖巧”,不过是贪嘴些,徒弟犯了错,他这个做师傅的得替他们补上才是。
清风和明月性子急,脾气爆,遇到唐长老这种“软绵绵”的文雅性子,瞬间被堵了个正着。
那些难听的话到底没说出口,难受劲儿憋在心口,但看着唐三藏温和的眼睛,清风一口恶气喷涌而出,“都说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上梁不正下梁歪——”
清风还没说完,悟空便闯了进来,他盯着那两个“大放厥词”的道童,气得牙根紧咬,声音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一样,“谁让你这么说话的?我师父也是你能诋毁的?”
他捏紧了拳头,没留神间,一股无名业火自丹田燃起,泥丸宫中元神直跳,他召唤出金箍棒就要挥过去,唐三藏被他这副双目赤红的样子唬了一跳,他何时见过悟空气成这副样子的时候?
他顾不得害怕,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了悟空手,用力一捏,盼他清醒些。
“悟空,你一定要冷静,这是在五庄观。”他一边劝,一边招呼进门之后还摸不清楚状况的八戒和沙僧前来支援,两个徒弟身强力壮,加上悟空只是短暂失控,所以很快就冷静下来。
清风和明月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他们自从在五庄观,何曾见过悟空这种状似疯魔的样子,但是放人走肯定是不行了。
他们对了对眼神,趁着屋里几个人把注意力都放在悟空身上,没人防备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把镇元子交给他们防身的封印符纸贴在了外屋房门上。
然后两人扬起笑脸,嘴上只说道:“刚才错怪了几位,是我们二人数错了个数。”
“确定是你们数错了?”悟空从座椅上支起身体来,突然出声问道。
清风拉了愤愤不平,要开口说话的明月一下,换了一副表情,“确实是我们数错了,作为赔罪,我们待会儿做好餐食后,请师傅们前厅用斋。”
唐长老半信半疑地带着徒弟们团团坐下,他们刚拿起手里的筷子,就听得门口锁栓一响,悟空接着就要冲出去,结果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重重弹了回去。
清风和明月出了屋门,见悟空被弹回去,得意得大笑,叉着腰喊着要让他们等到师父镇元子回来再计较他们偷果子的罪责。
八戒不肯轻易认命,也同清风明月叫嚷着吵起嘴来,他以一敌二,在嘴巴上的争斗略占上风。
五庄观的这一间普通的客房,一里一外,一主一客,隔着门叫骂的场面实在是新奇,不过屋里与清风明月理论的主力军已经换作了八戒。
悟空借口刚才丹火上涌,身体不适,得歇息一下,便化了个身外化身,留个假身在室内,真身跳将出去,想寻些脱身的法门。
只是他发现自己使了神通能出来,但师傅怎么办?**凡胎的唐三藏怎么都逃脱不了那枚封印符的效果,气得挠着脸颊生闷气。
而悟空再听着清风和明月的奚落的声音,心头那股邪火又压制不住,念头一转,便把怒火转移到了屋后的那棵人参果树上来。
他想,事情既是因为这棵树而起,看这俩道童这般宝贝这树的样子,他何不来个绝后的计策,等这观里乱作一团,他也好救师傅师弟脱身。
几位圣人算计好的剧目,悟空这个主角又如何能逃离,恶念既生,悟空推倒人参果树的这场因果也就逃不脱了。
镇元子还没有回返人间界的时候,突然心头一震,他甚至都不用抬手掐算,他知道是他的那棵伴他千年的果树应劫而去了。
悟空推翻了果树,见那果子纷纷落下,沉入坚硬的土地之中消失不见,一道红光从他的脑后消失,悟空丝毫不觉,他现在只觉得心头畅快,恶念顿消。
念头通达之下,又想起了之前青萍对他的告诫,顿时觉得没脸呆到第二天一早再与青萍见一面了,不过还好东西送到了。
他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想来青萍也很失望吧,一直以来,他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得同青萍相处,一想到青萍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失望,悟空就猛地打了个寒颤,这真是最可怕的、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了。
见五庄观因为他在后院闹出的动静乱作一团,他悄悄返回了师傅和师弟们被关着的客房,却发现门口的符咒悄无声息地被人掀起了一个角,阵法已经被破了。
他挠了挠脑袋,一时间有些想不透其中关窍,不过也没时间思考里面有什么隐秘,救人要紧,师徒几人趁乱摸出了五庄观,因为没人注意他们,一口气跑到了山脚下才松了口气。
“哎,糟了,这黑灯瞎火的,咱们也没通知一声那龙娃娃,还不会遇到危险吧?”八戒一拍大腿,突然想起小高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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