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抬起手臂，食指就要叩响门扉的刹那，不知怎的灵光一闪，将耳朵贴了上去。他被自己的动作惊到怔了瞬，随后便听到室内响起的一阵笑，明明是两道声线，他却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五条悟的。
“真的假的，这么有意思吗？”
从他上扬的尾音，夏油杰很快脑补出人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想必也无比自然的攀着学弟的肩膀，相互勾着脖颈……悟也会抱怨灰原的床褥太硬了吗？
胡乱的思绪是在极短的瞬息内乍现的。
夏油杰克制不了大脑的无意识，却能在发生这一切后收回手和头，若无其事的准备离开。
鞋尖朝向的方向传来一道声音，“夏油前辈，晚好。”金发的后辈礼貌向他颔首，面容上是难掩的疲态。
“晚上好。”
七海建人向前一步，指了指门的方向，“灰原和我约了出校吃晚饭。您也有事情找他吗？”
夏油杰让出门口的位置，多看了后辈一眼，“很累的话不如先休息？”
覆上门把的指尖蜷起，七海建人蹙眉深思，像是在考究这位思虑深沉的学长的建议，开口的时候神情认真的过分，“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对我来说，和朋友出门享受美食就是休息的方式之一。”
“谢谢您的关心。”
夏油杰还未来得及回答，宿舍门就被从内拉开。黑发黑瞳的元气男高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语气十分轻快：“哇！七海海你回来得比预期早哦……夏油前辈你也来啦？五条学长刚说要喊你和我们一起吃饭。”
话音未落，夏油杰口袋里手机响起。
“不，我就……”他拿出手机，还没摁下挂断，就被从房内蹿出的五条悟狠狠压住脖颈，手机也被夺去。
五条悟点了接通，举着两通电话自言自语。
“喂，杰今晚要和我一起吃饭吧？”
“悟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当然了。”
“好啊好啊那就和灰原七海一起去吃鳗鱼饭！”这句话说完，他把手机递到夏油杰耳边。
后者略微侧目，很浅地蹙着的眉头半分钟后终于开解，向着话筒里“嗯”了一声。他自诩成熟稳重，可惜成日里同行的挚友幼稚好玩，多多少少影响了他。
何况，那双恢复明亮的眼睛，愉悦的时候实在漂亮。
灰原雄点着脑袋学习，就要抬手勾同期的肩膀，“七海海，你看前辈们关系多好，我们也来这样增进感情！”
七海建人不动声色的拍掉他的手，“这种行为不能乱学。”
“什么意思？”
“……”
五条悟鼻腔里哼了声，手上的动作却是愈发放肆，他摆弄着夏油杰额角的怪刘海，贴在人耳边道：“什么‘这种行为’？七海真是严肃的不像话！挚友间这样子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走在前面的金发学弟闻言想开口，却听见尊敬的另一位前辈开口。
“悟，你说得对。”
七海建人败北。
-
五条悟近来总往灰原雄宿舍跑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后者妹妹读书的缘故。十来岁的小姑娘，能看见诅咒，咒力的控制上也显出点天分，原本作为秘密藏了几年，近来却被上面的人注意到，并且不胜其烦的上门劝其入学高专。
灰原雄出身于普通的家庭，他不希望父母，也不希望妹妹被牵扯进咒术的世界。
灰原家有他一个人选择这样的活法就可以了。
这是尊敬着所有人的后辈的原话。所以他找上五条悟，寻求五条家的庇护。鳗鱼饭的鲜美很快盖过这个话题，正值青春段的少年们胃口大得惊人，四人一共吃完十碗超大份，当然也没忘记给家入硝子打包。
五条悟摔上宿舍门，心满意足地仰面躺上床。夏油杰挪开他的胳膊，在床头坐下，“吃太饱还是起来动一动好。”
“不要，走路回来已经很累了。”
五条悟直摇头，将脸埋进枕头最柔软的中间部分，半截声音被埋没，“杰不累的话可以再去操场上跑五十圈。”耳边果然传来轻微动静，五条悟侧身露出半边的眼睛。
深邃的蓝眼略微眯起，昭示着主人的不爽。
夏油杰唇角弯了弯，耸肩表示自己只是换了个坐姿。他抬手想将人眼前的碎发别开，却在近在咫尺的时候被弹开，于是笑意加深，“是悟叫我来你的房间的吧，说是有事要说。”
无下限术式关了，只是耍小性子的人将脸调转开，面向墙壁。
“没有事杰就不来了吗？”枕头压着声音，显得闷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多少有这层意思，但是夏油杰不会承认，就像五条悟多数时候读不出这些意思。至于例外情况，只要在被发现的时候否认，悟就会好了，这是夏油杰哄猫的心得。
“你就是！”五条悟执着道。
他列举了最近十来天，夏油杰类似的行为，条条控诉。
“你明明说过挚友就是什么事都一起行动！”很大只的白猫最后用这句总结道，恼怒但是不妨碍无辜。
“是这样……”夏油杰开始顺毛。
他解释最近单人任务很多很重，因为上次擅自与五条悟一起行动被夜蛾教训；身为咒灵操术师，要多增强体术；还有之前完成的任务售后……到最后五条悟已经快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加上一句，“而且，你最近也经常去找灰原。”
为这句话的“醋”，废了前面那么多口舌的“饺子”。
夏油杰从来就不是坦率的人。
但他还是有些心惊。万一五条悟觉察到了呢？他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漫不经心的垂眸，只为去看五条悟的表情。后者却是一副困倦至极的模样，“说完了吗，说完我要去洗澡了。”
他从人身边爬下床，拿上换洗的T恤，半道又转身盯着夏油杰道：“你不许走！”
夏油杰笑着答应，却在人关上浴室门的同时，嘴角的弧度就端不住了。说起来什么也没有，只是挚友亲近别人心里的那一点点不舒服罢了，现在了解前因后果，连不舒服的由头也没了。
他听到浴室内的水声想起，摸出手机，亮起的屏幕是论坛界面。
问题：挚友疏远我的原因是什么？
1L（楼主）：如题。
2L：给的信息也太少了吧……
3L：赞同楼上。原因有很多吧，建议直接问。反正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就是出在对方身上。
4L：都退开，我来说。楼主你挚友要有新的挚友了！
……
夏油杰蹙着眉扫了眼新出来的几层回复，很果断的把帖子删除。谴责网友的同时，连带也怪了自己竟然差点就信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普通人类，尤其是四楼，他想。
五条悟洗澡快，夏油杰收起手机抬头看他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校服外套被他拿来擦头发了，“外套很脏，用毛巾。”
他拿毛巾像往常一样就要帮他擦，不料五条悟往后退了一步，伸上前的小臂被热水烫的红通通一片，“我自己来，你去洗澡。”
夏油杰看他的脸和耳朵，也是如此。
悟不是最喜欢冲冷水澡了吗？
就当是转性了吧。他不敢再说什么，毕竟今天的五条悟出奇的难哄。
-
难哄本人倒头栽进被子里，被叮嘱用来擦头发的毛巾此刻盖在他的脸上。五条悟听见夏油杰在浴室里一声“水好烫”的抱怨，扬起手臂也覆到自己的面颊上，喃喃自语了句“烫死你”。
莫名其妙的心绪太多。
他索性全部抛诸脑后，起身拉开了床头柜，里面有一封信件和一部手机。都是未曾告诉夏油杰的物品，挚友间不该存在的“秘密”。
早就核实完信件的主人，约定见面的时间左不过这两日。至于手机，五条悟解锁屏幕，显示出来如下四行字。
[任务进度：30%]
[已完成任务一：和他见面]
[已完成任务二：喊他的名字]
[已完成任务三：和他牵手十分钟]
如此推断，任务有十个且不能独立完成。最存疑的还是第三个，没有过任何下达和完成任务的记忆。但是说起牵手……浴室的水声停了，五条悟即刻把手机扔回抽屉，砰地关上。
啧，他心虚什么？
力证自己的不心虚，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浴室门。看着夏油杰推开门，穿着自己的T恤……什么时候拿的？他俩的身高分明相差无几，自己的衣服穿在对方身上却显得紧，衣料又是贴身而浅色，将背脊健硕的肌肉勾勒地无比优越。
“你长胖了。”五条悟眼口不一。
夏油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漫不经心道：“衣服缩水了吧。”
五条悟觉得这个借口很烂。他把毛巾甩给夏油杰，又倒回床上，“妹妹的事情之外，灰原说他可能被跟踪了。”
“确定不是一件事？”
“若是上层的人，那就没必要跟踪。正大光明的约谈反而能解决事情，所以推断不是好事。”五条悟停顿了几秒，“原本今晚出去想顺便会会，结果对方没来。”
夏油杰拧眉接着他的话分析：“也就是说，对方可能很清楚高专的情况。或者说，单纯的知道自己寡不敌众？”
“哪怕是后者，他连跟踪都不敢，那就至少是知道我和你的实力。”五条悟完成推论的最终部分，却画风一转，朝夏油杰伸出手。
夏油杰怔了下，因正色而蹙气的眉还没来得及舒展，喉咙里发出一声疑问：“嗯？”
“牵老子的手。”
夏油杰当他是心血来潮，于是笑着拍了下。
五条悟坐起身，不动声色地继续伸直胳膊。
在夏油杰看来，有种誓不罢休的执着。刚洗完澡的缘故，五条悟的手掌温度比他低，但也温暖而光滑，握住的时候能分明感受到他清瘦的骨骼和凸起的筋脉。
硝子说得对，他太惯着五条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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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不会很稳定，但会全免写到完结^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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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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