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加宫贤人此刻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脑内不停回放着:「新堂伦太郎推开自己,躲到神山飞羽真身后」这样一幅画面。
他在伦太郎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作为一名剑士,贤人从不曾在伦太郎身上感觉到“恐惧”,哪怕面对的敌人多么强大,伦太郎都不曾退缩,一直都是贤人坚实的后盾。
贤人记忆中的伦太郎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笨拙又有些认真过头的样子。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却像个大哥哥一样,在事故之后强硬的挤进来,哪还有一开始躲在大人身后的小孩子样。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伦太郎时的场景。小男孩躲在长岭谦信身后,攥着水剑衣角从腿侧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好奇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父亲站在身侧拍着他的肩膀介绍,他凑过去试图和对方交谈。
“你好,我是贤人,你叫什么名字呢?”
之后两人会一起读书、练剑。但伦太郎从不曾离开过真理之剑,总是一有空就钻到图书馆里,有时候贤人都得找半天才能找到。一开始贤人还会想要拉着伦太郎一起出去玩,哪怕是附近的公园也好,却总是会被拒绝。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明白,现如今…那段时间不光贤人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伦太郎也失去了自己的师傅。
贤人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身,用手捂着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突然,他感觉床脚塌了下来,贤人放下手去看,伦太郎的动物书《狮子战记》里的雄狮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床上。
伦太郎有时会管这头狮子叫Lio,时间久了连贤人也跟着叫了起来。Lio来到贤人身边卧下,不停蹭着他的胳膊。
“伦太郎把你带回来了吗?”抚过狮子的鬓毛,奇幻生物特有的柔顺与微凉感如此的让人爱不释手。他的视线在屋内简单看了一下,发现门口边的地上放着伦太郎的背包。自从飞羽真入住以来,他们就不曾把圣剑和奇幻书带回家过,因为一有机会,雄狮就会从书中出来。“我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Lio嗷了一声,开始舔自己的爪子,尾尖在身后随意晃着。
“你比较想知道哪件事呢?毕竟这三天很是刺激。”彼得潘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贤人的肩上坐了下来。
“伦太郎他…”贤人顺其自然地提问,完全没察觉哪里不对劲,他眨着眼睛看着肩上的小家伙。“你也在啊。”
彼得潘看样子是想吓贤人一下,结果被对方平淡的反应击败。
“Pega也在哦,但牠好像生气了不愿意出来呢。”小男孩摆摆手,继续道:“哎呀,哪怕是伦太郎这么做也太过了。贤人,你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啊。”
贤人下意识皱紧眉头,疑惑的看着彼得潘。
“他可是拿着你的剑在修炼场呆了一天一夜呢。”
彼得潘添油加醋的将三天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全抖了个遍,期间还能听到雄狮附和似地喷气声。Lio对伦太郎将自己关在修炼场的事格外介意,爪子甚至都伸出来了。
基地内的修炼场一般来讲,为了安全会安排最少两个人一组训练。在准备完全下都会带着伤出来,更别提一个人…拿着不是自己的武器。
伦太郎只要一遇到「家人」的事上就会冲动,贤人不止一次和伦太郎为此争吵过。但就像他每次遇到Calibur一样,伦太郎在这件事上从不让步,两个人都相似的固执。
“你和神山飞羽真怎么样了,虽然这话由我说不太好,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事。”Pegasus不知道何时从包里出来了,那双巨大的翅膀张开时将整个房间笼罩在其羽翼之下。这头神圣的奇幻生物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言语,此刻却为了Blades。“但当牵扯到水之剑士时,我希望你能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前,尽快处理好。”
雄狮不开心的哈了一下Pegasus,后者也不恼收起翅膀踱步到床边,低下头蹭了一下贤人的额角。
“你也不容易,希望诅咒能顺利解决吧。”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Pegasus回到了书里。
贤人不解的看向彼得潘,小男孩却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问道:“你醒过来之后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我感觉哪里都不对劲。”他说不上来,但是就是能感受到其中的违和感。
贤人闭上眼睛试图思考,可他的头仍旧晕晕的,脑内嘈杂的轰鸣声惹得他烦躁。Lio用爪子扒拉着他,试图吸引注意力。Pegasus和彼得潘已经回到书里去了,Lio比较亲人,除了伦太郎之外没人能做到让雄狮回到书里。他其实也乐得雄狮陪在自己身边,就好像伦太郎陪在他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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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伦太郎简单处理了一下飞羽真手腕的掐痕,贤人用得力气太大了,导致飞羽真的手现在都有些发麻,右手暂时没法灵活的使用了。
“我要不要再进去看看贤人…?”伦太郎将东西收拾好,时不时担忧的看向贤人的卧室。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朝贤人卧室走去,飞羽真在伦太郎手握到把手上时,出声道:“那个…”
“怎么了吗?”伦太郎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来回应。
把人叫住后却没了下文,伦太郎耐心的等待着。飞羽真在不安的时候手会下意识抓握,伦太郎放开门把手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弯下身去与低着头眼神躲闪的飞羽真对视。“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哦。”
伦太郎是如此的温柔,他就像冬日难能可贵的太阳,拨开厚重的云层,无私地撒在这广阔天地。而飞羽真只不过刚好是这份光芒下的过客,终归是无法久留的。
贤人对伦太郎的爱太过沉重,正因如此飞羽真才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插足进来,于是他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做出了决定。
感觉到飞羽真的回握,伦太郎以为飞羽真准备好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是离别。
“我想了很久,过几天就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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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伦太郎不可置信道,这他不在的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因为…贤人那边我会好好和他说的,不要搬走…”
“我已经决定了,”飞羽真说得轻描淡写,那一瞬的痛苦仿佛幻觉一样从对方眼底消失。“再说又不是再也不见,你也知道我之前的住处。”
伦太郎却觉得眼前的人好似回到刚见面时一样,这份距离感让伦太郎没由来的感到慌张。
就好像现在放手让飞羽真离开,就再也见不到对方的慌张。
他不想放手,可能是用得力气太大了,攥疼了飞羽真。对方小声叫着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但伦太郎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一样。
一段模糊的记忆从眼前闪过,年长的男性挡在他面前,四周是火焰爆炸的巨响,房屋倒塌的不成样子。他听不清面前人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徒劳的伸着手,却不管怎么都抓不到。
年幼的伦太郎像往常一样在草坪上挥着剑,练习着师傅教授的剑技。
几分钟前,师傅接收到紧急出动的任务,长者停下指导的动作俯下身拍着伦太郎的肩膀,嘱咐伦太郎等着他回来。两人甚至约好了如果伦太郎好好的练习了今天教授的部分,就给予伦太郎奖励。
他是个乖孩子,所以他一边练剑,一边耐心等待着师傅归来。期间贤人跑过来试图叫他出去玩,这几天贤人经常离开真理之剑到外面的一颗大树下面玩,说是在那里认识了两个朋友。
可是与师傅的约定在先,伦太郎拒绝了贤人。他看着贤人失落的背影,放下了手中的剑。伦太郎不是不想跟着一起,每次拒绝贤人之后伦太郎都会失落一阵,然后想办法在之后的时间里补偿对方。
两年前师傅抱着他回来的时候,叮嘱他不可以离开这里。伦太郎不想让师傅失望,他一直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同时,托真理之剑庞大书海的福,伦太郎直到成为水之剑士前都一直泡在里面。
一直到傍晚伦太郎都没能看到师傅的身影,土之剑士尾上亮前辈带着伤来到他面前,神色复杂的传达了他的师傅——长岭谦信再也无法回来的消息。
长岭谦信花了两年的时间帮助新堂伦太郎忘记失去家人的痛苦,此刻,年仅八岁的男孩只是短暂的慌张了一下,便激动地抓起土之剑士的胳膊。
“贤人呢?他今天出去了!他还好吗!”
新堂伦太郎找遍了整个真理之剑,从太阳逐渐消失的黄昏一直到月亮悬于高空之上的夜晚,终于,在富加宫隼人的房间里找到了暗之剑士的儿子,富加宫贤人。
“贤人…?”伦太郎拉开巨大的门,勉强从微弱的月光下看清屋内的样子。
富加宫贤人抱着腿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伦太郎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边好奇地看着屋内。整个房间甚至比他的师傅长岭谦信还要简单粗暴,墙边的书柜上摆放着富加宫父子的合照,这或许是整个房间内唯一温馨的地方了。
“爸爸…”男孩已经睡着了,两颊还有哭过的泪痕,此刻的贤人仿佛一碰就碎的娃娃,伦太郎像两年前的师傅拥抱他一样,将贤人抱进怀里。
“大丈夫,僕がいます,君は一人じゃな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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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飞羽真看着眼前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的伦太郎,在内心叹气。他已经搞砸两次了,是不是该去看看运势,虽然他不相信这玩意,但最近实在不顺。
他试着叫伦太郎的名字,可对方像个雕像一样立在那,他真实的感受到了伦太郎这一胳膊肌肉带来的力量,如此强壮,如此不可撼动,至少他这个没健过身的小说家是做不到的。
身旁贤人的房间内传来一声猛兽的嚎叫声,导致他脑海里的龙也跟着吼叫起来。紧接着,在一阵嘈杂声后,卧室的房门打开了。
贤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飞羽真因为背光的关系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仍旧尝试着从伦太郎手中离开,效果甚微,除了时不时抖动的手臂很难看出飞羽真在用力。
可是他真的有在用力。
贤人伸出手抚上伦太郎的后颈轻轻安抚着,手指挑过伦太郎的下颚与伦太郎额头相抵。
随后他转过视线看着飞羽真轻声说:“搬出去的事,多少还是在考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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