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枫和松本夏是并不平行的两条线,偶尔会在特定的场所相交,从未真正汇聚成一个点,就像湘南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共同向前又后退,最后成为海的一部分,结局很可能是各自飘荡。
大学的中期,流川枫去美国打球,勉强毕业及了格,更为重要的是,他加入了最好的球队之一。
英语从磕磕巴巴到流利交流,从无法表达自己想说的到能看懂长句。合同都交给律师了,他对看实在不擅长,对训练计划表和KTV歌曲的掌握就已是全部努力的结果。
他很忙。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有超越常人的天赋,区别在于努力,就算生命里并非从来都只充斥着篮球,开始也必须如此。除了练习就是睡觉,在循环往复中,他站在了比赛场地上。
灯光闪耀,呼吸自平静到急促,汗水和珍珠一样滚落,人们拾取他的成果和名字。
自他进入一军,铺天盖地试图掩盖坚实,将他送往浪头。
“那个啦啦队员和我约了明天见面。”队友盯着在场上空翻的女生,要吹出口哨:“你有女朋友吗,在日本?”
“……没有。”
“那就交一个吧,”对方说,“大把的女人都在等着。啊,你不会是喜欢男人的?”
然而,生活忽然就不只是学习和篮球了。
为了身体考虑,练习时间也被限制,多出了很多能随意睡觉的时间,睡多了很无聊,他开始在城市里闲逛,从住处附近的冰淇淋到能俯瞰城市的山间。
妆容精致的老奶奶邀请他一起喝咖啡,磁带店的大叔问他要不要一起喝酒,他在歌声中跑过码头,停泊游船载着他往远处驶去,林间的鸟和海边的鸥汇成了一片,在抹开天际的白色间落下了黑点。
客场比赛是去到别的城市,飞机上的天空是他时常会举起手机拍摄的内容,被姐姐说“多拍点游客照不好”,他站在著名的栏杆外,就像是正好路过的人。
从前的队员和对手也都遇到,宫城趁他没注意抓拍他的照片发到讨论组里。两人一起坐在路边小桌旁聊天,前辈晚些时候出现,还和记忆里一样,一头卷发搭在身侧。
“我们要结婚了。”宫城说。
“是么……恭喜。”他回道。
眼前两人甜蜜,他的心里泛起波澜,是有一丝雀跃,更多的,他也说不清。
公园里的樱花树开得盛大,在夜间簌簌摇晃,练习乐器的人吹奏起萨克斯风,啦啦队阵营将彩花抛向空中。
“枫!加油——!”
梦里,声音同影子一起摇曳。
站在看台边的两个人临时充当啦啦队,要他回家后为此付出代价——被姐姐念叨了一次又一次:要不是夏说要跳,我才不做呢!
对方是中途遇上的强校,女校放假,姐姐跑过来看,在晚辈的应援中,湘南有些溃不成军。实力差别之外,还有悬在头顶声浪。
倒数第二节,比分依旧互相追赶,体力快要耗尽,一个防守犯规,他站在线边,被汗糊得要看不清,睫毛颤动要带动滑倒的脚步,也都在被压迫。
擦过眼睛的衣服也没法变得更湿,在一瞬的黑暗里,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喊——
“枫!”
枫,这是一个乍看会分不清性别的名字,刚读书时还被班上男生嘲笑,也是从这个时候他才学会了打架的方式。其实,他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被单独跳出来的。
人们更多呼唤他的姓氏,在各种情景,用不同的语气,带着不一样的目的。
在加油棒阵阵敲击,要消减湘南士气的这一刻,那声音唐突出现,划破夜空般,在所有之中落下照亮所有的流星。
临时买来的应援棒在空中舞动,不成章法的踢步明显是体操课的拼 凑,看台上的人都在注视。
这是属于湘南的一刻,也是属于他的一刻,在无数刻中的一个,于此刻出现在他梦里。
除了那颗球和白色绳线交缠后分离的声音,他还看到了站在栏杆边的松本夏。
世界里只有她的声音,她在为他应援,她在给予他力量。
他的生命里本来只有篮球,他的生命里不再只有篮球,他的生命里从来都不只是篮球。
睁开眼睛,脑袋在枕头上磨蹭。
温存梦境播放过去的记忆,一次又一次。
有段时间出现了通路魔,她在流川家吃完饭后回家。
“枫,你送夏回去吧。”姐姐说。
“没关系,很近。”她笑着说:“五分钟都不用,等我被追上,就已经到家——”
“小枫。”
他走到门口,拿起篮球:“反正我也要出门。”
两个人在路上走着,他边走边打球,路灯照亮的影子,在球击打地面的声音里一颤一动。
这的确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走在一起。
姐姐一向不喜欢带他一起出去,偶尔需要提东西逛街,他就成了苦力,她和松本夏走在前面,他拖拖沓沓坐在沙发上吃职员递来的水果。
后来他发现爱逛街的只有姐姐,他和松本夏是怎样都好的类型。
“她说你毕业后就要去美国了。”
他点了点头。
“真好。”她的脚步轻快:“以后肯定会有人回你老家采访,我说不定也会出现在镜头里,成为看着名人长大的邻居,真好。”
她的脚步轻快,好像踩着柔风,他“恩”了一声,多少其实有过当真,但在摄制组真的回到他的老家时,他却没在屏幕里看到她出现,她甚至从没有单独和他有过联系,只是新年时候的礼物一如既往寄送到家里,有三次他吃到了,其他时候他和家人视讯时看到它摆在桌上,手机外的大海涌动,夜空中烟花灿烂,他则孤身一人。
一路平安送她到了家,他在口中咀嚼过一些话语,最终没能说出口,她让他注意安全,后来听说治安人员在附近路上抓到了通路魔,几乎是与两人擦肩而过的时间。
场上响起哨声,和从前一样,又有区别,掌声和欢呼,也是如此。
“太精彩了!”身旁的人说,拿出手机拍起了照,转向松本夏时,他眼中闪动着的亮点忽然黯淡下去。
她嗫嚅着双唇。
“你们好。”有工作人员上前,是在对两人说话:“是松本小姐吧,请往这边走。”
松本夏莫名其妙,还是跟了过去,工作人员带着两人弯弯绕绕,是男友先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去到球员休息室的方向。
记者们都蓄势待发,男友更是和兔子一样激动,球员这时都在淋浴间内,空气里都是清新剂的气味,符合季节的浓重茉莉,但还是没能完全掩盖沉闷,只能随着时间被吹散。
“谁帮你拿到的票?”男友激动询问。
松本夏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工作人员说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被球队的人安排了这一叫寻的工作。
她得到了一瓶水,男友在这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似乎有着凝重心事。
“工作吗?”松本夏问。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虽努力保持平静,还是透露出不对劲。
“我去打个电话。”他说着往人群外的地方走。
松本夏靠在墙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见上方灯光闪烁,时间是晚上了吧,有些刺眼。
“你是哪家的?”旁边有人问,扫过身上没有任何标志的她。
“NHK。”松本夏懒得解释,忽然就这么开口了。
“欸!”搭话的人真信了,颇为激动:“我说,你有没有流川的情报!”’
松本夏张了张口。
“比如恋人之类的!”
“…….”
“他有特别多女粉,有数据证明因为他的出现来观看现场的性别比例都变了,但一点儿绯闻都没有,难不成他是同——”
“应该不是吧。”松本夏说:“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不行吗?”
“追他的肯定不少。”
“可是,如果别人说‘交往’就答应……”
松本夏的声音被记者们打断了,没人再听她说话,这群专业人士平静又激动,和从走廊那头行来的队员打招呼。
“流川!”身旁的记者叫得特别大声。
松本夏也望着被包围的人,隔着距离就能看到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和记忆里并无差别,又觉得有些陌生。
她和他都还在这里,他在往前走,而自己,好像还在原地,这一瞬,有这样的感觉。
叫她来这儿是要做什么?是特待吧,说不定受到他姐姐所托,但其实没有必要啦。
七八个记者都进了房间,松本夏正犹豫着,站在靠后的位置,男友是同一个方向过来了。他一边往房间里面看,一边转向松本夏,一个头完全不够用。
“我有些事要处理,得走了。”他说:“下次再见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松本夏抬起手,不自觉地抚过手臂一侧。
对方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毕竟她几乎不需要确定的回答:“有些工作上的事——”
“不是工作上的事。”她开口:“也好。”在对方惊诧目光中,她笑了:“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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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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