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长不敢注视你的眼,因为他藏着许多的难以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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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一年秋。
京郊某处别院外有一座墓碑,是前朝二皇子的。
可这座碑边杂草丛生,看着也像是很久没人来清理过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皇子的墓碑。
而且一个皇子,好端端怎么会葬在郊外。
这位皇子因谋反而死,死后不被允许葬入皇陵。
可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这位二皇子都好像一个阴魂不散的,总有一个人的脑海中会时常浮现出他的模样。
他不入皇陵,这碑就一直在这郊外立着。
除了范闲,也就只有范无救有时会来看他。
当年的八家将只活下来了一个范无救,李承泽死后,他总会时不时去找范闲报仇。
但每次都是落败而逃,等待着下一次的报仇。
范闲也没想过真的要杀了他,毕竟是故人留下的最后的一个可以代表他存在过的“遗物”了。有时看见对方,他也总会想起那位金枝玉叶的二皇子。
这位贵人从前就十分喜欢自己的诗和红楼,范闲虽知道这不是自己写的,但是身处这个时代,他既然将这些转述出来,那些人就自然默认是他作的了。
尽管范闲如何解释,都无人相信。
慢慢的,就连他自己都快相信了这些都是自己作的了。
唯有李承泽,他好像信了,又好像没信,依然对待他十分亲近。
直到后来北齐出使归来后,一切都变了。
他与对方开始了相争相斗的日子,再没有从前初入京都的情感,后来心中满是算计。
两人再回不到当初。
可范闲总觉得,他和李承泽不该是这样的。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李承泽并没有完全撕破脸,当初在抱月楼的那些话也不一样。他隐约看见,梦里的他对李承泽说——“只要殿下与长公主保持距离,我许你一世平安。”
醒后的范闲回忆起这个梦,只觉得可笑。
李承泽这种人怎么可能乖乖接受呢,他野心太大了,可后来李承泽死在他怀里,他又觉得对方和他想象中又不太一样。
后来范闲才想明白,他的野心基于他自己和淑贵妃的性命,所以他从被庆帝推出来后就一刻不敢停。
李承泽死的时候,是庆历七年的初秋。
可范闲看着对方留下了“鳏寡孤独”四个字,对着自己诉诸了许多,最后饮鸩自尽。他只莫名觉得悲凉,待到自己浑浑噩噩走出这二皇子府后,才恍然道:“这初秋的夜怎么会这么冷?”
没有人回答他,好像只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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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三皇子李承平继位,范闲因为是皇帝的老师,又获封了澹泊公的爵位,掌管着内库,加上还是鉴查院的院长,一时间权势滔天。
如今的澹泊公是庆国第一重臣,除皇帝外政治中心权力的第一人,也引得一些大臣上折子弹劾。
如此重大的权力全在一人的手中,长此以往,怕是会出大问题。
因着这些折子,加上范闲还是庆帝没有承认的私生子。虽然是传言,但是庆帝当初没有阻止,那就是真的了。时间久了,就连曾经对待老师敬重的皇帝也不由生出几分忌惮来。
范闲在权力中心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如今已经是老狐狸了,皇帝的心思他如何不知晓。尽管他再三强调过自己不会对皇帝的地位做出那些事来,但是这么大权力的臣子,皇帝如何能完全信任。
但因着范闲手中还有着鉴查院这般恐怖的存在,皇帝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激的举动。
再后来,范闲还是会和往常一样,每年都会有一月的时间住在京郊的别院。
别人不知道如何,但范闲自己心里清楚。
李承泽就葬在别院后面的荒地。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李承泽是什么情感,有时候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恨他,恨他恨得太深了,才会在对方死后也不放过他。
即使人死了,也要在他坟前看着。
即便那只是个死人。
范闲手里提着几壶酒,将李承泽坟前清理干净后,在这也放了一壶。
将自己手中的喝完后,还恬不知耻地对着不会有人回应的墓碑说:“你死都死了,也喝不了,如今想来魂魄也早已不在人世,这壶酒我便替你喝了罢。”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谈风月的那段时光,那时候两人都关系还算纯粹,虽然不多,但对于初入京都的范闲来说,对李承泽这么个年长自己几岁的哥哥,是有过一些敬重的。
以至于前面有多敬爱,到后面知道真相后就有多恨,恨到最后只剩下了恨,完全想不到更多。
现在的两个人隔着一座碑,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
就算再有什么说不清的,也是彻底说不清了,何况李承泽已经死了有七八年了。
范闲现在是孤身一人,他和林婉儿早在七年前就和离了。少年时候的感觉都是冲动莽撞的,后来两人都细细思索,这并不是喜欢。
林婉儿后来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后,便和范闲和离了。从前身体不好,现在身体好了,也是可以在外面到处跑了。
距离她上次回京都早已经是半年前了,年底约莫也是要回来的。只是这皇室的家宴也就只有老大老三和他还能参加了。
范闲一口一口给自己灌着酒,秋风一阵一阵刮过,他却好像醉了,“你别呼我啊,我就是喝你几口酒罢了,你又不能喝。”仿佛面前真的站着二皇子。
忽的,他又开始和李承泽诉说着自己的“恨”。
“你知道我真的很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如今不用伪装,不用羞羞笑了,但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有目的的,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就如同我和婉儿的初遇一样。我和她和离之后,我想过我和你的关系,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知己,我们只是有着相同命运不同结局的人。
我不敢承认我有时候真的把你当作知己,因为你做的那些事,每一件拿出来我都不喜欢。你虚伪,我也虚伪,我们互相讨厌。”
“李承泽,你不是和我斗吗?不是拿我当知己吗?这都是你自己说的,你为什么不能起来和我说说话!”范闲又闷了一大口酒,喉间发出低沉的闷哼,双目迷蒙继续道,“我恨你,真的很恨你。就算你死了,我也恨你。”
他沉默了,良久,头朝着墓碑的边角无意识地撞去。可他却好似不知疼痛似的,在那边角不住地撞了撞,声音从未有过的轻,轻声嗫喏:“承泽,我想你了。”
不过范闲心里一直都清楚的,他只是不愿去承认罢了,他对李承泽的恨,到后来都是爱转化过去的。
一句无厘头的话。不是宿敌吗?不是恨吗?怎么就想你了。如果王启年在这,大抵是要觉得他家大人疯了,真是醉得不轻了。
可惜这里只有范闲和李承泽的墓。范闲在李承泽的墓前坐了很久,一直到天渐暗,落日红霞笼罩了这片土地。整个世界都被染红,连带着范闲脸上的红都不知道是映的还是酒气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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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只觉得大脑混沌,头重脚轻的。好像屁股还有点疼。
他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置身何地。自己身为澹泊公,权势滔天,怎敢有人这么对自己。
如今他好像也被这个时代同化了一般,学会了使用权势,只是骨子里还保留着现代人的那股子高傲,觉得自己的思想就是最正确的。
但是在这个世界待了几十年,不可能不被影响,从前他不习惯的,如今也都习惯了。
所以现在下意识就是居然有人敢害他。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他知道自己有权有势,没人敢动他。
可是一睁眼他就懵了,他坐在一辆不算太差的马车里,车内也很简朴,唯一能够稍微舒服点的就是屁股下的软垫了。只是马车终究是颠簸的,所以无论垫多厚,还是会屁股疼。范闲常年习武,对于这些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自从自己成为大宗师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再看看自己,这双手还带着婴儿肥,正思考着——“这是给我干到哪儿来了啊!”
登时,马车被拦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范闲忽然有些激动,掀开马车帘子,只见外头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王启年!
此时的王启年还在到处坑蒙拐骗去,不是卖盗版书就是坑这些富家子弟。范闲也是他的目标之一,对于他推销的那张京都地图,范闲上辈子就领略过了,再次见到还是嘴角一抽。
王启年嬉皮笑脸伸出手,“承惠,二两银子。”
范闲不由好笑,老王还是这么坑啊。
于是他配合着,作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二两!”
王启年开始夸大其词,说得跟什么似的,“这图可是用的上好的纸张,辅以良笔御墨,由在下呕心沥血!反复勘察!亲笔绘就啊!而且这图就剩这最后一幅了,二两银子连王某跑腿喝茶的钱都算不上啊。”
范闲翻了个白眼,将图给王启年塞了回去。王启年见状将图又往外推,一副你不要我就强买强卖的举动。
“我不要!”
他自是见过王启年在这幅图上鬼斧神工的画技的,如此潦草,二两顶多买个人情。但是这王启年出场频率有点忒多了,甚至于后来卖盗版书和调文卷都有他。
所以范闲并不打算做这个傻子,再次将图塞了回去。趁王启年还没反应过来就招呼车夫继续向城里驶入。
末了,还给王启年留了句话。
“咱们后会有期。”
王启年摸不着头脑,一边遗憾没坑到范闲的钱,一边疑惑这范公子怎么就一定认为他们会再相见。
真受不了了,谁家好人立冬了还是25度,真的要死人了啊啊啊啊,死人乐跑还没跑就开始流汗
新脑洞,范闲重生猛追承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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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后我猛追宿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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