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番外(一)生病的哨兵

“汇报情况。”

“一切正常。”

“你怎么样?”

“……”通讯器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放软下来,“……我有点冷。”

“嗯,小心冻伤,我去门口接你。”伊芙琳的声音也带上了柔软。

她和她的哨兵正在塔城北部执行任务,却不巧赶上暴风雪。临时住所内部温暖舒适,但室外却天寒地冻。

伊芙琳知道克雷的状态不太好,有些不正常的疲惫。昨晚睡前也是沉默地依偎着她,和平时的撒娇不太一样,硬要说的话就是摇尾巴和不摇尾巴的区别。

这样的天气确实不是向导可以抵抗的,伊芙琳全副武装地出了门,却毫无招架之力地被裹挟着冰雪的冷风逼退两步。远处有个身影快步走来,赶忙把她搂进室内关上了门。

只是两步路,伊芙琳的身上就落下一层冰雪,克雷更是早就被寒意浸透了,正微微喘息着。

两人脱下外衣互相拍打着身上的冰雪,伊芙琳仔细地去检查哨兵的手脚和耳朵,又帮他裹上毯子。而克雷这才往她的身上贴,刚才是怕自己冰凉的身体冻到她。他没说话,感受着向导抱住他轻拍和揉搓,只是沉默地往她身上靠。伊芙琳知道他已经很累了。

“去睡一会儿。”

她拉着哨兵走进卧室,把他塞进温暖的床铺盖上蓬松的被子,确保他暖和了才肯放心离开。

“伊芙琳……别关门好吗……”

克雷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来偷偷看她,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被向导在头上揉了一把。

“好。”

他在不安。伊芙琳察觉到。平时不会这样撒娇的,他是真的不太舒服,如果不是要整理报告就陪他睡了。还好这份报告就是最后一项任务内容,他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几天。

快速完成报告后,伊芙琳回到卧室查看克雷的情况,却发现他像是觉得冷,正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轻轻皱着眉。她抚上克雷的额头,果然在发烫,精神图景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普通的生病。

即使是哨兵也会生病,这是身体免疫系统的正常运作。很长一段时间内,克雷的身体都在难忍的伤痛、感官和精神力的崩溃中强行支撑,几乎一直处于应激状态,直到近期才稳定下来。这样的病症反倒说明了身体正在恢复正常运作,不失为一个好的征兆。

“克雷。”伊芙琳轻声喊醒他,这样至少比被难受醒要好一些,“克雷,你在发烧。”

哨兵迷迷糊糊地睁眼,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也是,这对他来说是很久不曾体会的感受了吧。虽然是好征兆,但伊芙琳预感到这次生病可能会有些严重。她又帮哨兵加了一条毯子,测温果然显示已经属于高烧。

“吃得下东西吗?”

黏黏乎乎的一声回应,伊芙琳知道他还没清醒过来。她的哨兵从睡眠里清醒比别人要慢一些,算是被她宠出来的一个小习惯,她觉得没必要纠正。她轻揉了两下哨兵的头,让他慢慢缓一缓。

稍微补充点体力总是好的,在只能依靠营养液之前先弄点好消化的食物吧,这样胃会舒服一些。

伊芙琳重新回到房间时,克雷已经起来了。他好像还是冷得厉害,把床上的毯子披在身上,整个人裹成一团毛绒绒,完全不见了平时的坚韧的样子,看向伊芙琳的眼睛里也泛着水光,莫名的惹人怜爱。

伊芙琳上前拥抱他,轻抚他的后背,然后就在床头坐在他身旁,让他能倚靠着自己。

“稍微吃一点再休息。”

克雷微微愣住了。伊芙琳递过来的是一小碗牛奶燕麦粥,顾及生病时没有胃口并没有盛得很多,但是散发着暖暖的香甜气息,让他感到很怀念。他想起和伊芙琳建立链接的第一天,也是这样的温暖一点点抚慰他的身心,让他能慢慢放松下来。原来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

伊芙琳早就发现他的走神,但却不去催他,等他靠着自己慢慢吃完才拿着小碗走出卧室,而克雷又重新躺下。

安静的卧室让他心里发慌。这会儿不冷了,身体在发烫,头痛欲裂,脊骨里是难以形容的酸楚。不过他曾熬过太多比这个还要磨人百倍的痛苦,忍耐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有向导在照顾他。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但是……真的好难受……能不能快点回来陪陪他……

克雷眼睛发酸,觉得想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脆弱。

即使不愿意,克雷的忍耐、软弱、羞于启齿,都原原本本通过精神链接传递给了伊芙琳,她回来时正好看见哨兵扭过头去藏起眼泪,只能无奈地笑。身体的不适造成情绪波动,这样的一点点脆弱简直再正常不过,而且,她的小狼狗平时已经坚强得太久了。

“克雷,没事的。”

伊芙琳轻轻抚摸他的后背,知道他懂自己的意思。

克雷好像忍耐着什么一样轻轻颤抖,很快就丢盔卸甲般地转过身来往伊芙琳的怀里埋。伊芙琳好好地抱住他,任凭他的眼泪沾湿自己的衣服。哨兵的额头烫得厉害,连眼泪都是烫的,伊芙琳开始担心他的免疫系统和他本人一样过于拼命而伤到自己。

平静下来的克雷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向导只是离开房间帮他拿药,却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吻他带着眼泪的眼尾,承诺会很快回来。他起身披上毯子靠在床头,正好和回到房间的向导对上双眼。

伊芙琳知道他缓过来了,眼里带着些笑意,“正准备哄你吃药呢。”

克雷脸颊发烫,只能骗自己是因为发烧,接过药片匆忙就着温水吞下了。他没法怀疑向导的话,只觉得如果是药水的话好像真的会被一口一口哄着喝。

怎么生个病就要她这么哄……他默默小口喝着水想要平复这份局促。

“克雷。”

“……?”

手里的水杯被轻轻抽走,向导很温柔地抱住他。

“没事的,克雷。”伊芙琳轻拍他的后背。

克雷放松下来,轻蹭两下,然后完全依靠在她怀里。

“嗯。”

也许是身体的警觉,克雷在晚上没法安心休息。光怪陆离的梦让他难受,睡上一会儿就要在杂乱无章的梦境的逼迫下醒来一次,却又因为精神的混沌无法完全清醒,只有忍耐着在掠过脑海的扭曲的记忆碎片中浮浮沉沉。

但身边总有一个人拥抱他、轻拍他、轻轻呢喃,克雷在半梦半醒中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是从她的声音、味道和怀抱里寻求安稳。

第二天早上,克雷是在向导帮他测温的声音里醒的。没有退烧,但是感觉好些了,可能是身体暂时适应了这种热度。他轻蹭向导放在额头的手,凉凉的,好舒服。

伊芙琳用双手去贴他的脸颊,放任他难得坦诚的撒娇。但是她在担心。

退烧药对克雷效果不好,这是在很多哨兵身上都发生的情况,针对于此,临时住所里还配备了退烧针。但是……伊芙琳知道注射在克雷的记忆里意味着什么,决定再观察一下情况。

明明白天还能平稳地小睡一会儿,但是一到夜晚,磨人的噩梦如期而至。

被逼迫到极限,被折磨到崩溃,又被注射药剂强行压制,连昏死过去都是奢望。

克雷不知道第几次被惊醒,颤抖着大口喘息,眼角是无法控制的泪水。

他立刻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然后是温柔的轻拍和呢喃,“没事,克雷,你在生病呢。”

这样他就能慢慢平静下来。

但是愧意开始一点点浸没他。每一次,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都能得到安慰,他的向导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伊芙琳知道他因为这个过于糟糕的噩梦暂时不想睡,干脆起来用毛巾沾了温水帮他擦拭全身。从生病起热度就一直没有退,她有点担心。

“伊芙琳……我可以的……注射……”

克雷在轻柔的擦拭里小声说。他知道后续治疗手段,也知道向导的温柔的顾虑。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他想。他不愿意他的向导再为他这么辛苦了。

伊芙琳捏他的脸颊,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狼狗在想什么。

“没在对你心软,明天再不退烧你就跑不掉了。”

小狼狗乖乖在她怀里嗯了一声,一点没有闹别扭的意思,她只好又去轻揉刚刚捏过的地方。

伊芙琳确实没在心软,用退烧药后观察两天是合适的。她只是心疼。

克雷确实没能逃过。高烧不退,身体明显疲惫发软,精神状态也在变差,不能再等了。

伊芙琳知道他在害怕,趴在她怀里轻轻颤抖。腰臀部裸露的皮肤让他不安,即使是温柔的摩挲也无法安抚。但哨兵沉默地按耐着自己,只是偷偷攥住向导的衣角。

消毒,恐惧随着凉意升腾。

然后是扎针,他狠狠颤抖了一下。

太像了,这和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太像了。注射,然后是折磨,被死死禁锢无法逃脱。药物封闭住其余的感官,只有触觉在煎熬,精神图景被人造向导素强行粘合起来,连彻底崩溃昏死过去也做不到,只有无助和绝望,只有承受。不要了……别再继续了……

“呜!!”

药水缓缓推动,难忍的胀痛混合着黑色的梦魇一齐磋磨哨兵敏感的神经。他死咬着嘴唇,攥紧双手,浑身颤抖着忍耐,紧闭的双眼却不受控制地滚落泪水。

伊芙琳知道他未说出口的煎熬。她用尽可能柔和的速度给药,轻揉哨兵的头和后背,或者轻轻摩挲腰臀处敏感的皮肤,帮他缓解疼痛。

“克雷,你知道这是退烧针对吗?再坚持一下好吗?”

伊芙琳轻声哄他,让他不至于完全落入噩梦中去。

克雷带着哭腔轻轻回应她,忍不住在她的怀里小声啜泣。真的很疼,他克制着身体本能的抗拒,努力在疼痛和阴影里放松自己。无数次被疼痛刺激到紧绷,又重新强迫自己放松着去承受。

结束时他还是哭红了眼,破罐子破摔似的埋在向导的怀里不愿起来,仿佛刚刚死死咬牙忍耐的人不是他一样。

伊芙琳相当纵容他,帮他止血,搂着他轻拍,又耐心轻揉他还在隐隐发痛的腰臀,然后亲吻他,安抚他。

热度慢慢退去,克雷开始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欲睡。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好,因为和他所恐惧的记忆有太多重合了,但是熟悉的安抚让他放下心来。

已经没关系了,醒来后她还会在自己身边。

哨兵在向导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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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哨】临时驯养的狼狗认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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