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就定在上元节那日,新辟出来的燕王府张灯结彩,可即便是满眼的红,也没人觉得这事一桩喜事,至少萧承煦和苏玉盈不觉得。
苏玉盈知道,萧承煦多半会同上辈子一样喝到很晚才会来,便遣退了婢女,甩了却扇,又摘下头冠,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所幸她素日里有个嚣张跋扈的名声,如今也没有哪个婢女敢违抗她的命令进来,烛火虽然晃眼,她却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萧承煦一身酒气地进来。
萧承轩将他扶到房门外便离去了,萧承煦自顾自推门进来,又在桌旁坐下,撑着额头打盹。
苏玉盈的身子向来不好,即便是在睡梦中,浓重的酒气也还是将她熏醒了,她叹了口气,翻个身想继续睡,却听见她的新婚丈夫在呢喃着:“玉儿,玉儿……”
不必想也知道,是在叫贺兰茗玉,苏玉盈本不想理会,奈何他跟个苍蝇似的在那喊个不停,扰人清梦,正是烦躁的时候,她一个打挺坐起身来,踩着云袜走到他跟前扇了一巴掌。萧承煦虽然醉了,但近年在前线出生入死的经历还是让他迅速反应了过来,抬手接住了她的手腕,苏玉盈动了动,没能将手抽出来。
“萧承煦,别喊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苏玉盈皱眉道。
萧承煦迷茫地睁开眼睛,在烛火下看了片刻才认出她是谁:“玉盈,是你啊。”
萧承煦松了手,苏玉盈便在桌前坐下,一时间静默下来,两人相顾无言。萧承煦缓慢地眨了眨眼,给自己按了按额角,开口道:“玉盈,从前我一直把你当妹妹对待,可今日既然你嫁了我,就是我的王妃,以后燕王府上的一切都由你做主,王妃该有的一切你都会有。”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说的,苏玉盈忽然意识到,萧承煦一直都是不愿意娶她的,可两辈子,她都没想过他为什么会答应,如今这副情形,她便也直接问出口了:“你为什么会答应这桩亲事?之前不是说不想娶亲吗?”
——你让我放下,你就真的能放下吗?
——我放下了。
——……
——好,三嫂来劝我,我不肯;二哥三哥来劝我,我也不肯;今日丽妃来劝我,当然得给她这个面子。
与贺兰茗玉的对话犹在耳边,萧承煦眼里噙着泪,咽下杯中早已冷透的茶水,说:“木已成舟,不重要了。”
见他这副神情,苏玉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也禁不住涌出泪来,原来,他是因为贺兰茗玉的劝告才赌气答应这门亲事的。纵然早已决定不再纠缠,可陈年的一把刀还是直直扎进了她的心里。
——承煦他性子刚勇,心中有大志向,心思难免没那么细,你呢就多包容多体谅他一些,我相信,他不会亏待你的。
当年,贺兰茗玉曾在婚前对她说过这么一番话,还赠了她一个玉镯子,她气不过,将那镯子摔碎了,这一次贺兰茗玉也来过,但她心里烦闷谁也不想见,便闭门谢客,贺兰茗玉自然是没见着她。
她盯着桌案上跳动的烛火半晌没动弹,萧承煦一抬头看见她脸上的泪,蓦地心软了一下,抹了把脸上的泪,看着她道:“对不起啊玉盈,这桩婚事委屈你了。”
苏玉盈沉浸在往事中,无暇应付他的愧疚,只是摇了摇头,萧承煦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是说不委屈,还是说赐婚的是王上,不能怪他。
他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两圈,只见却扇被丢在一旁,头冠也随意地扔在床角躺在被褥上,那喜被掀开了一角,看样子他来之前她已经睡下了,心中不由又升起淡淡的愧疚。实在不愿看见她在满眼的红绸中如此悲伤,萧承煦转移话题道:“对了玉盈,我听承轩说,你之前同他提议要与他结亲,这是……”
从前她对他的心意,他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一年多以来,她对他的疏远也是真的,他只钟意贺兰茗玉,对于她从纠缠到疏远这件事自然是乐见其成,虽说遗憾于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要就此断了,可这样对她来说或许更好,也更公平,他也就不再纠结。如今他们成了婚,这偌大的燕王府里往后就只剩他们二人,他总归还是希望她能开心些,她开心些,他瞧着也会高兴些,日子总归还是得过下去。
苏玉盈寻了块帕子擦擦眼泪,回道:“随口一提罢了,如今到了成婚的年岁,边关又战火不断,说不得哪一日就要和亲去了,我也只是想找个退路。”
萧承煦点点头,心知这是她的实话,便道:“这你可以放心,如今你是燕王妃,我萧承煦自然不会让你在这府里受委屈。”
本十分困倦,如今叫这酒气一熏,又哭了半晌,倒是清醒了许多,这一天从一大早便开始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里空着,便站起身来想唤人,萧承煦道:“怎么了玉盈?”
苏玉盈没理他,唤了芸儿两声,叫她去准备些吃食,芸儿在外头应了,之后便是一串脚步声,她又回到桌前坐着等餐食。
经过这么一闹,萧承煦心情终于好了些,说:“饿了?是我考虑不周了。”说完这话,他便唤来管家和掌事姑姑,说府里的大小事都由王妃做主,不得怠慢,又叫厨房多做几道好菜来,他同苏玉盈相识多年,便随口报了几道记忆中她爱吃的菜,末了又吩咐人准备些醒酒汤,他实在头疼得难受。
等人都退下了,屋子里又只剩他们二人,萧承煦回头一看,苏玉盈已然坐在桌前支着额头睡着了,不由笑了笑,“真是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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