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了。
抱山上的积雪还没褪下,但已有滢绿的草尖从雪里冒出头来。后山的野桃树枝桠横斜,混着雪水长出新芽。
凌霄使坏地将花苞摘下泡进酒里,又将坛子埋进新雪下的松土中。
晓星尘练了一遭剑收势,凌霄连土也来不及埋了,忙凑到他身边道:“师兄,阿洋的病好些了吗?”
晓星尘将霜华插进剑鞘,蹙眉道:“冬去了,病得没那么厉害,只是咳的狠,还是有些发热。”
“你不如去和师尊告假,去山下瞧瞧大夫。阿洋不修灵,很多药的灵气太重,对他来说反而不好。”凌霄道。
“嗯,我知道了。”晓星尘微微颔首,与凌霄辞别。
踏雪而归,雪白的道袍笼着新春的雾气。
薛洋还没醒,屋里的炭火烧的噼啪响。
晓星尘侧坐在床边,伸手去给薛洋撩开侧颊贴着的碎发。
薛洋总喜欢蜷着身子睡,从前在义庄就蜷着,只是没那么厉害。那时候晓星尘总想着把他这睡觉的姿势掰正,大概过了两三个月,这人才学会直着睡。
现下倒又学会从前那般睡姿了,只是蜷的更严重,恨不得将脸藏起来,将整个人缩成一团。
晓星尘想着想着,心就被揪了起来。
晓星尘附身,在薛洋眉心落下一吻。
床上这人儿本睡的安稳,叫晓星尘这一摸一碰,倒有了几分要转醒的意识。
薛洋睁开眼,入眼就是一片白,刺的眼睛生疼。
晓星尘见把人吵醒了,便拿来衣裳,要去给人穿上。
“阿洋,该吃饭了。”晓星尘轻轻柔道。
衣裳冷的冰人,薛洋才不肯穿。
他往被窝里缩了缩,也不吭气,只转过去背对着晓星尘。
衣裳其实不冷,晓星尘一早就拿到炉子边去烤了。但薛洋畏冷,这衣裳烤热了他也嫌凉。
晓星尘将人从被子下捡起来,拖进怀里,给他穿衣。
薛洋还没清醒过来,刚从暖烘烘的被窝出来,有些冷,便猫似的往晓星尘怀里钻了钻。
“开春了。阿洋想去山下看看吗?阿洋若是想,我就向师尊告假,我们一起下山好吗?”晓星尘左思右想,觉得凌霄的话有几分道理。
再加上薛洋从前是个好动的性子,陡然被关在抱山三四年,晓星尘想道:这人应是想要下山的。
薛洋没说话,任凭那人替自己穿好衣裳。
吃早饭时,薛洋也是胡乱吃了两口就不肯吃了。
他趴在窗前,又盯着外面的雪看。
晓星尘微微蹙眉,将人拎屋子里烤火。
凌霄不在的时候,薛洋待在屋子里总是很安静,一个人看着窗外的雪可以看上几个时辰,只要晓星尘不来打扰他,他可以一直看下去。
有一次晓星尘被抱山散人叫去处理了一些事情,回来的晚了些,才发现薛洋还站在窗前。晓星尘带人回屋,才发现那人的眼睛竟然失了明。
薛洋有雪盲症。
晓星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眼睛治好。
从那时起,晓星尘再也不敢让薛洋长时间待在窗前。
窗开着,虽是春,那也是极冷的。
薛洋从前被雪伤了身子,寒气入体,天只要稍稍凉一些,他这身子就受不了。
坐在火炉前,晓星尘替人暖着手。
薛洋不知在想什么,难得没推开晓星尘。
许久。
薛洋抽回手,喃喃道:为什么?
薛洋的声音总是很低,这话显然也不是同晓星尘讲的。
薛洋不明白,为什么他想死也死不成。
他好不容易才想死的,好不容易死掉了,却又被人救了回来。
活着……
活着有什么意义吗?无非是多了些数不清的仇恨怨怼。
薛洋的眸子总红的厉害,似要滴出血来。
眸子一红,连着眼尾也绯红一片。
晓星尘心疼地用指腹替薛洋拭了拭眼角的湿润。
薛洋从前将“飞来横祸”奉为圭臬,他不信天地,只信自己。
可到最后,他救不了晓星尘,救不了自己。他被复生后的晓星尘投进青楼,受尽凌辱。
他从来不知道男子的身体也可以用来做这等荒唐事。
他好不容逃出来,他没有灵力,连怨气都控制不了多少。从三楼跳进雪里,他险些撞上石锋死掉,等来的却是霜华冰冷的剑刃。
等到走投无路,等到招数用尽无计可施,等到对一切的一切都心灰意冷时,薛洋才发现,原来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阿洋,别想了……别乱想了。”
晓星尘人怕的厉害。
薛洋没事干,总要胡思乱想。从前的那些事,从前翻到后全想一遍,想到最后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就一直想,直到最后把自己想的彻底崩溃。
薛洋手臂和脖子上有很多抓伤,想不通他心里难受,就往自己身上排解。心伤叠着旧伤,晓星尘就算有再好的伤药,也抵不住这人糟践自己。
可晓星尘却毫无办法。
薛洋发作时总挑没人的时候,或是夜深人静之际,有时晓星尘做个饭的功夫,薛洋都能把自己搞得血淋淋的。
晓星尘将人横抱进怀里,亲了亲那人的眼角,“阿洋在想什么,可不可以同我讲一讲?”
晓星尘的眸子也红了,他极力压下内心的痛楚,见薛洋还是不理他,便又道:“我知道阿洋心里难受,阿洋能不能不要自己忍着,与我说一说好吗?”
薛洋难得抬起了眼睛。
他附在晓星尘耳边,吐出口热气。
“我想割下你的舌头泡茶,剜下你的眼睛搁进酒里,然后砍掉你的四肢,把你装进酒坛子里……”
薛洋轻呵一声,眼低浓浓的恨。
晓星尘缄默良久。
薛洋以为这人被自己吓到了,得意洋洋沾沾自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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