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情况没有那么糟。
“哎呦!哎呦!老道没来晚吧!”
阳光落下,惨白的刺眼,几乎让人不太习惯。穿着青色道袍的老道人从天而降,衣摆上八卦图纹猎猎,映着他满脸着急,快速掸一掸身上尘土,左右张望,看见萧炎三人都还站着,睁着眼睛,表情一紧,乍然喜悦:“这不是北斗两位道兄的高徒吗!竟还有道宗高徒也在此!真真是仙神保佑,幸哉幸哉!”
天命门当代行走,天机道人。
“天机前辈。”洛璃咳嗽了声,当仁不让的率先行了一礼。
前有天玑峰主,后有天机道人,很难不说一句此地有缘分。但具体是正缘还是孽缘就不好说了。
总之,看到几个活着喘气的人在这里,天机道人似乎还挺高兴,厌恶的看一眼地上遍地的半妖尸体,便摇头晃脑,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先前途径花宗,还正在御灵宗交流功法,是如何察觉到异状,一路追踪而来,破开法阵的故事,很是慈和。据他所说,青纱帐主人乃是一上古余孽,自魔战中幸存下来的残魂,历经多年辗转,不知为何侥幸复苏,附体于一天命门弟子体内,于暗中搅弄风云,以褪魂大祭为缘由,引来大量半妖进行血祭,也不知他意图如何,好在被阻止了,是极幸事。
这么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扫视着半妖的尸体堆(洛璃废了半天分开的),又粘稠的流淌到冥苏身上。
“……也不知他尸体在何处,让老道带回去吧。”凝视着冥苏,天机道人结束了演讲,不愿靠近半妖尸身,唉声叹气道,“那孩子也是不幸,竟叫上古的余孽夺了舍。老道只恐那尸体还有后患,却不好轻易扔在这里,需得细细查探处理。唉,可怜孩子……怕是连一遭入土为安都不得了!”
萧炎状若无意,问道:“见其模样,不似凡俗之辈,却不知道这夺舍恶魂是何名讳?”
天机道人对天玑峰主的弟子格外和蔼可亲:“若是老道没有猜错,青纱帐主人应是个堕落为魔的恶种,名为‘林琅天’,修行‘异魔鉴’功法,偷偷勾连魔族,不配为人。纵然当年被道宗尊者所击杀,竟还死而不僵,万年后又偷生回来,一心欲要重开深渊联络魔族,报复道宗。真真是仙神保佑,幸哉幸哉,让他被你们几个小家伙给击杀在这,功败垂成。”
他并不知道润玉来过一趟,洛璃动用了太多术法,个个都是不凡,而萧炎身为天玑峰弟子,有润玉给他的护身底牌可以发出剑气再正常不过了,“夺舍恶魂”死后,实力也烟消云散,现场看不出合体期痕迹。
萧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好的,天机前辈。”
他走到那堆尸体前,俯身拖起青纱帐主人……林琅天的尸体,同时一用力,捏碎了掌心的玉符。
若是林琅天还活着,好歹是个炼虚期,抗住这一击姑且不成问题,只是不可避免要受伤。但现在他已经死透了,还是被润玉的剑所杀,在如此近距离下的一记剑气爆发,直接引动了他身体里残余的剑意,内外交击,在瞬息间,如万千剑齐发穿透尸体,顿时搅成了万千碎片,血水洒了满身都是。
“啊,前辈,抱歉,”萧炎毫无歉意的用一种充满歉意的语气道,“我失手了。”
这倒不是他听到林琅天的名字就心生厌恶很没好感的原因,毕竟再怎么心生厌恶很没好感,林琅天都被润玉杀了,他没有必要跟死人计较。同时,他的确和天命门没什么交集没什么仇怨,天机道人说得话也在情在理,听起来毫无隐瞒,想必转述给两派掌门都挑不出破绽——但他只是觉得……润玉隐隐排斥的天命门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想做就做了。
能承载合体期攻击的玉符本来就不是凡物,很是稀少,但相比起请动合体期炼制玉符,都算是容易事了。毕竟,修仙界合体期加起来不足十指之数,将攻击封入玉符,对合体期来说也颇为费力,说不得失败十几次上百次才能做出来一个。在这样的情况下,一道合体期剑气堪称保命底牌,稍微弱点的化神期都扛不住,放在拍卖会上必定能拍出天价,多的是攻击力弱小的修士趋之若鹜。不过对萧炎来说,这倒也不难得,反正用了再去问润玉要一个就是了,也不心疼。
就是可惜……虽然润玉的剑气不会伤到他,但搅碎的血肉却不分敌我,泼了这么一身,还挺恶心的。
萧炎露出了忐忑的表情:“天机前辈,我想着峰主既是合体期,剑下应当不会留有余孽,一时走神失手了……这样是不是会给您留下后患?”
天机道人的脸庞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在洛璃与萧炎的共同注视下,数息之后,才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无妨……你说得没错,既是天玑道兄的剑,自然也能彻底销毁尸体,效果是一样的……还省了老道费心费力了。”
北斗仙宗,天玑峰。
理论上来说应该正在闭关的润玉睁开眼,乌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面前交错的光团。一朵潮水海蓝,一朵漆黑如墨,一朵呈亮银色,而最后一朵则是森冷的苍白,影子落在墙壁上镂空雕刻的柜子里,连柜子隔间上顺次摆放的各种东西都被照得光华透彻。前三朵光团都被重重束缚着,早已习惯了,一派宁静,只有最后那朵苍白森冷的光团悬在青色莲座上,新来此地,却还在桀骜不驯的反抗,不断冲撞在其下青色莲座所吐出的光罩上,介于极寒与极热的高温变动,掀起细小的涟漪。
而这四朵各自不同的光团环绕核心,密室的最中间,是一朵巴掌大小的火焰,静默的燃烧着,无声无息,仿佛蜡烛最后的一点余烬,被各色的光团照着,也已经浅薄到难以看出其中斑斓颜色。
如果萧炎在这里大概会有点惊讶吧,他来过七政殿很多次,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地方。
但他也不在就是了。
不同于面对林琅天时的模样,此时的润玉的眼底已经不再有愤怒,也不再有杀意,他端坐在殿内,如同一潭死水,静默无痕,掀不起半点波澜。
“蠢货。”
仿佛是回想起了前者怨毒又狰狞的期待神情,他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视线久久凝固在中心那朵快要燃烧殆尽的火焰上,缓缓阖上眼眸。
“……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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