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小小灵体……”那魔神嗤道,仿佛是显露出无数道尸骸影子,口气如此,眼神却仍有不甘,目光投向曾阻止他们无数年的封印,“想不到牧尊也如此天真,你莫非指望这小家伙做……”
牧尘手掌一握,根本不回答他的话,以敕令加持大千世界力量在身,掌心灵力光束繁复而冰冷,如无尽的光雨落下:“现在,是我们战斗的时候了!”
璇玑宫。
萧炎与银河能有感觉,润玉当然不会一无所知……说到底,他才是大千世界第一个也是持续最为漫长的守护者!
事实上,正如萧炎的疑惑,他取区区赤霄剑根本轻而易举,恰是因为他对域外邪魔气息太过敏感,天帝察觉到了璇玑宫有异,才刻意让萧炎留在璇玑宫灵阵内,自己很有危机感的出去检查防护法阵。
……可惜,却慢了一步。
魔气倾泄而下,一切都晚了。
视线所及的地方皆是一片黑暗,似乎置身于无穷无尽的夜色里,像是幽冥的平原,荒芜无极,脚步踩过干涸的血泊,连一点最细微的声音都没有。
可幽冥也不会如此……自每一缕呼吸里透出令人讨厌的龌龊,邪恶。一如多年以前,他支着剑艰难的站立在战场上,脚下是邪魔的尸体,是战后的废墟,举目茫茫的模样。
——只不过,与无数年前不同,如今他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后来者前行在他的道路上,同行者弥补空缺奉行了他的职责,他也有了陪伴的…爱人。
爱人……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爱人。
它要求人温柔坦诚地对待他人,与此同时, 它要求人温柔诚实地面对自己。人都要学会爱自己,才能爱人。否则再强大,都有可能伤害自己,甚至伤害到他人。天帝的肩头是一个世界,时间过的太久了,他将自己视为世界的守护者,这像是一个标志,一个符号,而非一个真正存在的生命。
有那么多人崇敬他,愿意为他而死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像是上元仙子邝露,像是幽冥的轮回司。可是天帝宁愿献祭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考虑这些人忽如何作想,自始至终一直跟在润玉身边的,也只有一只白绒绒的小兽。
从这一点上来说,魇兽确实如它自己所言,它保护了润玉。
它是润玉最后的生气。
若非复苏时力量散溢的太厉害,又阴差阳错的跟萧炎绑死,导致润玉不得不跟萧炎共同生活,如凡人般相处,焉知此时的天帝又会如何。
爱予人以力量。
它也成为软肋。
这也是此时润玉彷徨不敢擅动的源头……虽然不知邪魔从哪里来,危险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已经恢复了不少,勉强能动用与身份相匹配的力量,一时半会倒是不太畏惧……可是萧炎呢?
萧炎融合了传承,可是他还没有恢复记忆,无法调用属于他的能力。相反,他的身份会让域外邪魔将他列入击杀榜的榜首吧……
他闭上眼睛,像是怕情绪会自眼里流露出来,极力才能压制住自己的慌乱告诫自己不能多想,收束灵魂的力量以自保,却能听见邪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蜘蛛拨动丝网的震荡,像是惊愕,又像是嘲讽。
“你是……呵呵,”听声音润玉便能辨认出来,那分明是曾经运气好自他手下逃得一命的邪魔,但现在,润玉退步受伤,他却在漫长岁月里进步了,以至于在灵魂力的感知里,甚至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个邪魔大刺刺的身影,他虽然真身隐藏在魔气里,仍然对昔日声名赫赫的天帝有所畏惧,却也是放任润玉发现他的,裹着一身邪恶诡异的魔气,面孔阴戾扭曲,“你居然还活着,真让我惊讶……”
“——不过,你也会沦落到如此吗,天帝?”
萧炎与银河两个没打起来,倒得招架邪魔魔气,且战且退,顺便拎着吓呆了的魇兽,在刚才结束传承的北冥接应之下,好不容易才退回偏殿。
璇玑宫的灵阵爆发出明亮白光,如不断荡出涟漪的水波,将涌入的魔气排斥在外。
“银河!”
北冥扶住脱力的银河,刚刚后者拼命斩出一刀助被缠住的魇兽脱身,自己也损耗不小,一进来就差点倒下去。
“银河,多谢你了。”萧炎同样是几乎跌坐在地上,低声道谢,如果不是银河出手,他想把魇兽拉出来也会费点功夫,说不定就会被魔气重创。
“别道谢了,”银河苦笑一声,调息换气,“……是我们连累了你……还有润玉,这些邪魔,恐怕是冲我与北冥来的。”
他看见萧炎的面色空白了一瞬,连温和从容的神态都控制不住了,那双乌黑眼眸克制不住的望向殿外黑暗,胸膛起伏,带着隐约的颤抖。
也许银河说的没错,邪魔的第一目标是他们,他们不会推卸责任,还有因为连累了萧炎和润玉自责之感。可是稍微清醒点都知道,就像灾难来时,邪魔入侵,谁又能独善其身?
他唯一后悔的,只是不该跟润玉分开。
润玉是天帝,是天地间的第一位守护者,稳稳的拉住了邪魔的仇恨,恐怕后来的炎帝武祖牧尊三个人加起来才能勉强与之相比。如果他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也就算了……可若是暴露了呢?
与能够击杀天帝相比,还未成材的银河与北冥又算什么?哪怕再天才,成为至强者的概率也没有多高!哪里比得上阻拦了域外无数年的天帝润玉呢?
头疼的厉害,仿佛要裂开,让萧炎回想起了儿时发高烧的一次。小孩子总是容易生病的,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心口滚烫,一跳一跳,似乎是鲜血在疯狂的燃烧,脑海里纷纷乱乱,十三级的飓风制造了一场风暴,剩下还清晰着的只有一个念头。
……他与润玉分开了,润玉怎么样了?
情之一字便是如此,总能让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再冷静的人都难免牵肠挂肚,辗转难眠。
也许是他的情绪太过于明显,刚刚被吓得腿软,几乎是被拎着进来,而且一进来就趴倒在了玉白地砖上的魇兽居然艰难的挣扎了几下,呦呦低鸣着,爬起来咬住了萧炎的衣角。
“别闹,”萧炎低声道,嗓音压抑到几乎称得上低沉,“我带不了你。”
“你想出去?”北冥反应极快,略带惊愕。但下一秒他就冷静下来,反手抽出身后的剑,指尖轻柔抚过剑身,神态坚定,“那你稍等一下。”
萧炎:…啊?
银河抬起头来,冷静道:“你要去找润玉。我们与你一起。”
明知道危险,明知道是逞强,但是他们没有阻止萧炎去赴险的想法,连一句劝说都没有,而是轻描淡写的“一起”。
这一刻萧炎有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连剧烈的头疼都放轻了几分,是啊,就如无数年前一般,他们的世界仍然不曾被压弯脊梁。
他微微颔首,终于将面前两个修士也视作同道之人,视为战友,甚至忍不住多想,或许,假如,银河与北冥生在他们的时代,有足够的时间在,可能他们急缺的至强者能多两个也尚未可知呢?
“好。”
但他们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外面忽然传来了低低的一声笑,轻而缓,震动了漆黑的魔气,抑扬顿挫之中,带着一种极致的蛊惑的能力,像是洒下了一大把的钩子,就准备着要勾出他人心中的魔鬼。
“亏本帝找了半天……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啊。”
就像是亏本批发,域外邪魔明显也是精锐尽出,说不定是将这无数年间费劲千辛万苦才绕过帝炎封印潜入的家底全部掏了出来,光来袭击的这两个年少天才就动用了魔帝,反正那股子强大的气息,只在第一秒就让北冥面色微白。
面容如玉的人形站在殿外,双手负于背后,像是一个普通人,背后那数不清的浓烈魔气却映照得他无比狰狞,他隔着一道灵阵打量过来,目光徐徐扫过银河与北冥,眼神在萧炎身上凝固住了,似乎过了许久又是一眨眼,才缓缓舒展开眉眼,很难说那是一个惊讶亦或是狰狞的表情。
“……看来这次,我族似乎…是网到了大鱼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