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当然是开玩笑。”杨星皮笑肉不笑。
“我偷偷走，阿姨说不定看不着我。”叶吟一掀被子，身上还是昨晚的衣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她把你照片贴我们全家福上看了好几年，我保证，现在她就在客厅等着招呼你。”杨星说。
“……”
“你要始乱终弃吗？”他露出点委屈的神色，一边拉了拉衣领，自信展示，“都是你啃的。”
叶吟：“小黄干的，不是我。”
还没正式见面，猫已经背上了一口大锅。
小黄听到它的名字，挤过门缝，欢快地冲进了卧室，赏了叶吟一个飞扑。
“所以你要我跟我妈说，我们这样了，也还是朋友吗？”杨星松开手，说，“最好的朋友，会抱着啃的那种？嗯？”
叶吟抱着猫的动作一顿。
“啧，”她不满地说，“可我昨天迷迷糊糊的。”
“没喜欢过校花，一直喜欢你，情书已经补了，不想跟你做朋友，想跟你谈恋爱，”杨星若有若无地看她一眼，“你说特别喜欢我，还说我吻技不行。”
叶吟把小黄往地上一放，然后倒头躺下：“我还是死了好。”
杨星坐到床边，叶吟立刻警惕地往旁边缩了缩。
“接受我这么难？”杨星压低身位，逐渐挤占了她的呼吸，语气有些危险，“叶吟，这么多年了。”
“你能不能往前走一步？”
……
叶吟睫毛颤得像风中蝴蝶。
呼吸交错，似乎把她带回到了KTV迷幻的灯光下。
心跳找到了熟悉的节奏，嘴唇干到发涩，她忍不住舔了一下唇缝，眼神落在他近在咫尺的鼻尖。
……她没说假话。
特别喜欢。
喜欢了很久。
被看到的感觉，被在乎的感觉，被全盘接受的感觉。
他。
喜欢他。
能想起每一点每一滴过去，每一丝酸酸甜甜的情绪，控制着自己站在原地的每一个场景，疯狂想越过那条线的每一分每一秒。
最后停在某个除夕夜。
他点了烟花然后跑到她身边，明明大家都在仰头看烟火，目光却偷偷落在她身上的那个片刻。
“我在被他看着。”
于是那时的她没转头。
“他在看着我。”
此时此刻，叶吟目光上抬，如愿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好吧。她想。
好吧。
坚定地把人推开，叶吟躲进卫生间，洗手台的纸杯里插着一根新牙刷，她撕开包装，仔细地刷了一遍牙，然后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人脸上挂着水，眼皮稍微有点肿，头发也乱糟糟的。
算了，连他的床都睡过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叶吟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卧室，杨星还坐在床边没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终于站到他眼前，清了清嗓子，在他抬头的瞬间，捧住他的脸。
来不及看清对方眼睛里有几分情绪，嘴唇相碰的时候，其他东西都变成了虚幻的鸟。
或者风、或者云。
一切都不留痕迹地消散了，只留下一个安安静静的吻，认认真真的吻。
唇上的触感占据了思考的能力，空白的脑子像写不下字的纸，却能一朵又一朵炸开烟花。
她用了我的牙膏。杨星想。
一吻结束，两个人额头相抵，都有些呼吸不稳。
“这是什么意思？”杨星明知故问。
“是要问你小瑶酱是谁的意思。”叶吟无惧。
“xx的表妹，高考前把我们一宿舍人当问题工具人，”杨星反应很快，全招了，“已经互删了。”
叶吟：……都让你说了那我说什么？
杨星就像看得出她心中所想一样，清了下嗓子：“我再重申一下。”
“嗯。”对昨晚发酒疯的一切都记忆清晰的叶吟表情不动。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杨星感觉嗓子眼发紧，他下意识舔了一下唇缝，却立刻想起他们刚接完吻，于是瞬间收回作孽的舌尖，“我想跟你谈恋爱。”
叶吟睁着眼，看他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偏偏脸上镇定得要命。
“行吧，准了。”她说。
小黄：“咪。”
咪也准了。
*
确定关系后的第一件事，叶吟伸手：“情书呢？”
杨星感觉有些踌躇：“我写得有点乱，本来语文就不好……哎，我给你写的话，你是不是也得给我写啊？”
叶吟不由他岔开话题：“废话少说，我要看。”
杨星磨磨蹭蹭地拿出两个信封，然后语速飞快地说：“你自己看就行了，那个什么，不许说我写得烂。”
说完他转身就走，叶吟捏着没封口的信封，心想这人到底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竟然能从耳根红到耳廓。
她小心地抽出信纸。
“叶吟：
我要写的东西，不是考试作文、没有大纲、也没有练笔，我怕它没有文采，但更怕写不出真心。
其实到现在了，我依然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我想问你为什么喜欢我，想问你是不是认真的，想问你怎么比我还勇敢。
我构想过无数次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的场景，但没有任何一种能和昨晚重叠。我忍不下去了，于是破罐子破摔，想不成功便成仁，结果呢，像终于等到判决的人，甚至不敢承认，竟然是最好的一种。
感觉很幸福。轻飘飘的，但是很幸福。
好像我浑身的血液淌了二十年，就是为了获得你的回应一样，一个吻（此处第一遍写成了口匆）就能让我觉得值得，这世界太好了，活着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
（整行划掉：抱歉，这太肉麻了。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要道歉，为我犹豫、胆小、不敢向前，为我曾经故意无视你、刺激你的幼稚，为我关于许航甚至以前一些小事的想当然。我到底是犯什么病做出这种蠢事？请原谅我，其实我不笨，对吧？甚至算得上聪明，你看，我刚好比你高一些，拉出门也不丢人，性格也很……（后面涂黑）
这就是没有大纲的坏处了。我虽然有些羞耻，但还是笔下生风，恨不得洋洋洒洒列出一百条我的优点，像那个开屏的孔雀，只为了告诉你我有多高兴，告诉你，我真的很高兴。
（没涂干净的小字：你会笑我没出息吗？）
年轻人会因为荷尔蒙躁动，世界上也有太多不得善终的爱情，但此时此刻，写到这里，我想到你，想到你的小习惯小动作，只觉得到处都好、怎样都好，全世界的人都该看到你，发现你有多好。
你能明白吗？
我想拿着喇叭去马路上喊，全世界最好的叶吟也喜欢我，你能明白吗？
（此处涂黑）
我真是疯了，叶吟，理智告诉我你当时不太清醒，但情感上，我已经在考虑如果结婚我们可以回小学初中高中拍婚纱照、给老师包红包，然后等老了，我们就躺在养老院的床上用投影看游戏比赛……
还有一些想法是关于规划的，关于责任、关于担当、关于现实生活。我们还年轻，才一起走过了十几年，或许未来有一千万种结局，但我希望这一千万条路里，每一条我们都可以幸福下去。
叶吟，我喜欢你，从没察觉的时候开始，别别扭扭、偷偷摸摸地喜欢你很久，而未来也会继续喜欢下去。
我想许三个愿望：希望你好，希望我好，希望我们好。
（涂黑）
第一次恨我自己的贫瘠，恨我文字不着调，写到哪算哪，几乎是通篇的胡言乱语。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就好了。
不，还是算了。我怕它们吵到你。
真是疯了。我真是疯了。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永远会在人群中第一个看到你的，
杨星”
这应该不是企鹅空间抄的了。
叶吟把信纸平整地折好，一抬头看到抱着猫的杨星站在门口。
“打多少分，叶老师？”杨星故作轻松地问。
“0分，”叶吟平静地说，浑然不觉自己也是耳朵发红，“因为叶老师喜欢你，所以这篇作文得按作弊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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