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完

谢云流被他叨得眉头越皱越深:“……”

“哎呀好啦。”莫铭十足的大人有大量,“我接受您的道歉了,懒得跟您一般见识,您跟玉虚说去吧。”

气得面前的人啧一声,转头又出了门,风铃被晃得像暴风雨里的叶,摇摇摆摆着饱受摧残。

浪三归惊叹:“你把前辈气走了?”

“气什么啊?”莫铭嘁一声,“这不跟玉虚去说了吗?”

“那电话说啊?”浪三归疑惑,“出去干什么?他俩打电话我们听不了吗?”

他话音刚落,门上挂着的帘便被重新掀起,李忘生抬手把狼狈乱晃的风铃抚平了,笑着对他俩轻颔首。

浪三归惊愣地看了眼莫铭:“你怎么知道他俩一块来的?”

“玉虚请假了啊。”莫铭道,“光请假不说时间,评论区都在哭呢,怕是要住好长一段时间了。”

浪三归看向谢云流,后者在陪着李忘生进屋后便把脸上黑压压的云消散了个干净,表情很是轻松温柔。

他哪在对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抖便落满地。

——

李忘生是有久留的心思,谢云流却一秒都不愿在异国多待,鼓捣咖啡馆的事鼓捣得顺利,洞幽那边也和莫寻轲重新商议了合同,返程的票买得更是迅速。

只是再如何迅速,直播的日子也比回国的日期先到来,好在事先请了假,李忘生也没什么在日本直播的热情,全给鸽了个干净。他没管粉丝群多哭天抢地,难得自私一回放了个大长假,在原定的直播夜里头跟谢云流一块在外头公园里瞎逛。

樱花被前些时候的诡异升温着了道,哄骗之下早早便开了瓣,无奈现下气温料峭回了寒,尤其晚上更是冷,风阵阵来,吹落一片嫩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李忘生的脸也被冻得红,好在手被人牵着,围巾裹得紧,算不上多冷。他被对方带着,在道上踱着步慢悠悠地闲逛,路过不知几条被落花满铺的长椅,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行人也寥寥。

谢云流问他要不要回去,见对方摇摇头,又问:“那么冷呢,要不早点回国去?国内好歹暖和点。”

李忘生眨眨眼:“师兄急着回国吗?”

“挺急的。”谢云流对上他疑惑目光,解释道,“我希望快点安定下来啊,在日本总觉得……”

他叹口气:“总觉得不太安心。”

国度,城市,都是很客观的概念,称不上什么安不安心,或是讨不讨厌。谢云流如此想着,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对这片土地感到反感,明明是待了七年的地方,日久都能生情了,他却偏偏生不出喜意,只想快些回去,才能摆脱这七年里头的郁躁和烦闷。

数年里头他都没去日本其他地方跑过,东京像个溜不出去的笼子,或是他本来就没想着逃离。人再回到囚笼里头,那确实是没什么好感可言。

手却被握紧了,一片暖和,温温热热的从五指传到掌心。

“在想什么啊?”握紧他手的人,语气有些无奈,“师兄,我都在你身边了,还不安心吗?”

明明是责怪的话,却被他说得多温柔,小绒毛似的,把心拨弄得很痒。

谢云流定睛看他,风骤然刮过,带来一大片樱瓣,不免有几片落到李忘生发间,跟眉心的痣一块像烛火把夜里头的黯淡照亮,笑容跟手心都是暖的。

他莫名其妙就想到很多年前,跟洛风一块盯着院里那扇大门时,后者问他今天是谁要来,他等得实在心烦,随口道了句其实是你师娘。

走进来的人并非如他所说的一位女孩,典型的三好生书呆子,头发按着校规理得很干净,夏季校服的扣子也整齐。走在学校路上要是瞧见这种人擦肩而过,他指不定要在背后跟朋友说几句坏话,嘲笑一番这年头还有如此优等生的作风。

于是敬茶的间隙,他拍拍洛风的肩膀,给对方使了个眼色,等来了预料中的一句师娘,把来者吓个半死。

罪魁祸首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恶趣又顽劣。

李忘生狼狈又尴尬,脸红得像院口那株早谢了的桃,他看着,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方才等人的焦躁,都随着面前人耳后那点红晕,散了个一干二净。

就像现在,对方只要站在他面前,再多不好的情绪,也瞬间散了,风一样吹过,不再久留。

他忍不住去想,去想七年里的那么多日子,说是不安心,不安心的也只是李忘生不在身边的事实,这么一看,好似一切的情绪都是因着对方而起似的,多狡猾的一个人啊。

好在狡猾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也不用再去找,不用再去摸索着,把心底的感情忍着捺着,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怎么又发呆?”李忘生在他眼前挥挥手,把那片思绪全挥散,“师兄,刚刚跟你说话呢,又没听见吗?”

“这次真没听见。”谢云流失笑,“你再问问呢?”

“我说啊。”李忘生无奈,只得再重复一遍,“师兄要是不安心的话,我们就早点回去,不待着了。”

谢云流却又摇摇头,李忘生也不埋怨他的变卦:“那师兄想怎么安排?”

谢云流也不回,只是用指腹轻轻磨着他的掌心,似是很紧张,不住地打着转:“北海道的雪还没化呢。”

“忘生。”他很小声道着,话题堪称没头没尾,“我好久没和你一起看雪了。”

“……不要吧。”李忘生道,“一下雪你就喜欢把雪往我身上扔。”

多早的事也能被拿来念叨啊,谢云流挑挑眉,打雪仗不往身上扔还能往哪儿扔?话退一万步讲了,即使有些不小心扔到了李忘生面上,把脸颊冻得泛红一片,他也会去哄啊。红了就摸一摸,除了那天自己手也冰凉,没法给对方暖了,就鬼使神差亲一口而已。

他看着李忘生现下也被冻红的颊,仍是少年心性,没忍住在上头留个印,好像靠嘴唇就能把温度传递似的。唯一不同的是李忘生这次没有惊慌失措着推开他,失去那层未被戳破的窗户纸相隔,对方的眼睫,瞳孔,或是个中的倒影,他们都能看得很真切,也很清晰。

“现在不扔了,真的不会扔了。”谢云流保证,“去北海道玩嘛忘生,我想你陪我去。”

李忘生含笑着看他,像是在等一个理由。谢云流惯会扯,现下更是信手拈来:“你来都来了,不能只在东京玩啊,老来这儿到底有什么意思,每天来红灯区也不怕眼睛看坏掉……”

讲着讲着,自己都想笑:“所以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嘛,日本其实很好玩的,虽然在这儿的回忆不太好……”

“那就去吧。”他听到李忘生道,“师兄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的。”

“回忆不太好,也没事啊。”手被握得很紧,像是松了就怕人跑远,“师兄,分开的那些日子,我们可以一点一点补回来的。”

“以后的日子那么长呢。”他问,“对不对?”

唇被轻轻触碰着,很暖也很软。

对方没给口头的答复,但两颗心都同频震着,又怎会说出犹疑的话来。

雪又稀稀落落掉了几枚,不知是不是倒春寒的缘故,竟是瞬间就下大,纷纷扬扬一片,把发都染白。

——

失踪了大半月的主播终于重新冒泡,群里齐刷刷一片始乱终弃,场面不可谓不壮观。可惜到头来脾气多随主,几句话就哄好了,开始期待今晚许久未开的直播间。

李忘生松了口气,却不知表面和乐皆是假象。背地的小群里头,几个熟络的舰长做局,已然在暗搓搓想些坏点子,囤了一众毁三观的树洞——众人早早做好了准备,要给玉虚一个不一般的回归夜。

对面有备而来,大军压境火药充足,李忘生确实难以抵挡,被数个故事连着炸了脑袋,不多时便败下阵来,赶忙叫停着先去喝杯水。弹幕笑得幸灾乐祸,却未料玉虚这一去并不只是喝水,更是去搬救兵。

道长仍旧是那副温润模样,声线却骤然低了几个度,语气十分不善,一听便是不好惹的硬茬:“下一位呢?速度上麦。”

恶作剧仍未完,罪魁祸首们仍在后头排着队,眼见皮下突然换了个人,只能胆战心惊地继续计划,自然免不得被一顿吐槽。圣人样的皮套一开口却是犀利,行事再不如玉虚温柔,来一个骂一个,骂完了再拖地狱,不多时小小一张图里头便人满为患,头像都要叠到一块。

弹幕更是笑得一片混乱,直到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师兄,刚刚这个还是可以感化一下的……”

“感化什么?”两句话几乎重叠,听着像是道长在精分,“他都来忏悔了还妄想上天堂啊?”

上麦的人欲哭无泪,连忙澄清自己这是网络段子并非真人真事。

“还以为国内疯了,原来是一群人闲得蛋疼了?不好好咨询全来故意调戏主播?”谢云流更不满,“后头几个呢?难道都是来捣乱的?再这样我让主播继续请假去了啊,真是给你们惯的。”

排麦的队伍登时作鸟兽散,有人在震惊是谁顶号,谢云流笑得大胆:“主播累了,家里人来替工,不行吗?”

这语气和上回在玉虚面前温温柔柔的人差得实在太大,惊得弹幕瞬间刷过一排问号。

于是皮下的人笑得更放肆:“还有谁想排坑?不排我带着主播下了。”

群臣无人敢参奏,最后是榜三上了麦。

紫虚调试麦克风花了三秒,空气便也只静了那么三秒。

“紫虚怎么在和玉虚吵架啊。”新来的观众不解如此风景,纷纷滑过一片流汗黄豆,“好奇怪,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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