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戏给外头的人看。”李忘生音量压得太低,蹦出的字乘着那道温热气,很快把他耳廓烧红,“三哥不是不信我俩的关系吗?这样他总该信了。”
“……一定要这样吗?”谢云流紧闭着眼,视线是合上了胸口的触感又未散,简直要被身上的人撩疯,“你先起来,我们慢慢商讨,行不行?”
不过演场戏,李忘生不知他反应为何这般大,只得顺着他的话稍稍撑起些身子。好不容易重量一轻,谢云流登时直起身,倚在床头努力寻口气,胸膛起起伏伏的,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待他稍稍冷静些,李忘生才试探开口:“可以了吗?”
谢云流瞪他一眼,嘟囔一句也不知骂了什么,只是扶着李忘生的腕,让他把手搭在他肩两侧:“你上来些。”
他摆弄着,李忘生也不知这究竟要捯饬出个什么姿势,直到谢云流侧过身,擦了火折把烛点燃,屏风映出两人影子,这才揭了谜底。
“谢道长这招高明。”李忘生诚心夸赞,谢云流的表情却不甚美妙:“……你别真坐下来。”
李忘生摇摇头,依他的话稍稍绷直腿,跪得更直了些。
“你把脸凑过来些。”谢云流道,“凑到我耳边,别往嘴上凑。”
李忘生只得中途易辙,脸颊擦着他的唇而过,被谢云流面上的温度吓一跳。
“……行了,就这样。”谢云流瞥一眼屏风上的影,好一对夜里颠鸾倒凤的璧人,李忘生把脸凑来的一瞬,皮影里头演的,和唇畔相贴无甚区别,明明只是耳鬓磨,影里却像是春花初绽夜露浓,叫他不愿再看。
他忙竖起耳一听,外头的脚步声终于走远,怕是也不乐意再把这墙角蹲下去。
他搭着李忘生的腰,忍不住侧过眼去打量怀里的人,对方注意到他目光,也转过头迎望。明明是温软烛火光,明明是笑靥一张面,眼睛却盛不住这纸糊的情,假得一戳即破——一碗空空荡荡的青瓷,还硬说里头飘着花。
脸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点红晕不带,一点波动未有,瞧着实在不像活人,像石头磨成镜,眼里装不进什么人,何况心里头。
真不知这人若是找回了人魂,再想起这些事会是作何反应。
谢云流方把手松开,那背上的发也随着动作垂下来,像溪水柔柔轻轻落在他掌心,又滑顺地溜了个干净。
他愣了愣,鬼使神差地把手抚上李忘生的脸,很软,捏一捏也能捏起肉来,再一使力,又会变成染了粉的桃花糕。
“……谢道长。”李忘生如何察觉不出外头人已离开,对他的行径十分不解,“你这是干什么?”
问这话的人倒了转,谢云流回忆一番李忘生方才如何四两拨千斤带过的这话题,那几句轻轻淡淡的,实在难蹦出他口。对方说得出是因为对方未怀不轨,可现下他却说不出,总不能是他心怀不轨吧?
谢云流默了默,还是选择狡辩几句:“我就是想碰碰你。”
李忘生盯着他,人是从他身上离开了视线却未曾,半晌才终于从他身上打量出一些情况,又露出副无奈神情:“你这……莫要误会了谢道长,我与你只是演场戏罢了,实在不至于太当真。”
谢云流咬咬牙,真是服了李忘生这嘴,丝毫不给他留面。
他郁闷道:“我与你也只是调个八字的关系,不准太当真。”
“好。”李忘生平静地睡了,“我未曾当真过,放心吧谢道长。”
“那最好不过。”谢云流嗤一声,左右睡不着,干脆抱着胳膊倚上床头墙,揣着心里的火憋起闷气来。
半晌烛火都渐淡,他却不肯善罢甘休,愤愤又开口:“你从小就这个脾性吗?”
“从小一事我可说不准。”李忘生道,“十二岁前的事我不记得,这个五叔应当跟谢道长讲了的。”
“……也是。”谢云流深吸一口气,“那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李忘生轻轻嗯了声:“哪样?”
“……李公子,你别骗人。”谢云流咬牙,“方才靠我靠那么近,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谢道长,我是个男人。”李忘生坐起身,语气无奈,“你若是有感觉,那可有些大事不妙了吧?”
谢云流的表情果然如他所料,更凶了些,可惜面上染了绯,瞧着有些外强中干:“我没说自己有感觉,我只是怕你有感觉。”
“好。”李忘生看他一眼,“那便是我误会了。”
他吹灭了烛,那张迷惑人的脸又隐在一片黑里头,叫夜色吞了,让他瞧不见。
只有声音仍在耳畔响:“睡吧,夜深了。”
谢云流只得努力忽略身里头的燥热,钻进被子里吐纳气。房里静悄悄,身后那人明明什么动静也未响,偏偏他就是很在意这个存在,可惜一转头,也只能勉强瞧清个背影。
脸都不给他瞧。
谢云流啧一声,胡乱闭上眼不再去纠结,迷迷糊糊中入了睡,梦里却也一脉承了霉运,一尾白鱼在华山后头那池子里游,岸上的小道长却偏偏要涉水去救溺水的鱼,到最后反而是自个儿落了湖,眼前黑晕一阵一阵泛,叫他几乎要窒息。
他忙睁开眼,缓过神才明了是梦一场,可方才这喘不过气的架势却又不似假,一低头,腰上被人环得紧,李忘生整个人缩在他怀中,发旋蹭着他下巴,好软也好痒。
黑暗里头,一点点的光亮都明显。谢云流细细一瞧,原是李忘生腰间那玉佩不知何时泛起幽光。玉被照得白亮,他这才看清环里头竟藏了些细雕,两尾鱼追衔,一黑一白绕成串环。
他还来不及琢磨个中玄妙,耳边又沾染熟悉温度,李忘生的唇堪堪擦过他耳廓,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尾调扬着,和撒娇无甚区别:“师兄……”
谢云流愣了愣,莫名其妙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做梦了?他盯着李忘生的脸,半晌又浮现一句纳罕。
他还有师兄啊?
谢云流皱着眉,想摇醒李忘生叫他别这么丢人地缠在身上,可对方轻轻浅浅笑着,像是在做个难得的美梦——比起方才那火都难燎的玉石假面,现下这笑可要真情实感得多。
真是叫人不舒坦。
似是察觉到他心情郁闷,李忘生抱他抱得更紧。谢云流无法,只得环上对方的腰,郁闷地继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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